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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侬我侬

江云方才手上已抱着个孩子,现在臂弯里又多了一个,他本就没抱过孩子,本就不会抱孩子,眼下自然有些窘迫,丢又不敢丢,抱又抱不好,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水芙蓉和仇心柳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江云惊讶地看着两个长得几近一模一样的孩子,良久才讷讷问道:“他们是……姐妹俩?”

“小情哪里像女孩了?”仇心柳立刻给了他一个白眼,撅嘴嗔道。

水芙蓉眨着眼睛,认真说道:“你若是觉得他是女孩,那就是在说你自己像女孩。”

江云又怔了半晌,才迟疑道:“难道是兄妹?”

他这个问题委实蠢得很,仇心柳又白了他一眼,却不回答,想是已不愿再同这根木头浪费口舌了。

却听水芙蓉淡淡道:“当然是兄妹。一龙一凤,不是家家户户最期盼的组合吗?”

原来是龙凤胎啊。

江云看着怀里两张甜甜的小脸,那个叫“小情”的是男孩,现在已然睡着;那个叫“小安”的是女孩,现在却还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分外调皮地向他吐着舌头。

简直一如他和仇心柳当年的影子。

“我困了。我们回去吧。”水芙蓉张口打了个哈欠,望了望天色,淡淡道了一句:“今天竟然有月光。”便起身往小庵的方向走去。

仇心柳拉了拉望着孩子出了神的江云,莞尔一笑,也迈步向小庵走去。

“星……云……”

“你叫我什么都好。”

“……云哥哥。”

仇心柳和江云坐在床头。

屋内燃着一支昏黄的蜡烛。细长的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满了整面墙,他们的任何一举一动也都被无限放大。

“我已经和爹娘断了关系,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仇心柳轻声低语,只因这话说出来并不容易。

“……好。”江云本想问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是他知道此刻也许只这一个“好”字才最能抚平她的伤痛,才最能给她信心。

她若是没有同父母断亲,又怎会独自住在这山间小庵?她若是还跟着他们,仇雠又怎会容她生下孩子?纵使仇雠另有所图,她又怎会甘心生下孩子来供他操控,成为他要挟自己的工具?

只因她心下已决定了一条路,而这条路,就是陪在他的身边。

她选择了他。

她既已选择了他,他便也不再去问那些已然无足轻重的事了——比如说,她为什么选择他?再比如说,父母之恩她这般背弃岂非有违天理?

她为自己做了选择。而选择,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呢?也是从山上失足坠下来的吗?”江云见气氛沉重,便想换个话题。

却见仇心柳方才低垂的柳眉轻扬,字正腔圆道:“这天下,有我仇心柳去不了的地方吗!”然后得意洋洋地斜眼瞅着江云。

她这模样委实可爱的紧,江云心头一阵激动,又把心柳按进了怀里。

“不能呼吸了啦——”只听她偎在他怀里娇声抗议着,嘴里虽说着不能呼吸,小脸却分明还赖着他的胸膛。

江云微笑着,眼里竟有些湿暖。

忽听身边的孩子又“大大大大”、“呢呢呢呢”地叫起来,伴着一串响脆的笑声,好像它也能明白些什么,好像它什么都明白似的。

仇心柳抬起头来瞪了小家伙一眼,嘀咕道:“再笑就蒙住你的眼睛!谁让你偷看了!”

江云却在仇心柳额上弹了一下,轻叱道:“怎么对孩子这么凶,以后岂不是怕你要死?”

仇心柳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地咕哝道:“我凶她她还这么嚣张!她怎么会怕我?她皮厚得很呢!”

“哪有你厚。”江云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粉扑扑的脸蛋,又轻抬她的下巴,竟静静端详起来。

“谁脸皮厚了……看、看什么哦……我脸上有苍蝇吗……”他的鼻息如夜半的徐徐微风,携着独有的香味扑面而来,吹得她脸红心跳,话也说不利索了,语气想硬却硬不起来。

忽而江云开口问道:“给孩子取名了吗?小情?小安?情是哪个情?安是哪个安?”

