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现是个意外也是必然。如意说,这世上,若是没有我也必然不会再有她。其实,若是没有她,我也不知会在何方。就是这样的恰好。我们遇见。
所有人以为从始至终我没有见过许浅良。但其实,我见过他三次。
第一次是在景北山,我把身体虚弱精神恍惚的如意送回他们的住处,离开时走到半路便看见了他,初次相遇,擦肩而过,只道是不寻常的人。
第二次便是多年之后的徐太医府里。他先是写了字条托谨荣给我传回京城,那时的他们还在遥远的云州孔雀宫中。他托我去徐太医府里求要那颗世上仅存的香销丸。我去了,但没能如愿。徐太医对我说,仅有三颗,她已经拿去了两颗,最后一颗无论如何,他也要留给谨荣。
那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单每日去徐太医府里劝说。
却没想到,没过两日,许浅良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单膝跪在徐府园中,面对正堂。
徐太医虽是一惊,但什么话也没有说,静默的关上大门。
徐谨荣得知因果,与他并排跪下求药,而我虽然带着疑问却也如此。
我们三人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日,第二日徐太医才蹒跚出门,他扶起许浅良,说,这个安安虽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相处三年,我已然当她为亲生。但……徐太医拉过徐谨荣的手背,可是,荣儿也是老夫亲生啊,我不能不为他留个后路。
许浅良略略点头,若是徐太医能救谨安这最后一次。将来,若是谨荣有半分危机,浅良必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最后,徐太医终是答应了他。
那日中午,他随着我去了安意楼,他行了大礼,我问他为何这样。
他眼中略带泪光却仍是如磐石般坚定。他说,若是哪****从云州放回一只羽毛似血的鸽子,那请你一定要速速跟着鸽子的方向寻去。救如意一命。
想必那时,他就已经想到了最后一步。
果真,许浅良回云州不久,那只血鸽便落在安意楼的后院里。我与谨荣骑马随着快去。至云州仅仅一日时间。
血鸽落在冬日云州悬崖崖底。
我们赶到时,他们两个半具身体浸在寒渊里,半具身体搁在崖底的枯草的岸边上。那明显的拖拉痕迹,我明白那是许浅良在垂死之前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如意拉上的岸。
两具已然发紫的身体,而我却没有心思去流泪,我慌忙脱下大衣给他俩盖上,谨荣上前试探鼻息,然后默然的摇摇头。
当然,那颗香销丸让如意在三日之后苏醒。
我是唯一见证这段故事从始至终的人,出现在恰好的岁月里,却从没身在其中。所以,我也应当离开在恰好的时刻上。
我本想悄无声息的转身,却被发觉的如意扼上了手腕。她说,长安,你娶我吧。
那是她得知许浅良死讯的第三天。她木讷的看着我,不发一言,像是一尊石雕默默地留着眼泪。
我伸手为她拭去泪水,我说,如意你哭了。
她刻意的笑笑,没有啊。
那时候的她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只是单纯的喘息在天地之间,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命是怎样回来的,她也知道失去的太多,剩下的只有这具肉体而已。
我说,以后的路还长,你要醒醒。
她哽咽了一下,握住我的手,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了。
我承认那一刻我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好,我不走了。
可是时间就是这么的恰好,那时,孝桢太后提前回宫。谨荣暗地里打探了消息,是因为起风楼的苏姨娘病重怕是熬不到立春。
这无疑是另一个重大打击。如意几度昏倒,却最终坚定一个信念。
谨荣花了许多时间构造了关系,费劲得以让如意再度进宫,这一次,终于她得到了所有,也彻底失去了所有。
那日办完所有的事,她对我说,长安,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这里好吗。
我点头应下,随即转身收拾行李。
而我们终是没有走成。那日傍晚,许浅良身边的侍从清水叩开了安意楼的大门。
第二日天还微亮,我便自己离开了。我路过如意的房间时,站了许久。
也许我不知道我迈出这个门会往哪里走,也许我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我绝没有因为认识了你而遗憾。你知道我的心思,那我怎会不明了你的想法呢。从始至终,你没有爱过我。
这些年来,我总是以为相处时间长久过他便是胜利。却不想你早已然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要你还与我什么,只有我的离开你才可以重新活过来吧。
所以,我走了。不用寻问我的去处,也无需愧疚。若是将来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前来。但若是单纯的念我,那么,安意楼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