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君没有一丝犹豫,径直带领我们走到建筑的边缘,然后转过转角,沿着建筑的侧壁向后走。
看白脸君的脚步就知道他这次志在必得,但是在后面跟随的我们却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汉交头接耳,胖子在我和老头子之间一句话不说,谨慎地跟着白脸君,瘦猴子双手端着枪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小石在担架旁照顾他哥,只有我自己没什么事做,满心疑问地盯着这座雄伟的建筑。
建筑的侧面和正面一样,巨大的乱石杂乱地垒在一起,中间一块也同样雕着一扇狰狞的石门,和之前那扇并没有区别,至少我没看出一点区别。看到这,我不禁要问:“这个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按现在这个样子来看,它的四个侧面很可能是一样的。那么,是不是每一个侧面都有一队送葬的队伍走进这个石门?
试想一下,在一个混沌不清的世界里四路由死尸组成的送葬队伍点着长明的灯火,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下纷纷向这么一个神秘的建筑走来,那将是何等的壮观啊!
我们穿过重重迷雾,路过三座供奉着玄鸟的黑石塔又来到建筑的后面。白脸君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管众人发出的种种疑问,沿着巨石一路向前,而且脚步越走越急,我们在后面小跑才勉强跟上他。
事实和我的猜想完全一致,建筑的后面和我们已经路过的两个侧面一样,同样有一扇大石门。石门面前立着一个石塔,白脸君停下脚步抬起头望了望石塔的顶端,抬腿缓缓走了过去。我们紧跟在后面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白脸君蹲到石塔下面,眼睛看着下面的神龛。同时,我发现我们面前这个神龛里面竟然是空的,里面的玄鸟不见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白脸君要干什么了,唯独最后这一个石塔的神龛里没有石鸟,一切于是都已经清楚了,这就是口诀里的“圣鸟归位”!
看来,关键时刻真的已经到了!我心里猜测着石鸟放进去后究竟会出现怎样的情景,眼睛看着白脸君的一举一动。
这时,白脸君却回头说道:“你们往后退,可能会有危险!”说完,白脸君看向我和胖子,胖子微微点点头。我也摆了一个“OK”的手势告诉他我们的人没有问题。
白脸君把石鸟捧在手里,双膝跪地、面向神龛,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后退了几步的我们才转过身把石鸟慢慢地放在神龛当中。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脸君的动作。就在石鸟接触到石塔的那一刻,突然出现了一丝细细的风,虚无却有力。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鸣叫,我赶忙捂住耳朵,心开始狂跳不止。这是我们在梦中还有白脸君吹石笛时听到过的那种声音,只是这次更加刺耳而且突然,仿佛大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继续看去,只见石鸟在鸣叫之中开始旋转,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厉,一声比一声凄厉,震得人的耳朵都快流出血来,转动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加快,此刻已有蓝色的电花不断迸出。脸上的风越加明显,汗毛都倒向一边,手臂麻麻的。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风造成的而是静电,怪不得它能影响人的脑电波,那石鸟的材质肯定是一种特殊的磁石,现在它在石塔中旋转产生了一个独立的强大磁场!
“小哥,你过来!”我大声喊道。他叫所有人都躲了,自己却还呆呆地跪在石塔下面,神情恍惚。
白脸君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喊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一直在磁场里面待着,就算铁打的身体也不行啊!我看了一眼就在我身旁的胖子,跟他喊道:“这样不行,咱们得去把他拉回来。”
胖子本也是心急火燎,听见我的话马上点点头冲了出去。此刻,神龛里面旋转的石鸟已经完全变成一团跃动的蓝光,静电迫使头发贴在脑瓜皮上,筋骨发麻。
我和胖子救人心切,根本没管什么情况,快步冲了过去,可就在离白脸君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身前突然出现一股无形却很强大的力量径直把我们两个弹了回去,这种感觉就像我们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壁上。
瘦猴子和小石冲上来拉住我和胖子,瘦猴子在我们耳边喊道:“小哥敢留在那个位置那就肯定有把握,你们快退回去吧!”
