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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二十七、工作在北京(1)

1949年7月,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决定,在军事委员会下设公安部,并任命罗瑞卿为部长。罗瑞卿部长亲自起草,经军委同意,公安部设六个局一个厅:分别为政治保卫局、经济保卫局、边防保卫局、武装保卫局、治安保卫局、人事局及办公厅,调65军副政委蔡顺礼任武装保卫局局长。开国大典前,我随部队进入北京,在公安部武装保卫局工作。

进城后,敌我斗争仍很尖锐。由于北京曾被日本鬼子占领,又经历了国民党的统治,国民党撤退时有不少特务潜伏下来。由于当时战争尚未结束,社会不稳定,他们也趁机破坏捣乱。那时,公安部办公厅每天都发简报,通报北京的治安问题。记得多数敌情发生在北京西南宣武门外地区,那里居住的人群较为复杂,便于特务隐藏及搞破坏后逃逸。

1950年,全国范围的内战基本结束,军队缩编。大批干部转业到地方工作,参加新中国的建设。随着社会主义工商业的蓬勃发展,干部队伍中也出现了一些贪污腐化的问题。这时,中央决定开展“反贪污、反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运动,称为“三反运动”。

也有搞过头的地方,在有些单位,不是打击敌人,而是对自己人开火了。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干部文化程度稍微高一点儿,被分配到某文化部门当办公室主任,在那些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他很不受欢迎。“三反运动”中,他生了个儿子,他爱人说:“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他说:“现在搞三反运动,热火朝天的,就叫‘三反’吧。”单位知道这事后,认为他给儿子起名“三反”就是反对三反,反对三反就是反革命,后儿子只好改名为“冬青”。但还是有人上报给了领导,他被定为反革命,开除党籍,撤职查办。后来可能觉得处分过分了,又分配这位老干部到××博物院当行政处长。可处长不是党员怎么工作?于是党支部研究工作时,开支部扩大会,吸收他参加。那时,人们“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特别紧。他爱人说:“这刀不快了,切饺子馅切不动,你给磨磨吧。”单位又向领导报告说,他磨刀要杀人了。

1950年4月,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成立。罗荣桓任主任,傅钟、肖华任副主任。公安部武装保卫局(五局)兼总政治部保卫部主管全军保卫工作,由公安部副部长杨奇清兼任部长,蔡顺礼任副部长,由公安部和总政治部双重领导,归中央公安部建制。1952年,公安部武装保卫局(五局)划归总政治部保卫部建制。后杨奇清调中南局任公安厅长,蔡顺礼升任部长。

当时,武装保卫局直接管辖的部队只有纠察总队和治安军。我曾去过纠察总队。每次下部队工作,都使我很为难,因为部队营房没有女厕所,非常不方便。因此,我总想到地方工作。

1953年,中央军委决定:除了专业技术干部和医务人员外,其他党政女干部一律转业到地方工作。于是,我赶紧联系单位。

建工部当时周荣鑫是部长,我不能去,怕人家说走后门,给人家添麻烦。我于是选择了二机部。我报到后,第二机械工业部就让我到第四局干部处领导干部科任副科长,主管科长、车间主任、处长,代管部里管局级干部的生活。

机关的事情复杂,我不习惯。更糟糕的是,机关的业余学习没人重视。我在这工作了五年,年年开学,年年初中。刚开学人挺多的,没过几天一个人也没有了。我还年轻,还想多学一点儿知识,多做贡献,我曾经在外边找了一个青年补习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

制药二厂

1958年,中央号召发展地方工业。北京市政府到我们二机部选调干部,我要求做一些实际工作,就被调到北京市化工局,化工局分配我到地方国营细菌肥料厂做党支部书记。

细菌肥料卖得挺火,我来厂不到一个月,厂里就扩招了七百多名工人,党员也随之增加到六十人左右,于是设立中国共产党总支部,下设三个党支部,两个生产车间各一个党支部,机关和动力车间设一个党支部。没有想到的是,仅一年后,细菌肥料就卖不出去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是因为有了化学肥料。化工局就决定把两个药厂和细菌肥料厂并过来,改造成地方国营制药二厂。

1959年雨季,国光制药厂、三星制药厂和地方国营细菌肥料厂合并组成制药二厂。合并后的制药二厂成为北京市生产西药制剂的最大工厂,行政上归属北京市化工局领导,党组织归中共海淀区委领导,我任党委书记。制药二厂主要由三个制药车间组成:位于极乐寺的一车间生产油水酊膏制剂,位于新街口八宝胡同的第二车间生产粉剂产品,位于鼓楼前义溜河沿儿的第三车间生产注射剂。厂部定在极乐寺,全厂职工八百余人,中共党员八十余人,共青团员一百二十余人。

细菌肥料产品和药品种类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几个,有油、酊、水、膏、大输液剂、粉和片剂,等等。

