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小二端上来一盅汾酒,放下刚想走,却被浅良喊了回来。他从钱袋里取出正好的饭钱放在小二端菜的木盘上,这才挥手让他离开。
许浅良心思一稳,该来的还是来了。
越到正午酒馆里的客人就越多,浅良故意把他们的碗筷餐具归拢一些,方便旁人一起拼桌吃饭。
果真不一会,如意浅良就与那两个男人之间隔上了两桌人,如意斜眼看去,那两人也是有些心燥不安,想看不能看的瞟着自己这边。
“吃好了么?”浅良问道。
如意点头,虽然一直被人盯着,但胃口大好的她还是吃的很好。她揉揉肚子,又看着放在一边买的衣物杂品,顿时起了惰性。
“咱们走吧。”浅良起身示意,眼光再一次瞄了一下对桌的人。如意心下也明了了,无论那两人是什么原因跟踪,但此地不可多留。浅良走到如意身边,把买好的布匹跟自己买的放在一起挎在身后,又提起一兜杂物,示意如意离开。
出了酒馆没走几步,浅良把杂物放到肩头上背好,拉着如意忽的转进了一条小街,这条小街有一个棱角分明的拐角,如意有些恍然,小声问道,“他们会追上来么?”
话音未落,刚才两个男人的身影果真从这个街口晃过,顺着原定的路线追去,他们的声音还清晰可闻,“刚才还在这路上呢,一转眼去哪了呢。。。”如意张大嘴巴有些吃惊。还不容易等两人走远了,他们才敢出来。
如意一边东看西看的生怕再被盯上,一边问道,“你说你在京城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
“什么是我的事情,明明是你刚才非在包子铺里卖弄假玉配,引火上身的。”浅良反唇。
“你是说,他们追我们是因为这块玉佩?”如意说着又想从怀里取出来看看,浅良一看急忙拉住了她,“别再拿出来了,还想被抓么?”
“我们又没有做错事情,怕什么。再说,这玉佩是假的说清楚不就好了。”如意白了一眼浅良,什么时候他也这样胆小怕事了。
“这块玉佩有人喜欢有人憎恨,就怕别人追上来的时候都不给你说清楚的机会。”刚说完,身边不远处一家小摊上卖的铜镜反射出那两人的身影,隐隐绰绰的跟在身后。浅良没有停住脚步,还是一如平常的正常走着,小声嘱咐道,“如意,再往前去,就是咱们上山的路口了,快到时,咱们就使劲往山上跑。”
如意一听,“啊,又要跑?”
“对啊,锻炼身体。”浅良眼角示意一下身后,“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
“只能这样了。”如意垂头丧气的答应着,早知道下山赶集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追捕,还不如跟乔山去山腰山打猎去呢。
“走吧。”到路口了,浅良提示到。后山虽然平坦,但来回的路线复杂,若是上山,除非熟识地形,初来咋到的必然不易找到。说着拉起如意的手。
如意一惊,浅良手心的温度就这样毫无预计的传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有些温暖对比之下,显得自己的温凉。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就被浅良一拽,随着他的速度冲了出去。
一路的风驰电掣,一路的春暖花开。
可如意不知道,他们前脚跑离这个小镇,后脚衙门里的衙卫就出来张贴告示,高额悬赏,京城女犯。附上的画像上,翎灿的笑容嫣然。
与此同时,这一张张榜的告示也被邓长柏递给了孝桢太后。
孝桢只是打眼一瞧,便甩到了地上,闭着眼睛揉起太阳穴。一幕幕有关这个女人的事情一直扰乱着自己的心神。不论是多年前她进宫第一次华衣霓裳的对自己行新妃加封礼节,还是最后一面她面色苍白的摊在自己脚下恳求放自己一命,那些场景犹记心头。
“太后觉得还有什么不妥么?”邓长柏问道。
“加大悬赏额度,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她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哀家不信这么多年,就没有人会见过她。”她微微蹙眉,总是被这件事情扰了心绪。又想起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来请安了,问道,“朝堂上最近可有什么事情?”
邓长柏上前回话,“奴才前日听说,皇上办了以孔英为首的三个三品以上大员。”
孝桢心知此举会给一些官居高位的官员一些惊醒,但手段太过又会疏远了君臣关系,有碍作为。她望着堂下的邓长柏,“你可有好意见。”
邓长柏深知自己得太后的信任,但也清楚自己毕竟还是宦官的身份,只好毕恭毕敬道,“奴才就是奴才,军国大事怎么会明白?”
孝桢生性多疑,不喜旁人得寸进尺,一直提拔邓长柏的原因也是如此。“那、、、皇上可有对策?”
