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20岁……”
(以上补充昨天漏了的一句,以下为今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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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我进来了噢。”米漆漆伏在门口,敲完门后猛地一扭钥匙,推门而入,抽出钥匙塞进自己口袋,拿着的鲜虾粥险些打翻。
感觉有东西划破空气砸来,漆漆赶忙朝右侧夺去,咣地一声,重物坠地。她盯着脚边的铁钳,双手打颤。
“这这这……”这种危险物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滚!”
近乎怒吼的声音令她身躯一震,循声看去,在目睹眼前景象时,她捏紧了碗,任烫感灼痛指腹。
房间被连拍的铁杆隔成两个空间,铁杆上包裹着特殊材质的软垫,可有好些软垫都被撕扯掉,颓丧地落在地上,上面染了血迹,而那个会温柔唤她小七的冷肃男子蜷在铁杆和墙面格出的角落里,双手捏紧铁杆使得上面的软垫几近变形,他拿脑袋撞着铁杆,低着头,微卷的发丝垂落,粘稠的液体顺着他鼻梁滑落,凝在鼻尖,猝然滴下,慢镜头回放一般。
她步步轻缓地靠近,眼帘微垂,睫毛轻颤间,澄净的眼睛染了水雾,腾出来的左手忍不住环着碗,一时烫热的感觉刺激出疼意。
“滚。”
察觉了有人靠近,杜草念冷冷道,脑袋重重撞在一块没了软垫的铁杆上,钝响沉闷,却如刀锯一样刺痛漆漆的眼。
“你认出我了。”漆漆没有停下步子,朝他靠近,轻和道:“你说过你很清楚我的脚步声,说过只要我说出一个音节,你就能确定是我,不论任何时候。所以不要以为你服食了什么致幻剂,你就能够冲我发飙,就算你现在姓杜了,可你作为顾草念时候说出的话别想抹去。——你再敢给我一头撞铁杆,我就把这碗粥扣在自己头顶,烫伤算了!”
控制不住呀,对着他就会想起他软肋是什么,总有种可以恃宠而骄的意识。
听到她的话,他僵在那儿,捏着铁杆的双手发颤着,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僵硬地松开手时,手心上尽是血迹,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双手握成拳,将拳头缩到身后。
——“不要打架啊,我总觉得血色等同绝望和死亡,别让我见到你流血,我会伤心。”
——“不会,我不愿你难过。现在,以后,都是。”
他一直话少,在他们尚且青春的年岁里,说的许多话似乎都是为了给她安心,要她放心,以至于只要场景类似,记忆就会苏醒,循环过往的对话。
漆漆蹲在他对面,舀起一勺粥,吹了几口,确定温度合适后,喂过去:“笨草,张口。”
他仍旧没有抬头,身子漠然地侧向另一边,背对着她。扭开头时,漆漆分明见到他额头上满是血迹,好些顺着太阳穴滑向侧边的脸颊。
她将粥放在地上,盘腿而坐:“不吃是不是?好,我在这陪你,我早饭没吃,之后几餐都不打算吃了,咱们比比谁耐饿。”
“……”
发现他没动静,漆漆哼了声,闭目养神。
◆
“家里都闹翻天了,凌峰你还有兴致叫我来这儿喝咖啡?我想把咖啡扣在你头顶。”李美雪进了包房见到在那儿盯着蒸馏咖啡壶的凌少将后,憋在胸口的满腔怒火喷发出来,“爸妈丢过来的白眼是我这辈子遭遇次数最多的,他们反对自己孙子的婚事扯上我这儿媳妇做什么呢?还有我妈身体状况不好还非要来,她跟你妈向来不和,我们再不回去就等着惊动全小区了。凌峰!你又在想着哪个莺莺燕燕呀?”
凌峰哎了声,猛地站起来,站了军姿,冲她露齿笑,八颗牙齿特别亮。
嗯?
李美雪后退一步,眼角吊起斜看自己平日笑都不笑的丈夫:“闯祸了?还是零用钱没了?”
见他摇头,她狐疑地眯起眼。凌少将凑上来,双手搭在她肩上,跟领导汇报似的:“报告老婆大人,我说的这个消息可能会降低你的血糖或者飙高你的血压,来,跟我一块深呼吸,呼气,吸气,呼、吸——”
“凌峰,你再浪费时间你爸妈真的就高血压了!”
