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一怔,刚说了一句:“他来做什么?”龙寻便自行掀起大帐的门帘冲了进来,三步两步冲到水溶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姑……姑姑出事儿了!王爷快回去……”
水溶大惊,顿觉方寸大乱,只抓着龙寻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快说!”
龙寻喘了两口气,焦急的说道:“不小心摔倒了,恐怕要生……姑姑自己不说,可我看着她……”龙寻不敢说后面的话,一想到黛玉苍白的面孔,他的心便一揪一揪的痛,痛的不敢去说那样的字眼儿。
水溶把手中的令箭一扔便要往外冲。旁边的燕松昀忙上前拦住劝道:“王爷且慢!”
“滚开!”水溶哪里顾得其他,此时他是神来杀神,佛挡弑佛。燕松昀伸手拦他,只被他挥手一推,便推了个趔趄,站稳后却见他已经大步离去。
燕松昀焦急的瞪了龙寻一眼,着急的喊道:“这是什么时候,王爷如何能回去?耽搁了皇上吩咐的差事,谁能担得起?”
龙寻见水溶已经出了大帐,心中的焦虑稍微缓解了几分,但那股火气却被燕松昀给勾了起来,便立刻吼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不就是那几个宵小之辈么?你就不能有些担当?你不是皇上身边的近卫么?难道你这个大将军还办不了这么点儿屁事儿!若是老子的姑姑有什么差池,老子要你好看!”
龙寻从小在军营长大,曾经是满嘴脏话。后来跟着黛玉几年,好歹有了几分文雅之气,如今一遇到这样的事情,骨子里的暴虐之气全都被激发出来,他红着眼睛冲燕松昀骂脏话,还真是把营帐里的几位将军都给震住了。
卫若兰见燕松昀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给吼得说不出话来,忙上前劝道:“好了好了,二位都不要着急。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燕将军,咱们俩也能把此事办了。回头跟皇上交差的时候只说北静王妃出了事故,王爷把事情查处了眉目后交给我们二人处理,匆匆赶回去处理家事,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王爷的。”
燕松昀听了卫若兰的话,又忽的想起当初皇上龙潜时对娴阳郡主的一番情意,心里的着急也渐渐地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嗯,卫将军说的是,咱们继续审那几个狗东西吧。”
卫若兰忙道:“是是是,来人!把那个李小四带进来,让他看看这和两个陈千户哪个是给他银子的那个!”
龙寻看了一眼已经归位的几个将军,便只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忙着吧,本王先走了。”说着,他也匆匆出了军帐又飞身上马往回赶去。
饶是水溶打马如飞,待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此时的北静王府里里外外所有的人都如履薄冰,水溶一进门感受到了这战战兢兢的气氛,一边疾步往里走一边问迎上来的水安:“王妃怎么样了?”
水安迟疑了片刻,方硬着头皮回道:“奴才刚听里面的婆子说……太妃做主,正命太医用针灸之法给王妃催生……”
“什么?”水溶顿时如坠冰窟,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水安,怒道:“糊涂!”
这种办法就算是在民间也不为百姓所推崇,因为催生是有极大的风险的,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而且就算孩子生下来了也会因为不足月的关系而夭折。但是利益面前却总是不乏冒险之辈。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没有嫡子,则以长子为先。而后宫之中不乏别有用心之辈利用这种办法来争夺长子之位。所以针灸催生之法历来为宫廷禁用,如有违者,轻则丧命,重则株连九族。
北静王府不是皇宫,黛玉也已经产下嫡子,这会儿用这种办法催生只有一个理由……
水溶不敢再往深处想,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前厅通往后院那道门的门槛给绊倒。
水安忙上前搀扶,战战兢兢的劝道:“王爷小心……”
水溶心中又急又痛,抬手推了水安一把,骂道:“混账,把这该死的门槛给我砍了!”
水安哪敢吭声,只得连连躬身。
水溶风一样进了静和院,一踏进院门便被里面紧张的气氛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给冲的头皮一紧。两个端热水的小丫头猝不及防看见自家王爷那张冰冷的脸,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水盆几乎要掉到地上,水溶却抬手扶住了水盆,沉声道:“端好了!敢误了大事儿仔细你的脑袋!”
小丫头原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不想王爷却如是说,一时间感激涕零,连声应道:“是,是……”
水溶回来,太妃已经得到了消息,说话间太妃已经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迎面看见往里面闯的水溶,沉声喝道:“你进去做什么?”
水溶被太妃挡住了去路,只得耐下性子来,哑着嗓子问道:“母妃,玉儿怎么样了?”
太妃脸色阴沉如水,却又极为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不到生的时候,太医正在尽全力……”
水溶的心像是被谁用钝刀挖出来狠狠地捏,痛的连呼吸都成了奢望。死一样的沉默在母子二人之前转了几个圈儿,水溶终于抬手把太妃缓缓地推开,咬牙说道:“我进去看看……”
“你不能进去……”太妃想不到水溶回推开她,一个愣神之间水溶已经抬脚迈进了那道门槛儿。她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拉,却只是抓住了他一角衣袖。水溶一心进去看黛玉,哪里顾得上太妃的拉扯,太妃死死地抓住水溶的衣袖,却冷不防被他一挣,手中衣料本是上等的织锦,质地柔滑,从她的手心里倏然抽了出去,太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