“皇上是想着可以选一些大臣与皇家和亲,一方面,安抚朝堂奖赏功臣,另一方面也好前朝后宫也好互相牵制,以防万一。”
孝桢笑笑,这样也好。可是如今,皇上后宫还未到大选之时,擅自多加几人显得不太隆重,反倒失了原本的意图。她心上仔细想了一圈,问道,“南烛那丫头多大了?”
和硕南烛公主是先皇妹妹的女儿,她殁了以后就过继给江南的老王爷家养着了。这一朝改朝换代,公主的事情也就一直未提。邓长柏掐指算了算,回道,“大概有十六七岁了。”
“南烛小时还在我宫里住过一个月呢。”孝桢想起那个机灵的姑娘,便喜上眉梢,吩咐道,“一直都忽略了她。你趁着皇上下了朝去问问,能不能把她接来宫里,哀家觉得,她也应该体面的嫁出去。”
“是。”邓长柏恭敬的点点头。
已是盛夏,还没跑一会便汗流浃背了。
如意甩开浅良的手,一下坐在路边林子里的路上,说什么都不走了。浅良也是有些小喘,看看后面快要追上来了,还是催促她,“快点走吧,就快到了。”
“哪有快到了啊。”如意一挥手指指无尽的山路,又看看身后毫无路径可言的林子,威胁道,“你再逼我,我就进林子。”
“那好。”浅良一脸的不在乎,指指错综复杂的树林,“前脚你进去,后脚我就自己上山。”
“你。。。”如意又累又气,却也无力回嘴。
许浅良也不想多做耽搁,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下打量了一番,正好是在山腰上,人家还不少,看来只好进去避一避了。
他一把拉起满脸不乐意的如意,敲开了一户小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老却很矍铄的樵夫。还没等他开口问道,浅良便拉着如意跻身进了院门。如意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厚颜无耻的浅良,不禁嘿嘿笑了两声。
樵夫也被这突然来的不速之客给闹的慌了神,还好浅良一进门便恭敬的取出两定银子放在老头手里,“您让我们有个藏身之处就行。”
樵夫一看手上沉甸甸的银子,又怕有差,问道,“谁在追你们?”
浅良突然换了一幅受苦受难的面容,跟如意对视了一眼,握住老头的双手,“大爷,不瞒您说,我们是逃婚出来的。”
“什么!”反应最强烈的是如意,她吃了一惊,为了一块假玉把自己的清誉都给卖了,她也深切的望着樵夫,“我们其实是姐弟。。。”
许浅良一看如意拆了自己搭的台,拽住她的胳膊,暗暗的掐了一把,如意吃痛一句话也不说了,甚至还快疼的哭了出来。
浅良一看,忙趁机神情的望着她,“在大爷这里就不用再编瞎话了。我会保护你的。”他又指指自己身上背着的一大堆行李,“您看,不是刚才追的急,我们也不会到您这里借宿。”
樵夫一看这架势就像是一路颠簸上山来的,也就不多问了,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偏房。又拿着扫帚出门扫掉他们进门时留下的脚印。
一进门,如意便使劲踹了浅良一脚,又坐到窗边撩开自己的袖子瞧瞧已经发青的胳膊,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我就说跟着你就没有什么好事情,还有这块破玉佩,那个许家公子肯定跟你一样是个十足的小人才会招上道上的人,现在好了,咱们成了替罪羊四处逃命。。。”还没说完,就从窗户上看见樵夫开门,门口正站着的是那两个男人。如意忙唤过浅良。
两个人和樵夫交谈了半天,眼神一个不对劲往这间屋子的方向瞅了一眼。
“坏了,这个老头拿钱却卖了咱们。”浅良环视四周,发现另一侧还有一扇窗子,拉上如意,打开窗子,“我们快走。”
“啊,又走?!”如意看看摊在一床的买好的东西,“这些怎么办?”
“一会回来再取。”说着浅良一个跃身跳下窗子,伸开手臂在底下接着如意。
“这么高啊。”如意望望窗外离地还有一丈的距离,有些害怕,但看见浅良还在底下,转头看看对面窗外两个男人已经进了院子,索性什么也不想了,闭眼跳下。
“哎呦。。。摔死我了。”如意真的筋骨震颤,手脚麻木,却实实在在的扎在了许浅良的怀里,自己也倒没受什么皮肉之伤。
“压死我了。。。”浅良皱着眉头扶起如意,抱怨道,“中午究竟吃了多少。”且看着脚步快要近了,赶紧又拽起如意,顺着墙根往林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