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完,我定定的看着他半天,看到我眼里水泽连成片。
他总是能碰到我心里最软的那一处,那么一拨弄,我便心潮泛滥,几近枯竭。
到一重天时,雷部各将正站得板直,明苏因看见羽红,也没心气儿和我斗上两句嘴,便迫不及待的和她到一边说话,我用衣服把肚子盖了盖,偷眼看看四处,那么多兵将,有些脸小的小声跟东离说:“我这样……会不会,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东离偏头上下看看我,见我捂着半边脸,笑道:“若说丢人,生辰宴上你早丢过了。”
我吐吐舌头,他所言极是。
东离将我安排在一重天的披香殿,接着便走去忙活些事情,我脑袋沾在枕头上,因为知道他就离我不远,是以可以沉沉的睡上个好觉。
睡梦中,我与东离浅浅相望,他抄手给我盖上红盖头。
他曾说,欠着我一个婚典,要等着不知何日会生出来的这个苍休,到时一起办,只是不知道我这副身板儿和命数能不能等得。
可梦中华丽,我不忍醒。
若不是羽红一直死命的摇晃着我,我怕是要睡到下弦月明。
她急切的在我耳根子说:“别睡了,周曲……周曲……”
我一个激灵的醒了,人还未起身,便问她:“周曲,怎么了?”
羽红眉眼皱在一起,两只手来回搓着,搓得我心慌慌的,让她把我扶起来,她才说道:“周曲原来不是在魔族,修得魔族的法术么?”
“然后呢?”我身子靠在床柱上,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实诚城的一个坑下去,眼中急切的说:“魔族法术……催魂阵,你一直最为喜欢,当知道吧?我瞧着这架势,天兵天将怕只能抵过一两个时辰。”
我听她这么说,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抓着她的手便问:“那东离呢,他怎么说?”
羽红遥指了一下东方位置说道:“我听着明苏说,东离君在摘星台,可能一时不能赶过来。”
我催着脑袋强迫自己思索了半天,催魂术是以修为深浅论着的,周曲别说他如今修为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知晓,但就说头些次天魔征战,在这个法术上面,九重天上仙家似乎并没有讨得过什么便宜,而一贯说来周曲其人性子怪异,若说打架开心了就多打一会儿,不开心了,任凭九重天天将骂得多么难听,他也不会迎战,只会窝在房内拎壶好酒,就着几碟子花生米,美美的呆上一天。
羽红说,已经战了一个时辰,那看来他今天是心情舒畅了,我又问羽红,云曦是不是也在一重天下,羽红愣了一会儿才问我说:“你不知道的呀?云曦并没有来,明苏揣测说是去了中皇山,还说要派支九重天的天兵去接应呢,好像接应的人选都选好了,是北斗和南斗众星君,琼光估摸着也是要去的,这事儿你当能预料得到,她现在是贪狼在哪,她便在哪的……”
她话说到此处,我原本慌乱的心,倒坦然了一些,周曲像我臆想中的那般,做足了准备,而之前忘川娘娘还想着去中皇山找我父君和叔祖父,这事儿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云曦既然是抱着要寻仇的心,这三年来趁着我和东离两情相悦,长日漫漫这局自然是要布的。
我让羽红扶着我走到一重天的东天门,瞧着催魂阵中天兵天将被团团红光罩住,我瞧瞧日头,已是戌时。
这样下去,天兵天将都会死的。
东离说二十八星宿远在北荒,而南斗和北斗星君此时又往中皇山,九重天上必然是中空之势,我偏头问羽红:“东离有没有说去摘星台干什么?”
她摇摇头,我便一边心急一边抠着手,把很多事情都放在一起想了想,那些事情原本便有着蛛丝马迹,可我一直以为三年长安,我可以不必操心,可时至今日已不是我想又或是不想的事儿了。
于是,我周转脑筋先想的便是关于中皇山的那一段,三年来我虽不闻外界事,可是关于传闻也听得了一些。大意是说,云曦的娘死于那一年,我那传说中的母妃飞升。
我想,能够死于中皇山,并不会是九重天上众多仙家的难为,就如同说,当年叔祖父在炼妖壶里,这件事情自然是他情愿过的。
若非他们自己愿意受这种苦,谁又能难为得了呢?保不齐是云曦偏听偏信了什么……偏听偏信,我心尖儿一颤,从前她和司禄星君……于是,我想着便问羽红,“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司禄星君之后的事儿?”
