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谦斋辨证论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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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谦斋治西医病的辨证思路 (2)

第十二章 谦斋治西医病的辨证思路 (2)

按语通过上面的辨证分型可以看出,每种分型都不是单一的证候,而是涉及两种病因、两个脏腑,甚则多种病因、多个脏腑。故谦斋指出,由于西医病的临床表现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错综复杂的,所以实际治疗时多用复方的组成法则[1]。虽然糖尿病分为三型,但肾虚始终一线贯穿,这也是病从属于“虚损”之明证。辨证以肾为本,结合治标分为三型,照顾身痛体痛、并发痈疽等10种兼证加减,充分体现出了分清主次、删繁就简的分型特点。

12.6谦斋治西医病医案选

12.6.1肾病综合征——肝阳头痛

王男,22岁。因反复浮肿1年多,近2个月来又出现下肢、颜面浮肿及胸水,于1964年3月5日住院。根据明显浮肿、胸水、腹水、大量蛋白尿()等特点,诊断肾病综合征,中医诊断水肿。从反复发作一年余,结合腰酸痛、脉细数等证,符合脾虚、肾亏、****。入院后考虑浮肿较重,予中西医结合治疗。中药五皮饮等利水消肿;西药用去氢可的松10mg,1日4次,双氢克尿塞50mg,1日2次。服药后尿量明显增多,1周后浮肿消退,尿蛋白减为(),2周后尿蛋白即完全转阴,将去氢考的松减为10mg,1日3次,中药不变。1周后再减为5mg,1日4次。

于此过程中,患者突然出现剧烈头痛,以前额、两太阳穴为重,伴头晕、烦急、口干、口苦、面色潮红,舌尖边红绛,脉象转为细弦滑数。血压由118/70mmHg上升为134~140/85~90mmHg。谦斋根据中医四诊分析,患者过去肾亏,近来证状突变,乃水不涵木、肝阳上亢所致。考虑到发生骤然,或许与西医用激素有关,遂转用滋肾清肝。处方如生地黄、熟地黄、菟丝子、山药、枸杞子、何首乌等,只加一味菊花以清头目。服药4剂后,头痛不减,改为泄肝潜阳。药以生地黄6g,白芍、枸杞子各9g,菊花4.5g,白蒺藜、钩藤各9g,生石决明、夏枯草各12g。服药2剂后,头痛即完全消除,烦急好转,面色潮红亦减轻,但舌质仍红,脉弦数。原方又进2剂,脉弦数渐平,舌红渐减。此后着重补养肝肾之阴,减轻潜阳。调治十余剂后,面红减退,肝阳全告平息。

按语肾病综合征患者,当用中药加激素治疗后,出现了严重头痛等副作用。这时应将新出现的头痛为标,先加处理。且头痛的持续存在,实际上也影响到激素的进一步使用,而一般在不停用激素的情况下,处理这种头痛较为困难。根据辨证论治原则,转而抓住头痛主证,结合兼证及舌脉,认为符合肝阳特征,运用平肝潜阳法治疗,仅仅两剂药便收到了明显的效果。这不仅解除了患者的痛苦,也给日后继续应用激素创造了有利条件[2]。

12.6.2慢性粒细胞白血病——阴虚肝旺

聂男,46岁。因头痛、心悸3个月,于1964年3月13日住院。缘患者于3月前突然发冷发热,伴胸痛、咳嗽、吐白黏痰。当即至某医院,胸透示右上肺炎变,白细胞75×109/L,中性93%,诊为肺炎。以抗生素治疗,肺部炎症很快被控制。但发现白细胞很高,一直维持在(52.4~124)×109/L,肝大肋下2cm,脾肋下3cm,诊断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未予特殊治疗,住院约1个月后出院。但此后经常感到头晕、眼花、头沉、头痛、心慌心悸、失眠多梦、浑身无力、饭后腹胀、大便量少,每日1次。1个月前来门诊,诊断为气血双亏,用益气养血之归脾汤治疗,不见好转而住院。经检查:白细胞145×109/L,肝大锁骨中线肋缘下5cm,脾肋下3cm。谦斋根据患者主证头晕、头痛,伴有心悸气短,周气乏力,口干口苦,偶有耳鸣,脉象弦滑数,舌质红,均为阴虚肝旺现象。

