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佐野滕,“你是说真的吗?”她眼底除了惊喜之外,还带着一丝不安和疑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消除了她心头的不安和疑惑。
苏恩欣原本以为佐野滕会带她回到华城区,但出乎意料的是,车子竟然是往阳明山方向驶去的。
詹姆斯驾驶着车子,载着苏恩欣和佐野滕,他们后面又跟了一辆车子,那是佐野滕上次从日本回来时一同带回的保镖。苏恩欣心里很明白,在佐野滕将欧阳椿从名氏总裁的位置拉下来之后,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不安全。因为他说过,欧阳椿曾经想要杀掉他。原本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占据名氏之后便离开台湾,可现在为了她的事情,他不得不留下来帮她。
心中的歉意在一点一滴加深,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回报佐野滕的方法。
“这么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佐野滕根本没有转头,只是眼角一扫,就发现了苏恩欣正在盯着他发呆,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有。我只是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帮我找回自己的身份,谢谢你……”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佐野滕开口打断,“行了,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才帮你的。”
听了他的话,苏恩欣便乖乖地闭了嘴。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没过多久,便听到詹姆斯说道:“Boss,到了。”
闻言,苏恩欣和佐野滕同时转头望向窗外。窗外绿草如茵,山明水秀,空气清新——这里是阳明山公墓区。
“下车吧!”佐野滕没有向她多做解释,丢出三个字便下了车。
苏恩欣不是笨蛋,当第一眼看到这片墓园的时候,她便猜到了。以佐野滕的能力,想要知道她母亲的墓地在哪个位置,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这里一定是她母亲的安息之地。
下了车,潮湿的空气中淡淡的青草味扑鼻而来。母亲生前向往和平,尤其偏爱绿色,死后能在一片绿色中长眠,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吧。
詹姆斯在前面带路,佐野滕和她并肩而行,各自沉默,四名保镖紧跟在他们后面,一行人走在墓园的通道上。远远的,苏恩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偌大的墓园中,只有一个人影。
“爸爸?”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苏恩欣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错,站在墓园中的人正是苏万庭。自从沈碧池下葬后,苏万庭因为伤心过度,夜不能寐,每天清晨都会来到墓园,对着沈碧池的墓碑发呆。
佐野滕眯起眼,看着不远处那个落寞孤单的身影,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句话——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结婚二十多年,苏万庭对沈碧池还能保持着这样一颗坚定不移的心,实属难得。
在离苏万庭不远的地方,隔着一排墓地,佐野滕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苏恩欣一眼,说道:“现在是一个机会,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苏恩欣惊讶地皱了皱眉,转头望向佐野滕,“你是说现在吗?”很显然,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或者是压根没想到佐野滕会突然让她和父亲说出真相。
佐野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接住詹姆斯递过来的手机,按下通话键,交到苏恩欣手上。
看着佐野滕坚毅的侧脸,苏恩欣动了动嘴唇,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既然这样决定,必然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这对她来说,不是越早越好的事情吗?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心里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举到耳边。
电话那头,苏万庭的声音已然有些不耐烦,连续“喂”了几声之后,正要挂电话,苏恩欣颤抖着声音叫了声,“爸!”
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明显地颤了一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就是佐野滕的高明之处,人通常是以视觉先入为主,然后就会忽略掉听觉,所以他才会让苏恩欣通过电话先跟苏万庭说出一切真相,然后再考虑见面的问题。
“是,我是恩欣。我没有死,我回来了。”用这个声音,苏恩欣可以毫无顾忌地跟父亲说话,而不必担心会被质疑。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变得激动,佐野滕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那个背影僵立在原地,紧张而彷徨。刚刚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让他悲痛欲绝,可没想到过世一年的女儿忽然死而复生,此刻正与他通话,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佐野滕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好奇。
不知道苏万庭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佐野滕也不打算去听,只是看到苏恩欣一边说着,一边掉眼泪,似乎要把一年来的思念与委屈统统发泄出来。也许只有在电话中,才会有这种效果,而当苏万庭见到这张脸时,结果又会是怎样谁也不能预料。但即便是这样,这一天总是要来临的。
佐野滕转头朝身后的詹姆斯钩了钩手指,然后缓步朝苏万庭靠近。
“伯父,别来无恙。”
苏万庭闻言转身,看到佐野滕,下意识地愣了愣,似乎认为眼前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开口问道:“贤侄怎么会来这里?”
其实不只是他这么认为,就连佐野滕自己也有同样的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园?理由很简单,能让佐野滕打破惯例的人只有一个——苏恩欣。
“自然是有事。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伯父,她刚刚才与您通过电话。”他微微扬起嘴角,等待着苏万庭的反应。
果不其然,苏万庭在听到佐野滕的话之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一张陌生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苏恩欣眼神悲伤地望着苏万庭,心里忐忑不安。她担心她的父亲会因为这张陌生的脸而当场否认她,又或者直接说她是冒充的。那样的打击,她承受不了第二次。
“爸,我知道您看到我这张陌生的脸,一定会怀疑。可是我确实就是恩欣,您听得出我的声音的,对不对?”经过这么多事情,苏恩欣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冲动了。因为她很清楚冲动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她父亲冷静下来听她解释这一切。
或许是政治场上的人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苏万庭的情绪比佐野滕预料之中淡定了许多。
“没错,你的声音确实与恩欣一模一样,可是你的长相却没有一点像恩欣,我怎么能相信你就是恩欣呢?”眼见为实是自古不变的定律,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何止千万,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孩的声音像恩欣就认定了她就是他死而复活的女儿。
对于苏万庭的这个说法,不光是苏恩欣,就连佐野滕也无言以对。确实,相同的声音并不能作为依据,而只有相同的脸才能让人信服。
佐野滕皱了皱眉,终于开口,“伯父,想要让您相信并不难,现在立刻去医院做DNA亲子鉴定,不久后真相就会出来,而且是全世界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据。”目前除了这个方法,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证明苏恩欣身份的证据。
第一次失误,是因为他没有做好防备工作。那么第二次,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只是还没等苏万庭做出回答,身后便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爸,不要相信他们!那是冒充恩欣的人,她只想从我们家得到一点好处。他们是骗子,是害死妈的凶手!”这赤裸裸的指控险些让苏恩欣站不住脚。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睁眼说瞎话;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黑白颠倒;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的心可以比石头还硬。
“苏恩雅,到底谁才是杀人凶手?在我妈的墓前,你竟然可以睁眼说瞎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为了夺取我的一切,在西班牙雇杀手想把我杀死,却没想到我大难不死回来了。而后来你又担心我去南部把妈妈找回来,怕你所做的一切会功亏一篑,所以又买通了杀手想除掉我,可最后是妈妈为我挡了那致命的一枪。”
面对苏恩欣的反指控,苏恩雅显然早已做好应对的准备,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真是开玩笑,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你?是你和佐野滕去南部威逼我妈承认你就是恩欣,可我妈不答应,所以你们就对我妈下了毒手。”
听着苏恩雅的话,苏恩欣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气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苏恩雅的诬陷手段的确高明,若不是有佐野滕在她身边,恐怕这会儿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佐野滕眯起眼,盯着苏恩雅狡黠的脸,五指一紧,胸口燃起熊熊的怒火。很好!这个剧情编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真想为她鼓掌叫好。苏恩雅的心计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让他措手不及。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双方各执一词,苏万庭已经听得糊里糊涂,根本搞不清哪个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