她愣了半天,才明白我想问的话,身子靠进来一些,说道:“你是说……司禄星君死了以后?在东海那档子事儿以后?”我点点头,她想了想才说,“就是听明苏提过,说司禄星君顶着的元神原为魔帝之子,在九重天上混迹很多年了,而之前的那个司禄星君早就不知死于何年,你该不会是想……”
她这样一说,事情就明镜了许多,司禄星君若是像东离所说是魔界来的,那么跟云曦勾搭在一起,自然也是有情可原,他入轮回,照着前生他顶替司禄星君的那些个年欠下的那些个事儿,如今也该是转生的时候。
我想到这里有些心慌的说:“你快帮我想想,周曲是不是以前让我护着过什么东西,我给忘了的?”我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把羽红问得有些懵然,我只好长话短说的提起,这话东离在有一晚曾经问过我,我确实是想了许久但也没有想到,只好巴望着羽红记性尚好,她也歪头想了半天,催魂阵中哀嚎不断,我想着,这必然是要出什么岔子了,再催她一遍时,她才恍然大悟的说:“周曲,周曲确实是有一年来九连山找过你……”
“然后呢?”我急得心都掉在嗓子眼了问她。
她手指着九连山的方向说道:“好像是说,是说,有个什么内丹让你好好的护着……”
我揉着脑袋好一番的想,才把这事想起来,是在月荣茭白时,周曲捧着个盒子偷着来的,说那个东西就如同他的命一般,他把那东西交给我,就是把命交给我了。
“但我放在哪了?你快帮我想想。”我掐着羽红的胳膊,把她掐得直叫唤,最后终于说:“好像,好像是在……”
我赶忙打断她,甩着袖子说道:“你快快去找忘川娘娘,让忘川娘娘带着你去找。还有,催魂阵时周曲定然不能分神,瞧着这时辰,你可要速速的回来。”
我又嘱咐了半天,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才又说:“快快渡给我些修为!”
羽红一愣,缩着脑袋慌张的说道:“你要干嘛?你可别又给东离添乱了。”
我看看摘星台的方向,那里此时皓白见不得什么星辰,但我想着东离撇下这一重天的战事不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以前无能又窝囊从来都没有为东离做过什么事情,而要说如今九重天的劫难话头儿起的远些,那是因为我母妃和几位优等神仙之间的罗乱,而落到周曲的身上更是不用说心里一直窝着的都是一口气。
三年命数将近,我十分相信此日不是我的归时。我与东离,老天再不开眼,至少也要等到我为他身披红妆。
周曲的催魂阵,怎么说也是魔族的法术,自小父君便传授在耳,若不是琼光已跟着贪狼去中皇山,破了也不是个难事,而我想着,周曲也许挑的就是这个时辰。而那个内丹,我再脑子健忘,也会借着羽红的提醒想起,那是祭出混沌精的内丹。
当日里周曲将这个东西交给我时,我并未曾在意,却是在那一年我因司禄星君出事儿,他来魔罗之域被父君挡在门外,曾经让羽红来传信,我还告诉他我藏得十分妥当,他又因此特地修书一封,再把他说把命给我的话再说了一遍。
混沌精,可以毁天灭地,父君曾说,炼妖壶与混沌精,只要一样儿,三界便归于尘土。
又因此事,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特地提点我,要离周曲远些。
我以为,我离他已经足够远,远得如今我都为东离生儿育女,可他依然不甘心。
羽红渡给我半数修为,净魂之后体格儿单薄了些许,灵气窜入脑顶儿,我身子不由得侧歪了一下,羽红赶忙过来扶我:“公主……若是不行……”
我轻推了她一把,叹口气说道:“行与不行,这都是我和东离为天族和魔族后裔当做的事情。我和他若是将九重天都守不住,还何来的儿女情长?”
三界不在,我对东离的情意也埋入天地劫数,连我这未出生的孩儿都逃不过。我看着摘星台的方向,那里一团金光,我对着羽红说:“天帝和众多仙家也在摘星台吧?”