开始以滋阴平肝,养心安神,处方如下:生地黄、何首乌、白芍各9g,丹参6g,潼白蒺藜各9g,钩藤、酸枣仁各9g,远志4.5g,茯神9g。3剂药后,头晕减轻,10剂后,头晕大减,心悸气短明显好转,睡眠较前安稳多了,这时白细胞为125×109/L。以后方剂仍以滋阴平肝为主,适当养心安神。因食欲不振,少加砂仁、陈皮开胃。继服1周,白细胞下降至36.7×109/L。1个月后,因患者腹胀明显,食后更甚,舌苔薄腻,脉滑,有胃不和现象,遂改用枳术丸加减。又复受外邪侵袭,肺内蕴热,咳嗽、鼻塞,又以辛凉解表、清肺化痰治疗,外感渐解。这一阶段,白细胞上升显著,高达250×109/L,精神体力极度衰弱,嗜卧少动等。按此情况,又回顾前一阶段用滋阴平肝法而白细胞下降的事实,根据目前舌红、口干口苦、脉细弦数等,又转回养阴清热,主药为生地黄、白芍、牡丹皮、丹参、何首乌等。口干口苦,脉弦细数等阴虚内热现象逐步消失,精神如常,也不疲乏了,舌红渐退。与此同时,1周后白细胞为81×109/L,2周后下降至45×109/L,以后一直维持在45~52×109/L。查体肝缩小至锁骨中线肋缘下2.5cm,脾大2cm。

按语倘若对号入座,就会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一概认为血虚或积聚,而有可能千篇一律采用养血或软坚法治疗。但我们根据中医四诊,将这一病例诊为阴虚肝旺,使用滋阴平肝的方法治疗,不仅使顽固的眩晕、心悸消除,亦使白细胞计数逐渐下降而获得显著疗效[2]。

12.6.3过敏性结肠炎、胆道感染、慢性胆囊炎——肝胃不和

尹女,36岁。因右上腹痛2年半,加重1年,于1963年11月7日住院。患者于1955年开始,时或发作全腹疼痛,以右下腹为重,严重时出现包块,大便时干时稀。经某医院2次钡餐造影,诊断,伴有剧烈之恶心、呕吐,呕吐除胃内容物外,并有蛔虫。当即至某医院,经十二指肠引流,诊断为胆囊炎,予控制感染,右胁疼痛未减。1年来身体愈加衰弱,常感两胁、两乳及少腹疼痛,食欲很差,饭后上腹饱满,呃逆频繁,大便干稀不定。近2个月来,每天只三四两饭,稍动即心慌气短,整日浑身无力,夜眠不安,经少色淡。望诊:精神萎靡,消瘦,面色萎黄无泽,唇舌略淡,苔薄白。闻诊:声音低微无力,不愿多讲话。切诊:脉象细弱无力。谦斋辨证分析:患者得病时间较长,证状较多,但归纳起来,基本可分为两组:一部分为心脾血虚证状;一为肝胃不和证状。心、脾、肝、胃病变往往互相影响,促进病情恶化。

因而鉴别标本、主次,分清缓急、先后,是很重要的。根据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原则,患者有肝气横逆、胃不和降,故开始以疏肝和胃,不急于滋补。 处方: 白术6g, 茯苓9g ,砂仁24g,陈皮、佛手、香橼各4.5g,木香3g,半夏4.5g,稻芽9g。进6剂后,食欲明显增进,大便转为正常,精神较佳。但胁、腹胀痛未减,并感头晕、心悸。原方加重疏肝,适当安神,加香附6g,青皮4.5g,炒枣仁9g。6剂药后,胁、腹胀痛减轻,头晕、心悸好转。继服3剂,维持疗效。以后右胁偶有剧痛发作,改服柴胡疏肝散方,7剂后,胁痛发作减少。依久痛在络,遂用下方治疗:白芍、丹参、香附、郁金各6g,延胡索、金铃子、青陈皮各4.5g,木香3g,砂仁2.4g。7剂后,一般情况平稳,食欲很好,胁痛不重,二便正常。前后共服药29剂,体重由入院时41kg增加至46kg。肝胃不和好转,心脾血虚现象明显,以后即着重补益心脾气血,调理本元,病情逐渐好转而出院。