仇心柳望了孩子一眼,娓娓道:“哥哥叫江长情,妹妹叫江长安。你也知道我喜欢深古奥字,但做了母亲才知道,最希望孩子的还是平平安安、和和满满。惟愿哥哥这一生长情,妹妹这一生长安。”

江云静静地望着孩子。

江长情,江长安。

可仇心柳还未等他开口,又急着补充道:“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取的,但又不知你这根笨木头什么时候才会找我来……”

她说要等他回来,但她方才分明是想他快点走……

她也不知自己之前是如何下定的决心,明明她前一阵子还想着要带水芙蓉出这昆仑山去寻他,可他真的寻到跟头了,自己竟然怕了,竟然差点就真得让他走了。

她明明就住在这小庵里,却不想让他知道。

要不是小安偷偷溜出来抱住了父亲的腿,他们想必就要这样错过了。

仇心柳许是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忽而“咚”地一拍胸脯,似是在给自己壮胆,脊柱立刻挺得笔直,粉唇轻抿,脸上的神情霎是认真:“你若觉得不好还可以改的!我很民主的!”

“很好。不必改。”望着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孩子温润的脸庞,江云的脸上洋起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并不爱笑,哪怕看着仇心柳时他也总一副很冷漠很镇静的样子,可是只要他的眼梢拐到襁褓中两张如玉般的小脸,笑容就再也掩饰不住,无法自已地偷偷溜上嘴角。

江长安见爹爹在看她,便又开口“大大大大”地叫起来,她这一叫可把哥哥给吵着了,只见他那淡淡的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但继而又立刻没了褶子,似乎并没有对妹妹的聒噪有所不满。

“她在说什么?”江云轻轻捏了捏小安挥舞的双手,侧身问道。

“她在叫你爹爹呢……真是笨木头,这个都听不懂……”仇心柳抱起江长情来搂在怀里,臂弯轻摇,母亲的怀抱是最舒适的睡篮。

“小情就是个睡神。”只听她咕哝道,“小安若是睡的有他一半多,我和蓉娘不知能省多少心。”

“所以‘呢呢’是在叫‘娘’吗?”江云又伸手捏住了小安挥舞的另一只小拳头——眼下她的两只小手都被江云的大手给包住了,小安乐地“咯咯咯咯”像一颗开心果一样,笑得合不拢口。

“她好像很喜欢你呢。”仇心柳深深地望着父女戏闹的场面,明明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叹起气来:“我可是怎么讨好她都没用……”

可她忽而又来了精神,柳眉轻扬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你带小安,我负责小情!”

江云正和小安闹得开心,随口便答道:“好。”

却听仇心柳两掌一击,高兴地大喊:“成交!”

江云这才回过神来:成交什么?

然后他细细一想她方才说的话,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脚踏进了圈套:他还要在外挣钱养家,哪有时间带小安哪?

他心忙意急,力图有所挽回:“我……我从没带过孩子,没有经验,还是你来吧。”

“我也没有经验啊。”仇心柳明眸一转,丝毫不给他任何抵赖的机会。

江云的脸色已青了。

这可怎么办……竟然一不小心就接了个烫手的番芋……

他江云喜欢逗孩子,不代表他也会带孩子啊……

江云只觉得额上似已渗出了汗珠,衣裳仿佛都已湿了。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望着仇心柳的眼神百般无奈,欲哭无泪。

“你要反悔吗?”仇心柳狠狠地瞪着他,料他纵使想反悔,眼下看了她这眼神,也是万万再不敢提口的了。

只听江云支支吾吾道:“我……我……”

忽如晴天里劈下个滚雷,只听仇心柳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你要反悔!!你!!你说我是骗子!你才是个十恶不赦无以复加千刀万剐死有余辜的大骗子!”