她点点头,接着便抢着说道:“紫微帝君也在那里,应当是推演此次大劫的生门。”
我想了半天,天地劫难自我记事起,应当过了九劫,一混元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开外。父君每常担心的便是不要赶在他为尊主时遇见,躲过劫难顺利羽化一直是父君十分朴素的愿望,可今日,越不想来什么便来了什么,我苦笑了一声,感叹道:“天帝在司禄星君来九重天时便就算到了吧,所以这么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不是我搭上的是他十分宝贵的天孙,你说,我现在该如何?”
羽红答不出。我告诉她速去忘川娘娘那,还顺带说,若是得空,告诉东离一声。
我自从画心魂那桩蠢事之后,凡事都会告诉东离,心里透亮什么事情都不敢藏,如今斗胆让羽红渡了修为给我,我若不说,这就不是我的心性了。
我捏起诀来,指尖儿抵在上掌心,长久不用这法道有些生疏,但足以在催魂阵中天将里围再着上一团红光,周曲的力道反噬回来,我重重的咳出一口血。
可怎么是好,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扛事了,但我依然遥望摘星台的方向,我知道,东离正在想着躲过劫难的法子,一重天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守住的,虽然实际上东离并没有让我守。
催魂阵之中,两道红光一强一弱,形聚又散去,已有天兵逃过催魂阵,手里拾起了兵刃,我恍然想知道今日是阴历多少,是否能见开阴星耀天河,却在这时,腹中传来我不陌生的阵痛,我不由得松了一些劲儿,额上汗珠直往下落,真如忘川娘娘所说,我这肚子里的苍休赶着乱世就来了。
苍休,你怎么能如此呢?我咬唇,身子被消了劲儿推出有丈余,我咳嗽连连,守在一重天的少数雷部兵将想靠近我,却因催魂阵定在一边,我大声喊东离的名字,似乎每喊他一声,腹中阵痛就会小一分。
已有天将大声问我要不要去叫东离,我大着声音的说:“不要!”
我不想他为我分神,他带我到一重天他肯定知道险境重重,可我固执的要跟他在一起,就如同现在我固执的想守住他一直想守护的东西。
我有些明白,那时在魔罗之域时,他为何会跟我说孩子还会再有,毁天灭地,天下苍生涂炭,生灵归元重修,守着自家的三口,又会快乐和美到哪去呢?所以,我定着身形看向下界周曲的方向,十分想跟他说,周曲,收手吧,不值得的,不管是为宿怨,还是为着私欲,这样缺德的事情都干不得,天地劫难死地便是生,万物除草木没有轮回,管他真身是老虎还是条蟒蛇,将来都是要得报应的。
腹痛还在持续,我想着,这是要生了,可连个女仙都没有,身上抖擞都是冷汗,我悲苦的想,可能苍休转生投胎一次,投得既生既死的结局,他真是太倒霉了。
我开始想些不若苍休投生这般凄惨的事情,想想东离会不会和每次一样,都会在我万分落魄的时候赶来,便凭着这股子劲儿,将我与他从相遇到如今的事情都想一遍,碧落之时又或是遇他火中种莲之时,我为他做过许多若是提起来都会让看官们砍我不知道多少回的事情。可那源于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我懵懂着时能做出来的事情就是逃离,总以为他不会喜欢我,不会喜欢我,若是喜欢他早就早早的去九连山找我,我的世界总是狭小得只能装下我自己,哪怕有一丝丝的不如意,我都要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东离不知所措,哪怕是净魂之后,本来东离已算计好所有的事情,却因为我一句“我想喜欢你行不行”便放下已然布得十分停当的局,接我回了紫微殿。
那一招棋,才埋下了今日的隐患。