药品生产技术要求高,技术干部是制药行业的宝贵财富,生产、检验全靠他们把关。因此,安排好他们的工作岗位、发挥他们的工作积极性至关重要。

从细菌肥料厂到制药二厂我工作了六年左右的时间。值得欣慰的是,我们党委一班人工作积极性高,有干劲儿,不怕难。不管是上级党委还是化工局,布置的工作任务经过党委讨论作出决定都能贯彻到基层。党员、积极分子团结群众,有的工人党员端着饭碗找群众谈话。

二十七工作在北京对个别政策性问题,有时也盲目执行,但发现问题后都能及时纠正。比如困难时期,化工局安排工人吃双蒸饭。工人们找党委反映说:“双蒸饭卖给我们的量挺大,不过吃了一会儿就饿。”化验科马上做化验,证实双蒸饭把米的营养蒸发掉了大半。我们报告上级后不再执行。

工厂党委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干部,有的到区政府做秘书工作,有的靠自己努力当了统战部长、政协主席、公司经理,好几位当了厂长,就连包装女工贯××都当了厂长,还有弱不禁风的李××也当上了“支左”工作队的负责人,我真为他们的成长感到高兴。化工局为了使局机关干部参加劳动,专门派人来我厂调查,他们看了以后,认为包装活儿适合女干部做。他们也来我厂劳动过一次。干部也到车间参加劳动,干包装工的活儿,用二寸五见方的一张薄纸,再加上一勺药面儿,包成一个七分长、四分宽的小包。这活儿看起来挺轻巧,可我们参加劳动后才发现,这个工作也很有技巧。干活儿时,有工人专门把纸铺好,放上药面儿,我们只管包,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半天才包百八十包,而我们厂有位包装能手,一天能包一千包。她们动作麻利,手像飞一样快,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半天也不起身。我们担心这样下去工人们会得肾病,于是厂里要求传达室工作人员按时打铃,让他们有时间上厕所或者做工间操等。

我不甘心业余学习半途而废,看到又有一批下放到我们厂劳动锻炼的大学生,他们个个都是有用之才。另外,我们厂生产科还有位老学究。我觉得学习条件不错,就主持办起了业余高中。算术讲什么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是邓宝林讲的;语文是彭科和生产科的郝宝林等教。郝老师还曾经教我们填词,因为有作业,我曾经填了一些词,但都不合格。

经过三年的学习,我高中毕业了,考上了电视大学,我家还专门买了一台电视供我上电大用。

化工三厂

1964年6月间,我调到化工三厂,任党总支书记。进厂就到北京市委党校受训一个月,学习讨论“四清”与“四不清”问题。

等工回厂后,“四清工作队”随之进厂。队长石侠枫,副队长王淮江,还有马女士等一大群人。我从制药二厂到化工三厂都是自己带碗筷,到食堂和职工们一起排队买饭吃,化工三厂的领导早就自动把小厨房取消了。我刚来也不了解情况,陪着工作队、厂长,今儿检查明儿检查。工作队号召工作揭发工厂的问题。还没调查清楚化工三厂领导的小厨房多吃多占的事实,又揭发出厂长修房子、做大衣柜的问题。石侠枫派我去厂长家看看。我来到厂长家里一看,屋里只有一个不足我身高的柜子,前面挂着一块布。我揿开一看里面放了些衣服,也没有挂衣服的横杆,柜子后面靠在墙上,都没钉上木板,也就是横着两块板,竖着两块板,是个空架子,高也不够大衣柜。另外是关于修房子的事,厂长家的墙壁黑乎乎的,屋顶上篱笆破得都露出了抹房的泥土,有时还往下掉土。只因房子年久失修常漏雨水,就抹了抹房顶儿,屋内也没有修什么。我实事求是地反映了所看见的情况,澄清了对于厂长提出的不实之词。

没等“四清工作队”来得及撤出,“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此后,我和我的家人与全国人民一样经历了十年浩劫。在异常艰难的环境中,我相信党,相信群众,相信终有拨乱反正的一天。1976年10月,党中央领导全国人民粉碎了“四人帮”,我们的国家从此走上了改革开放的道路。各行各业欣欣向荣,历史掀开了崭新的一页。1964年6月间,我被调到化工三厂任党总支部书记。一进厂,就到北京市委党校受训一个月,学习讨论“四清”、“四不清”问题。

我回到厂里,四清工作队也随之进厂。包括队长石侠枫、副队长王淮江,还有马女士等一大群人。我从制药二厂到化工三厂,都是自己带碗筷到食堂和职工们一起排队买饭吃,化三领导已经自动把小厨房取消了。我刚来,也不了解情况,陪着工作队、厂长今儿检查明儿检查。工作队号召工人揭发工厂的问题,还没弄清化三领导的小厨房多吃多占的事实,又揭发出厂长修房子、做大衣柜的问题!石侠枫派我去厂长家看看。我进屋一看,厂长家里只有一个不足我身高的柜子,前面挂着一块布。我掀开一看,里面放了些衣服,也没有挂衣服的横杆,柜子后面靠在墙上,都没钉上木板,就是横着两块儿板、竖着两块儿板,是个空架子,高也不够大衣柜的高。另外,厂长家的墙壁黑糊糊的,屋顶破得都露出了抹房泥土,有时还往下掉。因房子年久失修常漏雨水,只抹了抹房顶,屋内也没有修什么。我实事求是地反映了所看见的情况,澄清了对于厂长提出的不实之词。

