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啊。"
"做事这么干脆倒是少见,"纪小蕊很八卦地问我,"是男是女?"
"男生。"
"很帅?"
我笑道:"非常非常俊美。"
纪小蕊大笑,"那么,跟顾持钧比怎么样?"
听到"顾持钧"三个字我就不自觉心跳加快舌头打结,吸了口气,敛了心神,我回答:"不能这么比较的,他太年轻啦,才二十岁出头。"
她似乎吃了一惊,"那看来是真的很不错了,其实他要真想演戏的话,为什么不带来见见梁导?"
我吃惊,"我倒是想过的……但也就是想一想,从来没试图付诸实践。这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
"那可是我妈啊,每次看到她就想起还欠她的三十万,精神压力大得不得了。当时跟谁借钱都好怎么会跟她借钱……"话没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是人糊涂了,电话那头的人是我妈心腹中的心腹,怎么能在她面前说实话?大惊之下赶快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跟我妈比较陌生,不亲近,不好意思跟她提出要求。"
纪小蕊果然不做声了,有一种逼人的力量。
"我没想到,"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带着穿凿铁板的力量,"你对梁导居然是这种看法?看到她居然只想着还钱?枉她挖空心思地想对你好,想补偿你!"
我迷糊了,我妈想补偿我?
纪小蕊用气愤到极点而变得匪夷所思的语气,"对你妈妈是这样,对顾持钧也是这样……你对任何人都是这么虚伪?"
我彻底清醒了,第一次被人评价为虚伪,我心里很不好受。
"算了,不说了,"电话那头的她猛然来了个深呼吸,"总之,今年上半年肯定不行,《约法三章》二月杀青,然后是后期,剪辑、特效、宣传,这段时间她肯定都在忙,等片子上映后就有时间了,到时候你叫上你朋友来见她。"
她不再多言,啪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又缩回了温暖的被子里。
胸口好像压着块石头,当真是长夜漫漫难以入梦。
以前跟爸爸在野外搭帐篷,帐篷外有野兽环绕都睡得尚好,现在身处暖气充足的宿舍,反而难眠,可见人越大是越没出息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上半夜,或许是下半夜。
但何时醒来倒是印象极其深刻。
起初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敲鼓,我的神经是鼓槌,而太阳穴变成了鼓面,醒来后才发现,那是走廊里传来的怪异呼声。我疲倦得要命,心烦气躁地睁开一只眼睛,窗外还是黑的,这么早,谁在那里怪叫?
同宿舍的韦姗和男朋友一起去旅游了,宿舍就我一个人,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我打算忍着噪音,翻了个身继续睡,空气中那隐约的烟火味道让我整个人从四肢到大脑瞬间清醒。
不对,是火警!
人在危急关头时的反应分为两种:一种是没反应过来而显得茫然呆滞,一种是我这样动如脱兔。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一阵风似的直接往门口冲去,扯开门的一瞬间,只见浓烟滚滚,肆无忌惮地席卷整个走廊,顿时逼出了我的眼泪。
还好理智尚存,门口旁边就是洗手间,我抓了块湿毛巾,往脸上一遮就冲出了大门。走廊里空荡荡,隔着烟尘看过去,几乎没人。电梯是不能坐了,而且还离得远,我的宿舍在公寓楼的左侧,恰好正对楼梯口,我迅速往下冲。
去找灭火器也不可能,在走廊的另一头。
二楼的烟雾比三楼重得多,隔着湿毛巾都能闻到那种烧焦味道,看不清路,只觉得天地间灰茫茫一片。
一路下楼空气温度节节攀升,所到之处烟尘滚滚,我的头发卷起,皮肤炙痛,眼睛几乎不能视物。
难道靠近了火源?
到了二楼,酸涩的眼睛一扫,居然看到鲜红的火舌正舔着最近的一扇宿舍门,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热气灼人。
犹如炼狱。
就这么一分神,脚下踢到了软软的东西,顿时失去平衡,头朝后一仰,就跌倒在地。虽然不是平生第一次摔得这么惨,但绝对是第一次领会到什么是屁股裂成两瓣,疼和烟雾逼得我眼睛立刻酸麻。这才醒悟过来,毛巾掉了。
我立刻抓起掉在地上的湿毛巾,手足并用爬起来,却看到那个让我摔跤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个脸朝地倒下的女生。她的头冲着台阶,手抓着第一级台阶,而脚和大门不过一米的距离。
大概是从失火的屋子跑出来的,然后摔倒在地,就昏过去了。
我大惊,也顾不得疼,手足并用爬到她身边。她身上传来了烧灼的味道,借着火光仔细一看,后背上大块烧焦的痕迹。
我知道火灾的时候应该自己逃命,可实在没办法看到一个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活闷死。我咬咬牙,扶着她的头,抓住湿毛巾取下往她脸上一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