这么一想,我太对不住东离了,我终于在此时能想到,我和他的身后捆着的是众生,天族魔族上上下下苍生不知道多少条性命,我们自从生下便要心存大爱,若没有大爱,便没有这小家之爱。东离,比我想得透彻,是以那么多年他情愿我恨他,怨他,都没有来九连山找我一次,而我却拧着这劲儿,一而再再而三的那般对他。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远远不是如此,我终于在今日才醒悟,爱他便跟他并肩一起经历一些事情,想着若是此刻没有他,我若是他,我当如何,是以,我此刻虽身如火煎,心却微暖入春,时间如沙漏,日已绕过戌时,红光也随我法术消失丝丝散去,忘川娘娘踏云浪跌跌撞撞而来,我看着她身后羽红抱着的匣子,终于面绽微笑,我不能替东离行军打仗,但我终于能为他做一件,让他欣慰的事情,我身子倒在忘川娘娘的怀里,身子弱得如浮萍,我扯开嘴角说:“忘川娘娘,你来了,真好。”话说完,便身子一歪,昏厥过去。
飘飘忽忽,十分像那时我魂魄出窍的模样。
我还能苦笑,黑无常也忒不像话了,竟然也不顾着忘川娘娘从前在幽冥司历劫三世,分寸薄面都不给的就来捆我,幽冥司近在眼前,鬼门关和黄泉路也如往常。
三年命数,我以为不会是今日,可偏偏就是今日了。
黑无常白无常蹦蹦哒哒的过来,见是他们俩还愣了一下,对望了半天才,黑无常才说:“我说姑奶奶,你们九重天是闲着没事干么?你说……你怎么三天两头往这跑啊。”
我一愣,指着身后的路,问着他们二人,“不是啊,难道不是你们手欠,捆错了人?”
黑无常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说道:“要捆的人时时都有,可捆的却不是你啊。”
我还想再问,倒是那个白无常要比他机灵一些的说道:“那就别站在这说话了,耽误那些孤魂入轮回。”说完,便引着我往忘川河边走,我想在这看看彼岸花也好,兴许再过一会儿,东离便从摘星台上下来又给我招魂了。
但我光想着自己的没事,却没想到的是,见孟婆慌着步子的过来,身后还跟着说不上是狗还是狮子的一样…………宠物吧,我正在这神游,并且担心,我肚子的苍休可会顺利的生出来,就见孟婆过来行了礼,这我哪敢当的,连忙伸手去扶,却忘了自己如今似孤魂,哪碰得到她的身子呢?
孟婆浅笑着说:“适才地藏王传唤,还想是不是要晚一刻才到,正巧,遇上了。”
我脑中一片混沌,反应了半天,才抬着手指不可置信的问:“是我?”
孟婆依然维持那般的模样,身子已侧开引我往里边去,我见那个……宠物眼仁似乎含笑的看我,孟婆见我迟疑说道:“这是谛听,今日也溜达出来,迎你。”
我狐疑了很久,步子还在蹭着,心中万千疑问最后只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命数将近了啊?”
黑无常白无常摊着手,看那是不知的模样,而孟婆面上虽然含笑,但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只好满腹好奇的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探着脑袋问孟婆,“我那腹中的……孩儿,不会就此丧命吧?”
孟婆回首看看我,笑着说:“不会,怎么会呢。”
心上大石放下,脚下步子终于略为欢快,却只是走到奈何桥边,孟婆便胳膊微微拦了我一下,谛听那个白白的兽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看我,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孟婆开了口引我回神,说道:“就在这候着吧,你这身子骨如今想过也过不去。”
她这样说,我心花又小小绚烂了一下,忙不迭的问,“那不是说……我命数不该的绝于此?”