其实,即使瘦猴子他们不上来我们也不会再过去了,因为那种力量只经历过一次便知道是无法抗拒的。
石鸟的叫声和转速还在持续上升,大汉的队伍里已经有人倒下了。我们紧捂着耳朵眯起眼睛继续观察着。就见那团蓝光不断膨胀壮大,闪出细长曲折的电芒扎在我们脚下,我甚至在担心它会不会像球形闪电一样突然爆掉。
整个虚无的世界里回荡着凄厉的叫声,如水波般一圈一圈荡漾,激荡徘徊,一遍一遍穿过我们的大脑。在这迷雾掩盖的神秘世界里,似乎还充斥着另外一种声音,那种声音不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而是夹杂在叫声中的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怨之气。雾气似乎也有了形状,忽而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忽而见战车倒地尸体覆之,忽而人面相抗刀刃相见,无一幕不凄惨无一幕不壮烈。
能量不断积聚在光团之中,电花开始向上喷溅。然而几下过后我发现那不是打击地面的电火花,而是一些像触手一样的东西沿着石塔上的雕文往上爬,瞬间就覆盖了半个石塔,那些密密麻麻的凹文此时都被蓝光填满,在神秘的蓝光下看上去有些像咒符。
等到蓝光裹住整个石塔的时候,地下忽然传来一声震动,那震动干脆、巨大,好像地下有什么东西突然分裂开来。胖子大叫一声:“地面下有大型机关被触发,大家小心。”
然而此刻我们身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小心,只是又后退了几步。再看那石塔,也慢慢地旋转起来,三团蓝光映照着三个神龛及塔面上的咒符一遍一遍地从我们眼前划过。石塔的转速也在加快,一圈、两圈,转第三圈的时候,石塔已然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光柱。
身体被一种力量吸引着向前,我大叫:“不好,前面的电磁场要把咱们吸进去!快拉在一起蹲下后退!”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命令大家。随后我就发现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谁的建议都能听,人群互相拉着手齐刷刷地蹲下,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石塔的转动似乎进入了高潮,地面下不断传来机关运作的声音。震动的波幅很长,覆盖着建筑周围的整个区域,想必其他八座石塔也正是如此旋转。
此时,我发现塔顶不知何时也积郁了一大团蓝光,那团蓝光不断扩大,压抑不住的能量迸射出一道道刀刃一样的电光。
终于,那团蓝光动了几下突然向天空喷去,同时喷溅而出的还有建筑周围不同方位的八个光柱,加上这里的一共九条,九条光柱把天空照亮,云雾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沉重地压在我们头上。那九条光柱在旋涡的中心会聚成一条更粗更大的光柱反弹回来,刹那间落回地面,确切地说是击落在建筑的顶端。
光亮一闪即逝,建筑的真身也在这一刻显现在眼前。一闪一灭之间我发现建筑的顶端是一个四棱柱,柱子面对我们的这个侧面上有一个圆盘里面好像还有指针一样的东西,竟然是钟!
来不及仔细辨别,建筑重新隐没在迷雾中。石塔带着我们的石鸟旋转着没入地下。石鸟凝聚着我们几个人的全部心血,又一路带领我们来到这里,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它钻进地下,突然有点舍不得。
静电和声音跟随石塔一点点进入地下,我和胖子赶紧冲过去,去到一直离磁场最近的白脸君身边。白脸君保持跪着的姿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旋转的石塔,一向迷离的眼神此时变得明朗起来。
然而,就在我们欢喜地看着白脸君安然无恙的时候,就在所有大汉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在石塔的顶端没入地面的时候,身旁宏伟的建筑轰然崩塌--或者说是轰然粉碎,因为它没有掉落一砖一瓦,全部变成黑色的粉末弥漫在空中。
白脸君久久望着消失的楼宇,看着无数黑色的尘埃向上飘去,看着大雾重新弥漫在我们的周围。
直到尘埃落定,雾气之中出现四团明亮的光晕和它们中央一片长方形的黑色。白脸君缓步往前走去,我和胖子紧跟在他后面,大汉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拧开手电筒跟上来,就连瘦猴子也是此时才说出一句话:“我的天哪,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四盏明灯渐渐在眼前清晰,明灯围着的那片长方形的黑色也逐渐袒露真身,那是一道通向地下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地下无尽的黑暗之中。
看到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象形无常,只道天宫,圣鸟归位,以解地锢”的意思了。“象形无常”可能就是说我刚才看见的云雾生成的战场厮杀的场面,那绝对不是巧合也绝非想象,而是真是出现在我眼前的。而且这里大雾弥漫,坚实的建筑瞬间化为尘埃,这一切都不合常理,也可以勉强解释为天宫。玄鸟归去的位置就是石塔那里的神龛,玄鸟是一把钥匙,一把开启神秘机关的钥匙,入地之门就被建筑压在下面,只有玄鸟归位才能解开这种禁锢,真是绝妙的设计啊!
在这里,我见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我吃惊到改变自己的世界观,这么古老的一个东西居然应用到了电和磁这种近代才有的东西,里面的细节奥妙我无法知晓。从表面上来看,整个过程是石鸟转动产生电带动石塔,石塔转动再产生静电会聚在一点落下来,再与这石材发生反应使其分解,最后将石堆化成粉末。然而,就是这表象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
还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建筑,这么多堆在一起的巨石,就算是今天的机器设备恐怕都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而且,这里怎么会出现石英钟这种近代才有的器械?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建造这一切的人们到底是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头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