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绮丽之一人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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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山

次日还未到寅时,五人如期上路。

荣药师在京城只有一辆不大的马车,所以只能乔山和浅良驾车,荣药师跟玲珑如意坐车。

从京城至景北山即使马脚力大也得跑上一整日才到,但好在一路风景如画,如意玲珑也就不枯燥了。又恰是冬末初春,万物复苏,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些。

如意怂恿玲珑唱着一首首动人的民谣,玲珑也顺从,七八首小调唱的也是韵味十足,与车外晃过的景色倒是和谐。

一曲《踏春归》结束后,玲珑终是唱不动了,拿出水囊润润嗓子。

“玲珑上次的《桃花春曲》唱的也是极好的。”荣药师笑道。

如意也在一边继续怂恿,“对,再唱一首吧,倒也是应景。”

“实在是唱不动了。”玲珑摇摇头又搡了一下如意,“要不你给师傅来一个?”

如意指指自己,反问,“我?”又猛地摆摆手,急忙推脱道,“我可不行,我不会唱,万一唱了以后这大马中毒身亡了怎么办。”

“师傅可以医治啊。”玲珑打趣笑道。

“算了算了。”荣药师替如意解了围,又小声对着玲珑补充了一句,“我怕到时候我也不行了。”

玲珑窃笑的合不拢嘴。

一番热闹之后,两人也稍微疲惫了些,如意伸出头看风景时,却打眼看见前面驾车的乔山和浅良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她复又坐进车里,对着玲珑指指帘外,问道,“他们怎么这样亲近了?”

“一见如故呗。”玲珑倒也不以为然。继续和荣药师闲谈,“师傅,咱们在景北山住在哪里啊?”

“一个故人在山上的民院。”

“故人?”如意不解。

荣药师看着窗外的初绿,眼光像蒙了层雾水。“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是他有些不顺意罢了。”荣药师想起之前种种,眼眶复又沉重了些,“原是皇上身边的人,享尽荣华,但在十二年前却被如今的太后下旨,切去脚趾,光身鞭刑,然后装入麻袋浸了河沟。还好他提前便预料到,让我做了照应,才能保下一条命。”

如意玲珑只是听着便觉得十分惨慎,加之看着眼前的荣药师一副沉寂的表情,两人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一路无语相伴。

直到夜半子时,马车才驾到景北山,还好景北山海拔不高,又有荣药师精通地质,把马车寄放在山下的民居人家里,五人便从后山较为平坦的地方上山。

由于玲珑体质纤弱,行至一半便气喘吁吁,大家只好先停下休息一会。

此时山上还是极寒时候,天色又黑,月光照不进这郁郁葱葱的挺拔大树,只能依稀靠着模糊的轮廓和声音识人。

如意有些夜盲,刚才上山也是紧抓着师傅拉的木棍艰难行走,一休息便就生生的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不愿再动。

“如意,行李里还有水囊吗?”玲珑问道,“我有些渴了。”

如意嗯了一声,看看两人坐的相隔还不近,自己看不清楚,于是便让玲珑走过来拿。

却没想玲珑还没走,却大叫一声,直直的摔倒了。众人一惊,忙上前搀扶,荣药师瞬时摸了她小腿上出的血,大声指挥道,“快,腾出一块干净些的地方!”

浅良忙把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捡了捡枝杈,又扯过包袱,把东西倒净把方布铺在草地上,这才让乔山把玲珑挪到上面平躺下。

如意也急了,听了玲珑一声哭声比一声微弱,急的自己也快眩晕了。

荣药师倒显得淡定,搭手号了下脉,又让如意取出蜡烛点上照了照腿上的伤口,果真是蛇毒。

两个黑色的小孔还在往外流着血脓,附近的皮肤也已经发的吴青,荣药师长嘘了口气,“幸好,不是剧毒。”

如意也稍微放了些心,看着已经昏迷的玲珑却还是簌簌的掉着眼泪。

“如意,你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白木香。”荣药师命令道。

如意总算自己可以帮上些忙了,立刻转身就走。“哎,等等。”许浅良喊住了她。说着递给她一小瓶黄酒,“涂上些,小心再被蛇给咬了。”

如意看着还在地上躺着脸色煞白的玲珑,烛光下的淤青还是那样浓重,她也不愿多做停留,只想尽快找到草药,于是没理许浅良只是转过神继续挂着泪痕进了林子。

不过还好,没多久就有一股浓重的白木香味传来,一丛灌木林里长了一片。如意如释重负,赶紧连根一起拔了出来,情急之下,胳膊脖颈上也被划伤了几道血印子却不得知,连忙一路跌撞小跑着回去。

