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十分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这姑嫂二人,心想难不成这些破事儿还成了揭不掉的狗皮膏药了?
小龙寻见黛玉面色不好,心里更是着急,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凡事想的总要少些。便高声对于德安吩咐了一声:“把这两个疯妇给我赶出去,省的我姑姑看着心烦!”
于德安便指挥护卫:“赶出去!”
黛玉觉得不妥,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想想此处原本就是龙府,小龙寻发话也是天经地义,他不让这两个女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龚氏和李清芬万万想不到自己登门道歉换来的是这种结果。七八个侍卫手中长刀一挥,她们二人便吓得腿软,被人家赶出了大门。
“嫂子……你看她们嚣张的样子!”李清芬头上帏帽上的白纱已经被风吹起,露出巴掌半白半红半胖半瘦的脸。李延胜不愧是行伍出身的人,打自己的女儿也毫不手软,一巴掌下去,至今效果还如此明显。
龚氏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尽力了。回去照实跟老爷说。我们诚心诚意的来赔礼道歉,无奈人家根本不给咱们这个脸面。我们尚书府还从来没丢过这样的人!这回老爷该明白不是我们惹是生非了吧!”
李清芬却听不进这些话去,此时的她还在委屈和愤恨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北静王府。
嵌金百合大鼎里焚着西越所贡的瑞脑香,丝丝轻缕没入空气中。因着夏日天气暑热,北静王府瑞萱堂的窗户上早早的换了冰绡窗纱,此绡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如冰,屋子里因着透亮显得窗明几净。隔扇上一本芍药开得正好,北静王太妃执着小银剪,修着那花枝赘叶。
李延胜夫妇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北静太妃终于剪完了那一株芍药,徐徐转身端坐在上位主座上,慢慢的品着茶,过了许久才叹道:“这算什么大事儿啊?也值得李大人夫妇登门致歉!说起来还是咱们王爷年少轻狂,不知轻重的多。这清芬姑娘虽然还没进门册封,但到底也是御赐的姻缘,说起来李大人还是王爷的老泰山,他纵然贵为王爷,也不能失了礼数。唉!都是我平日里总坏了他!”
李延胜夫妇忙躬身行礼,十分歉然的说道:“老臣夫妇多谢太妃仁慈体恤。只是此事实乃我等莽撞无礼,不仅冲撞了娴阳郡主,还坏了王爷的名声。所以特来请罪,只求太妃惩处。”
北静王太妃笑了笑,把手中的茶盏交给身边的侍女,笑道:“罢了罢了!那娴阳郡主原本在我们的别院里养过病,王爷待她自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这会儿他在气头上,言语难免莽撞些。你们这将来要做岳父岳母的,就不要如此较真了。一家子还说什么惩处不惩处的,反而叫外人笑话。今儿我这里有外边庄子上新送来的野山鸡,一早我就叫他们用文火炖上了。晚上你们夫妇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回头王爷回来了,也正好一起商议一下这婚事的日期。”
水溶从外边回来时,在二门处看见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车篷上还有水渍正慢慢的滴下来,看来是顶着大雨来的,于是问迎上来的管家水安:“是谁冒雨而来?”
老管家深知王爷的脾性不敢撒谎,忙照实回道:“回王爷,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夫妇同来,说是给老王妃请安的……”
水溶的眉头皱得更深,又问:“来了多久了?”
“大概有大半个时辰了。”
水溶从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把手中马鞭没好气的往一侧一扔,抬脚往里面走去。
水安见王爷并不去正厅,也不去瑞萱堂给太妃请安,只是朝着他自己的住处走,也不敢多话,忙给身后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悄悄地去回太妃。果然,水溶回房后刚换了衣裳,便有太妃身边的丫头进来说道:“太妃有话,请王爷去瑞萱堂见客。”
水溶待要不去,又不能违了太妃的意思,少不得忍着心里的怒气随着那丫头往瑞萱堂来。一进瑞萱堂的垂花门便听见屋子里有说笑之声,他心中怒气更胜。
进门口,水溶恭敬的给太妃请安,然后转过身来接受李延胜夫妇的拜见,等他们夫妇俩深深地跪下去磕头之后,还不出声。太妃坐在一旁忍不住了,嗔怪道:“怎么还不叫李大人夫妇起来?”
水溶方淡淡的说道:“起来吧。”说完,自己便在太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叫李延胜夫妇坐。
李延胜悄悄地抬头看着水溶脸上怒容犹胜,知道这位王爷心里的怒气还没消。于是又赔着笑脸上前说道:“都是下官教女无方,管家不严,才出了这样可笑的事情。下官已经狠狠地教训过她们姑嫂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不会有了。请王爷恕罪。”
水溶淡淡的说道:“这事儿大人已经说过了。我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怎么大人又跑到我们府上来了?难道是心里不服,来跟太妃告状?”
这话有些太苛刻了,饶是李延胜做好了心里准备接受这位北静王爷的苛责,也被他这话给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像是咽了一个鸡蛋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只好干瞪着眼看看太妃,再看看北静王,嘴里只有一个字:“这……这……”
北静太妃‘嗨’了一声,叹道:“这是怎么说话呢?李大人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岳父!”
水溶听了这话面色更是冷硬,嘴角却扯了扯,带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说道:“哦,李大人,本王言语无状,多有冒犯。请大人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