按语在病程后期,胆道感染、胆囊炎表现突出,这时如不进行辨证,认为西医诊断是感染发炎,机械结合而予以清热解毒、消炎止痛,就不一定很合适。我们没有跟着炎证跑,而依据中医理论进行分析,诊断为肝胃不和、心脾血虚是主要的发病机制,并分别考虑标本缓急,先解决肝胃不和的问题。这样,一方面解除了标急,也给下一步用补法奠定了基础[2]。

12.6.4糖尿病——肾虚液涸

王男,38岁,已婚。于1962年3月26日初诊。半年前,始见多饮、多食、疲乏等证,未求治疗。近因劳倦过度和房室不节,证情加重,渴饮善饥,饮不解渴,纳不解饥,溲频而浊,日尿二三十次,腰膝冷痛,疲惫乏力,大便干结,时自汗出,夜眠不安,乱梦纷纭。西医检查,血糖20mmol/L(360mg/dl),尿糖(),诊为糖尿病。现面色萎黄,形体消瘦,虚损病容,舌苔薄黄少津,舌质红绛,脉沉细尺弱。证系脾肾本虚,复因劳倦****,精亏气耗,命火虚衰,封藏气化失权,而发本病。法宜益气复脉、滋阴扶阳为先,生脉散合龟鹿二仙加味治之。处方:人参6g,麦冬12g,五味子6g,龟板胶12g,鹿角胶9g,枸杞子12g,山茱萸9g,黄芪12g,山药、生地黄各15g。另嘱:节制饮食,忌房事。上方服8剂,证情不减反增,渴饿溲频、腰膝冷痛更为加剧,且心悸气短、疲乏不堪。

经追访,缘患者不守禁忌,恣意饮食,尚贪房事。故继嘱守禁忌,节饮食,再服前方8剂,三多证状减轻,日尿十余次,腰膝冷痛、便结不畅如前,原方加胡芦巴9g,巴戟天12g,肉苁蓉15g,以温肾助阳通便。又服5剂时来诊,右足并发疮疖一个,不红不肿,溃不收口,两目微赤,脉沉细数。此乃津枯气耗,毒热壅结之象,证属阴疽,改拟益气养阴、托里排脓之法。处方:党参9g,黄芪24g,生地黄、熟地黄各12g,花粉15g,山茱萸9g,连翘、蒲公英各15g,甘草3g,茺蔚子12g。上方加减10剂,疽消口封,目赤亦退,脉沉细转缓,消渴本病又显,再回原方施治。又服20余剂,诸证明显好转,三多证状近退,精神渐佳,气力渐增,腰膝冷痛,便秘不畅均解,尺脉亦较前有力,证情稳定。拟人参鹿茸丸,双补气血、益精填髓,嘱长服缓图固本,以求全功。治疗过程中,血糖11mmol/L(200mg/dl)左右,尿糖。

按语此糖尿病属于肾虚液涸型,系精亏气耗、阴阳两虚,证势较重,当以生脉散合龟鹿二仙加味。起效后,并发阴疽,这时治疗的矛头转向痈疽。而恣意饮食和房室不节,在治疗中亦很重要,关系着疗效的高低及病情的转归[4]。

通过以上这4个病例,阐述了中医治西医病的理法方药如何运用,从中可以看出辨证论治的实际价值。谦斋最后指出,尽管西医认为病属疑难杂证,但我们仍应客观地、冷静地分析患者的表现,严格辨证,每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2];要温习《矛盾论》中的“矛盾特殊性”一节,只要你脑子里有辨证这个问题,那“矛盾特殊性”就好像句句都在替你解决问题[1]。

目前,中医治疗西医诊断的疾病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再谈谦斋40年前治西医病的经验,似乎有些“过时”了。不过,文章的题目是“谦斋治西医病的辨证思路”,重在学习他对西医诊断的正确态度和方法,检讨我们在临床工作中所存在的方向性问题,是十分必要的。

参考文献

[1]秦伯未著.吴大真、王凤岐辑.秦伯未医学名著全书[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03:105,187,105,187,105,188,114,105,187,106,115,186,114,186,187,157,856.

[2]李英麟.中医肝病理论在临床上的运用[J].江苏中医,1965,(5):3,3,3,3,3,3,5.

[3]秦伯未.我们要把今后的中医工作做得更好[J].中医杂志,1963,(2):39,39.

[4]杜怀堂.简述糖尿病的证治[J].江苏中医,1965,(4):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