“来了来了,白木香!”如意急慌慌的出了林子一头扎向玲珑,蹲跪在荣药师身边抽泣。

荣药师只是简单的用石头砸了几下,见白木香出了液汁便敷在了玲珑的出血口上死死的按住。

“都是我不好,不是我让玲珑姐姐过来拿水,她也不会。。。”如意只知自责的泣着,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玲珑的脸色。

不过一刻钟,按住的伤口果真不出血了,只是挂着一片淤青,玲珑也渐渐的恢复意识了,缓缓的睁开眼。

“玲珑姐姐!”如意大喜。乔山握在袖子里的拳头也终于缓缓放开了。

荣药师把还敷在腿上已经浸了黑血的白木香撤去,换上些新鲜的,跟乔山要了根条白布系在伤口处,这才缓缓起身。

一夜的折腾,等到玲珑能动了也已经快天明了,许浅良吹灭那支烧了一半的火烛。

“玲珑伤还未好,我们暂且就在这里歇息到太阳出来再上山吧。”荣药师看着玲珑不方便的腿,只能作此安排。

“师傅。”玲珑自己撑着坐了起来,“你们先走吧,毕竟山上院落还需要打点,如意陪我就好。”

“这怎么成?”乔山有些焦急道,“你们两个姑娘留下多危险呐,出了事情也应付不来。”

许浅良看透了乔山的心思,道,“玲珑姑娘说的对,山上还需打点,要不这样吧,我和如意跟先生先上山收拾,让乔山晚一些再陪玲珑追我们。”

“不,我也要留下陪着玲珑姐姐。”如意抹了把泪痕。

天渐渐亮堂了些,许浅良指指如意采药时划破的衣服里开始微微的渗血,“你留下来只能给乔山添乱。”

“如此也好。”荣药师点点头,又问道乔山,“你们俩可以吗?”

乔山点点头,看着脸色仍是煞白的玲珑,“我熟识山路,放心。”

如意又叮嘱了几句,浅良把一小瓶黄酒拿给乔山,三人这才慢慢的往山上走了。

他们走后,玲珑又安心睡了一会,直到太阳确是全出之后才渐渐清醒。

坐在一边的乔山迟迟没敢入睡,就在一旁盯着,一见玲珑醒了,忙取了个水囊递给她。

玲珑也是喝了,咕嘟喝下了一整个,还给乔山的时候,才无意看到他的衣襟下摆被撕扯下一个口子。

玲珑指指那个口子问道,“这个是。。。”

“刚才敷药的时候一急就撕下来给你包扎了。”乔山说着指指还绑在玲珑腿上的青色锦缎。

玲珑也只是低低的点点头,声音极小的道了声,“迟些玲珑会补好的。”

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茵茵刺入,玲珑嘴角挽起一丝温暖的微笑。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简单收拾了下发饰,看着面前如青山一般刚阿的男子,“乔大哥,我们走吧。”

也许同一片阳光下却是不同的心境,但是无论过往是如何,时间不移不动,各人只求各自安好。

相隔百十里的金銮后宫,似乎屋檐上的烫金瓦片堂前的琉璃玉柱发射的光彩更胜阳光,它们彼此重叠,影印在这个庞大而宏伟的心脏上。

慈宁宫偏殿·沅清堂

“邓公公,太后找您。”一个贴身宫女小步上前给正在堂前收拾贡花的邓长柏传话。

邓长柏立刻放下手上的银剪子,随着宫人进去。

虽是一个仅供孝桢太后清净的偏殿,没有太浮华的雕饰,却是独具匠心,所以太后也是对这里情有独钟。

邓长柏一路低着头进了殿里,只是浅浅的一屈身当做行礼了。他跟着她时间长了,礼节方面也就点到为止罢了。

孝桢依然每日画上精致的妆容,花几个时辰命人盘好发式,一身珠络玉翠,却是一副庸散的表情。

邓长柏进来时,孝桢在用护甲挑着各种胭粉盒,眼角只是瞟了一下他,仍是专心把弄指上的味道。“方才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奴才在看昨日湖南总督送来的白岚海棠。”邓长柏回道,“奴才闻着味道是极干净的。”

“是么。”孝桢总算抬起眼来望望窗外,只那两盆海棠开得正好,远远望去,后面还在初春尚未发芽的花景倒被映衬的光秃了。她温声对着身旁的宫人道,“去把海棠搬到正殿里吧,外面天还凉,怕是等别花繁盛的时候却又凋落了。”

宫人应声而退。

“太后。这随着海棠一起进奉的还有百匹湘绣的缎子呢。”邓长柏看看还在低头专心闻香的孝桢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