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沉默对视片刻,他开了口。
"重度一氧化碳中毒,小面积烧伤,还在抢救。"
我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她真是伤得不轻,在我发现她之前,她想必已经在地上昏迷了一段时间。火灾中的一氧化碳浓密的时候,人只要呼吸几口就会昏过去甚至有生命危险。
"许真,逞英雄的感觉怎么样?"
林晋修眼中蹦出道道凛冽寒光,我下意识一个哆嗦。他语气里完全没赞许的意思,反而隐藏了一层可怕的怒意,我几乎听到他暗地里磨牙的声音。
我实话说:"不怎么好。只是,她不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就那么躺在我面前,我实在是……不能无动于衷。"
"你明不明白情况?只要差一点,躺在床上的那个就是你!"
我低头想了想,"哎,我知道的,但好人有好报,所以我安然无恙。"
我边说边用谨慎的态度去观察他的神色,判断他的心情。他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病床前,光这点,我也不应该去惹他。只见到他眯起眼睛,薄薄嘴角往上一勾,我猛然住嘴不言,但大概已经激怒了他,他大踏步朝我走来,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扔到墙上,一只手压住我的双肩,鼻尖也快碰到我的脸。
"好人有好报?"他的嘲讽不加掩饰,"吃了这么多亏,怎么还相信这么幼稚的道理?"
我暗自忖量,谁跟我说这话都可以,他还真不应该。我这辈子吃过最大的几次亏都是在他的手下栽的跟斗。这么一个人来警告我"各人自扫门前雪",颇有些滑稽。
我摊手,为难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的性格已经如此了,再改也不可能了。"
本来是尽可能让语气平和镇定,可那一点点的陈年旧怨还留在心中,我不自觉地带上了极少的不以为然。他眼角的光一闪,缓慢地磨着牙,"我有时候真想掐死你。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个性,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我啼笑皆非,"学长,仅仅是因为我多管闲事,你就想掐死我?"
我贴着墙角站立,他阴着脸把我逼到墙角,抚上我的脖颈,指尖轻轻摩挲着皮肤,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
他的指甲修剪得短且整齐,割过我的皮肤,有点轻微的刺痛。面颊几乎贴到了一起,热热的呼吸徘徊在耳畔,****裸地威胁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没办法再淡定下去了。那一瞬我竟然在想,我才刚起床呢,为什么要被人掐着脖子?
不应该感到奇怪,林晋修的身体一直藏着危险和黑暗的成分。
他的手停在我脖子上,我能感觉到他手劲加大,慢慢收紧了力度。我可以反抗,但站住不动,任凭他动作,我只轻轻地调匀了呼吸,锁住他的全部视线镇定开口,"学长,我就这么招你恨?"
他跟我默然对视片刻,额头却不急不缓地抵上了我的额头,好像我是高热的病人,而他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探测我的体温,而我,也好像真的发了高烧。
门轻微地一响。
看到安露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我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她表情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晋修扫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复又站直同时放下手臂,从掐着我脖子的状态变成了"谁让你进来的"的肢体语言。我揉了揉脖子,好险。如果她不出现,真不知道下一秒林晋修打算对我做什么。也许他会掐死我,然后后悔一辈子--打住!这对我们俩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往这个方向去设想比较好。
我满脸笑容跟安露招呼,"安露你来啦,进来。"
"是,"她眼神犹豫着,终于进来了,招呼,"林学长,学姐。"
所以说辈分低了就是不好,看谁都要恭恭敬敬招呼。但安露做得好,那种生疏程度倒是很细微地在语气里体现出来了。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林晋修凝眉,"你怎么来了?"
或许因为主持人的缘由,她现在越来越有气质,大红的短大衣加上皮靴子,看上去潇洒极了,只是,被林晋修扫了一眼,就像只耳朵被人抓住的兔子,听话得很。
"我去学姐的宿舍拿她的衣服来了。我想,那么早从楼里跑出来,出院的时候可能没合适的衣服。"
太贴心了!
我马上问:"我的宿舍怎么样?烧到了没有?"
"暂时没什么影响。"
我松了口气,说了"我去换个衣服",一把拉过安露,另一只手抓过她手里的包进了卫生间。
到了相对隐蔽的空间,安露这才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你们刚刚在做什么?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不是,"我把头发扎起来,把身上那套皱巴巴的睡衣扒下来,"你想多了,实际上他正打算掐死我呢。"
"学长怎么舍得?"安露莫名地叹息了一声,我跳着脚费力地套裤子,又费力地转过头去看她,"其实,是我跟学长打电话,说你们的宿舍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