第一张大字报

四清工作队还没有来得及撤出,“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自1966年元月3日《北京日报》刊登了中央改组北京市委的决定,化工三厂贴出了第一张大字报。题目叫做《树倒猢狲散》,作者是我厂一位工作人员钱××。各单位自此乱了套,职工分成两派,生产也无法进行。人家说“造反”有理,谁也不敢管。我们厂只是夺了书记的权,副厂长留用,生产管理、行政工作还照常进行。我们厂的文化大革命开始热闹起来了。

1)第一次被批斗。一天吃过晚饭,我和工会主席刘永善同志正在谈工作,突然闯进来一帮人。为首的王××说,他们是造反派派来的,要造我们的反。他们手里拿着别针,把我们两人用红绿条子从肩膀到腰间呈斜十字架状封了起来。纸条上写着:“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抓出旧市委黑爪牙!让海淀区委黑干将彻底灭亡!”后来,各种诬蔑的帽子多得让我也记不清了。

2)“一月风暴”。我们厂的一位姓王的同志一天来到办公室,对我说:“咱们周边厂子都是群众开除党员了!咱们厂怎么办?”我回答说:“人家厂怎么办我管不着,我们厂按八大的党章办事。如果毛主席说八大的党章作废了,你们随便,愿意怎么处治就怎么处治,我不管;如果毛主席没有说这话,还是照八大党章办事。”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3)造反派夺权后,他们把我下放到供销科劳动。我在供销科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个女干部教我认识了很多机器部件。

在供销科期间,厂里造反派头头儿王××找我谈话,他说了些什么话我也不在意,但我对他说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我说他是被人操纵了,他很惊讶地说:“我能被人操纵?”我说:“是!一点儿也不会错。”后来在全厂职工大会上,这个造反派头头儿承认说:“我们是被人操纵了!”这是后话。后来又谣传,说我在供销科劳动太轻松了,是造反总部把我保护起来了,太享福了。于是,就又把我调到重体力劳动部门锻炼。师傅们砌墙,叫我供泥。锄一铁锨泥倒在墙上,师傅们抹好一会儿的时间,我就在旁边站着休息。看他们砌砖抹泥,我心中暗想,轻活儿不轻,重活儿不重。当年我包药包,紧张死了也赶不上人家。

4)可笑的派系斗争。工厂的两个造反派态度各异。一派斗争我,目的是让我站在他们那边。开斗争会时就有人不断地问:“你站在哪一边?你站在哪一边?”我暗想,已经有一位厂领导站在他们那边了,已经是犯了错误。我回答说:“我哪边也不站。”或者说:“我站在毛主席一边。”你不表态跟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就斗你。有一天,造反派头头儿王××和几个人纠缠了我一夜不让我睡觉,早上天色渐渐亮起来,造反派头头儿发话说:“照顾你身体不好,你睡觉去吧!”我对他说:“谢谢你照顾,要不照顾该怎么样?”他没有吱声。我到传达室拿《参考消息》,就是想让看门儿的同志知道,他们开斗争会斗我才结束。我寻思着,白天他们开斗争会斗我多少次也无所谓,晚上若不睡觉,长期下去我身体会被搞垮,他们还会说装病。怎么办?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北京市革委会告他们一状再说,回来顺便到天坛医院去看病。量血压时,医生说:“你的低压只有40mmHg了,要住院休息。”我想,如果住了医院,王××又会说我怕挨斗躲进医院享清福了。我说:“我不住医院,要回工厂。”

王××又说我“啊!你还告我们去?”我说:“是啊!因为你的做法不符合党的政策,就要告。”我心想:已经告下你们来了。文化大革命是反对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我自己认为我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我又对他说:“也没有不让当权派睡觉的道理。”以后,他们再没有连夜斗争过我,也没有打过我。但是,坐喷气式弯腰是常事。

有一次,造反派在我办公室的前院开大会斗争我和厂长王家英同志。造反派拽着被斗人的胳膊,摁着头不让被斗人直腰,不能仰头或抬头,只能弯腰。我只看见有拳头打在王厂长背上,但看不见谁在打人。

我一天除了参加劳动就挨斗,天天参加几个斗争会,哪个小组开斗争会,我就去哪里。有一天,我参加了七次小组斗争会。一开斗争会,就有人逼着问“站哪边”。也有好心的职工,看我可怜,就劝我说:“你站在他们那边吧!这样他们就不斗你了。”我心里知道,作为厂的一把手,全厂职工都归我管,都是我们的好职工、好同志,我决心哪边都不站。实在逼得紧,我就说:“我站在毛主席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