只见她愤愤地放下小情,似要甩门而出。

江云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嘴里却还在火上浇油:“我没有叫你骗子,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仇心柳心头更气:“你!!”竟一时语塞骂不出话来。

江长情终于还是被父母给吵醒了。只见他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江云和仇心柳,并不说话,可是谁都能感觉到他那有温度的目光。

江云和仇心柳见了这眼神,心头就又软了下来。

江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仇心柳的螓首轻轻抵着他瘦削的下颌,明眸如水,望着桌上那摇曳的灯光。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仇心柳柔嫩的指尖在他胸前的布纹上来回摩挲,轻声问道,“你不是说我们心里住着一对灵犀吗?你的那只呢?为什么这一年多我一点感应都没有?”

爱人的呢喃打开了记忆的洪闸。江云的心潮翻涌,一时竟无言以对。

为什么现在才去找她?

他为什么需要思考那么久,才终于原谅她;而她却早已下定了决心,来到这荒山里为他生下孩子。

可仇心柳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听她娇声道:“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到为什么——因为那一只呀!喝醉了!”

江云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她都知道?

她都知道?!

完了——他一世英名的光辉形象已万劫不复了。

他这才想起那为自己换衣梳洗的人,想必就是仇心柳。

他那般狼狈邋遢的模样都被她瞧见了……

江云觉得自己简直都没有勇气再做人了。

她肯定是闻到了他身上扑鼻的酒味,又看到了他那般邋遢散漫的形象——她这么聪明,想必定是对他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所做的事已猜了个大概。

“我教你喝酒就是让你这般潦倒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喝了?啊?啊!说呀!”仇心柳两眼像有怒火要窜出,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就像急雨般向江云砸去。

江云竟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竟连辩解都没有勇气和信心了。

“男人果然还是不能碰酒。”仇心柳最后咕哝了一句,便抱起两个孩子往床里侧放去,又拍了拍枕头,摊开被子就往里头钻去,没好气道:“你别上来了,这里没你地盘了。小情睡这儿,小安睡这儿,笨蛋木头睡不下了——睡地板去!”

江云见她这般嚣张,男人的尊严又受到了威胁,一把掀开被子捉住她的腰,就如一朵黑云沉沉压去。

“不要啦——”仇心柳慌忙阻挡,可江云却先停住了动作,只听他顿顿道:“你……胖了……”

他虽然只说了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对一个女人的打击,却比三十个字三万个字还来得有效。仇心柳只觉得他这三个字似将自己推到了雨夜中的荒野之上,头顶是电光交错,把天穹也裂成了万块碎片,哗啦啦地齐齐剥落下来。

然而最可怕的却还不是她胖了的事实,而是——她胖了,竟还被他发现了!

“没、没有、才没有呢!”她慌忙辩解,一边奋力用手扯着被子想要遮住腰间中那略略鼓出的一圈,小嘴早已咬得殷红殷红的。

其实若是与别的女人相比,她这完全是不能称作胖的;但谁要她过去以“杨柳小蛮腰”出名呢,现在只稍微多了一点点肉,便再也当不起这个名号了。

“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吧……不生也就不会胖了。”

江云却好似完全不顾她的窘迫,竟还攒着眉做着推理,好像这是件很值得弄清楚的事情一样。

却听仇心柳愤愤咬牙道:“我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你不是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吗?我可不像某些不守信用的人——什么‘牵着你的这只手永远不会放开’……哼!到底谁才是大骗子!”

她忽而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谁、谁生了孩子不会胖呢……我这一次还是两个,肚皮都快撑破了……呜……你都没有经历过,怎么会知道那有多么辛苦……你都不在我身边……”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天空里的雨云全都涌了过来,供她流泪,供她流尽心酸之泪。

江云心中一阵绞痛。

却见她忽而又止住了泪,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来,抱起床上的两个孩子,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再抬首,笑容像是春风吹开的第一朵花,眼神脉脉含情,望着江云,温婉道:“但是无论如何……云哥哥,我也做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