孟婆笑了笑,让我身子略微闪开了一些,后边鱼贯而来的孤魂失魂落魄的等着那碗孟婆汤,我,操着袖子等她手上忙完再来答我的话,她这一忙就约有一刻,我等得心急如焚,孟婆才放下盛汤的勺子,笑着说:“命数还是命数,不过……”她故意抻长了尾音,见我双眉紧蹙,才没有继续吊我胃口的说道,“亏你挡过天地一小劫算是又累了福报。”
我愣神了一会儿,手往上指指说道:“催魂阵……催魂阵而已……”
孟婆见我这样,过来把我的手轻轻拽下来说道:“这事儿,远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既这样说我又不好再问,便乖乖的等着地藏王菩萨从他的府邸赶过来,等待的时间有些久长,我再想我肚子里的苍休会不会着急先蹦跶出来,也很想知道东离摘星台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破周曲率领的那戳儿阿修罗兵将的法子。
这些倒也不是最为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若是天地一小劫被我莽莽撞撞的挡了,是不是我与东离便能迎来一世长安?神游间,一抹佛香飘荡而来,适才还孤魂来来回回的奈何桥边霎时清静了许多,我看看四周只有我还有那个谛听站在此处。
我这脑子太不济了,连孟婆何时走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佛香似漫过四季,时时刻刻衣襟边都带着那样的香,我打量四处却看不见地藏王菩萨的尊容,却是那只名叫谛听的神兽,扑腾着从地上起来,立着耳朵,甚是恭敬那模样像是在等着听什么话。
空落落的幽冥司,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说的是:“天地有此劫,皆因心中欲念,或争或斗或嗔痴,放不下便不自在。”
这当是地藏王菩萨的箴言教诲,可我心里周转的却是,放下即自在,若都放下了,世间平和如水,这与混沌之初又有何区别?虽说争斗嗔痴为执念,可说来,这也是长生一种趣味,天上神仙视人界之中百年寿命如蝼蚁,人界也自当烧香供奉多做好事,图的便是六道轮回能为天人,享与天洪福,却不知道的是,为人为仙,烦恼河,忧愁海时而有之,几十年和几万年甚至又是几十万年如尘间万物,一念便踏生死。
无所谓自在,自在只是够着够着却还是够不到的愿望罢了,若是三界众生都能求得自在,那自在之后,所求又为他物。
欲,从来就不是可以填满的事情。
就像我以前想求得哪怕和东离三年长安便好,可是此时便想着要长久,久到未来他有可能因我时常脑抽非要从九重天上纳个小老婆,这样我也心甘情愿。
这些统统我都没有说出口,而飘渺中的地藏王菩萨像是猜透我心中所想的那般说道,“六道之中,地狱不空,历一混元劫也是如此,众生大都如你所想。”
我连忙捂住了嘴,却不知道越是捂住,便越是心虚的表现,最后索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天地大劫,劫数并不是此处。”声音飘渺至远处,脚下谛听,身子一个激灵,朝着奈何桥的另一端看去,我想着,也许,地藏王菩萨见我久不开窍也懒得度化我,正在的我抠着为孤魂时的手指时,才又听得声音响在悠远处,“渡劫,唯有佛之泪可化。”
我歪在当头想了很久,却深深觉得这似乎是十分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佛祖远在西天梵境不说,天地劫数又怎么能是我挡个催魂阵就能挡住的,若是这样也可以,父君就不必这些年来时不时的祈祷,大混元劫待到他羽化之时再来;另外一则不可能的是,此次为九劫,之前算来也有八次,可是三界传说,魔族秘典中从未提及佛之泪的只言片语,佛祖顾念众生,却在三界之外,长年在灵山,修得的当是全然放下的自在,三界****欲嗔痴恨在佛祖的眼里都是空。
既然是空,何来的眼泪。
所以,我很愁苦的踢着脚下的根本踢不到的石头,郁闷的是,何时会还魂,又或是何时东离才能出其不意的来到我跟前儿,而我的苍休此时是不是已然生出来了。
孟婆和黑无常白无常不知晃悠到何处,我只好晃晃荡荡的在奈何桥边,时而看着那个传说中记载三生的石头,我未入轮回,自然是看不见我和东离天地之劫会如何,那些闪闪回回,记载都是孤魂走过凡世的一世兴衰。
三生书如浮云,看来看去却不过都是一生爱过谁,找过谁,爱过谁,恨过谁,救过谁,又报答过谁,埋了谁的成了夫妻,擦肩而过的成了兄弟。
生世,归根结底………不过的是种种缘种种情,讨债的成子女,有恩的为父母。
没恩没怨,前世劫难,毫无干系的没有一人。
这想来,真是一件太没有趣味的事情。
孟婆终于露了头,却是含笑的跟我说:“佛之泪虽然难求,你也心有迟疑。但所谓六道之中,佛祖最为超脱,看不透放不下的事情,佛祖开示几句也是好的。”
她所言一半皆是,但我执念何时才能还魂,她浅笑着指着黄泉路的尽头。
黄沙卷叠,孤魂中分出一条道来,我看到他,终于欣然一笑。
我的东离,你终归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