“好,”凌少将上前扶住她时语速极快地说:“我妈跟隔壁家米叔是初恋,之后因为政/治原因嫁给我爸,我爸下乡一年半时,我妈和米叔不小心发生关系,隐瞒着怀孕,33岁时,孩子出生,接生的李婶说是死胎。实际上那个孩子被送到米叔那里,李婶开始没说是他孩子,米叔就将孩子送到育儿所养大,得知那孩子是自己亲生闺女想领回后,那孩子却被人贩子拐走了。”
李美雪只觉脑海环绕着“我爸”、“我妈”、“米叔”的字眼,听着听着觉得两眼发花,身子一歪,倒在他臂弯上。
“……老婆。”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肯定是脑子糊涂幻听了,让我睡一睡。”李美雪扶额,林黛玉娇柔状。
“你亲儿子告诉我的,他不仅帮忙瞒着,还一直私下里跟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孩子接近。”
李美雪这回两腿发软了,掐着手指算着什么。
“老婆,我知道你在计算着这件事会给凌家和你娘家带来什么影响,也想着会不会影响我跟你的工作,来来来,抛开杂念,深呼吸,为了你儿子的幸福,将这些都丢开,深呼吸——”
“我都快哮喘了。凌峰你扶我到沙发缓口气,我头昏,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李美雪脸色有些苍白,却见自己往常严肃的丈夫神色柔和,凝看自己的目光能滴出一碗水似的,她坐上沙发后,眉毛打结,须臾,掩面欲泣:“该不会故事的主人公是你,你借着你爸妈和米叔的名医告诉我吧?凌峰,我以为你终于对我有意思了,你都这把年纪了才告诉我你在外面惹的祸,作孽呀……”
自己早年对妻子不闻不问,一直是凌峰心里歉疚的点,见她不信自己,凌少将怒了,咳嗽了一声。
不出来?
他神色严厉:“咳、咳。”
“凌峰,你的肺咳出来我都不会信你。”
“凌萌你个兔崽子要老子一把年纪还亲自将你拎出来?还是要做五百个拳头俯卧撑热身热身?”凌少将怒了,冲着包厢阴影处吼。
李美雪瞟他,脸上带着对自家丈夫是不是更年期提前的怀疑。
“凌萌!”
“妈——”在自己父亲打算过来前,凌萌从阴影处走出来,冲自己父母笑。
这回轮到李美雪表情僵硬了,脑袋迅速地将自己丈夫刚才说过的那一串话再回想一遍后,哎哟了一声,沿着椅背昏过去。
他们李家是旧贵族,虽不说财力丰厚至少一直都德高望重的,自己父亲去世得早,都是母亲担起家族重担,要是自己那颜面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母亲知道那事,心脏病不复发才怪呀。
想到这,她立马坐起来,拉过面面相觑的两父子就往外走。
“大萌,那事当真?”
“真。”
“凌峰,你这身子被藤条甩个几十下,应该没事吧?”
自家老婆眼里带刀地盯着自己,凌少将挺胸:“……没事!”
“大萌,我孙子明年能出来不?”
“能。”
“凌峰你为人长子,你父辈的事儿你担当起来,儿子的婚事我担当起来,下半辈子咱们两两不见算了,你照看你爸妈,我接大萌跟漆漆到我妈那儿住。”
这话说极顺溜,出了咖啡厅上了他们家的车时,凌少将反应过来了,盯着自己的老婆。
“不满意?难不成你想断后?”
“美雪同志,你儿孙满堂不打算带上我,是不是哪个旧相好又回来找你了?”
“我的旧相好哪有你那些莺莺燕燕多,她们飞到满枝头了。再说了,为了老人的健康,我们两边都瞒着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老一辈的过错你要儿子来担当着?他从小就缺爱,难得爱上了一个还爱那么多年,你也不知羞!”
凌萌听着听着抱着自己母亲,配合地点头。
“兔崽子,你抱着我老婆做什么?”
“爸,你别那么幼稚行不行?”
当几年后为人父亲的凌萌冲两个小帅哥喊“小子们,你们放开我老婆”,那两个笑起来跟他一样眼睛弯弯的小子一人抱着米漆漆的一只腿,异口同声说“爸,你别那么幼稚行不行”的时候,他想起自己跟父母的这一幕,笑颜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