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提着轩辕剑,脚落处,黄泉路上残花瞬间惨败。
天界灵气在他周身绕成团,我欢喜的过去,虽为孤魂,还是固执的以为东离能感受到我的温度,东离也如我想的这般,双手虚扶在我腰际位置,贴不到我的脸,却还是做出那样的动作来。
孟婆似乎和东离说了什么,东离只是笑笑,便提着剑又先行离去,孟婆挨着我看着东离身影儿消散的方向说道:“一刻之后,你当能还魂。”
我欣喜非常。
一刻似年久,三生石上幻世更迭了三十六回,我才觉得身子飘忽。
日已沉寂,夜明珠遍织光华,子时,苍休才痛快淋漓的折腾完我这副不大经得起风霜的身子,出来了。
她啼哭声刚刚响起,门便咣当的被一脚踢开,羽红慌忙扯了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下。
我四仰八叉,额上汗津津,头也没顾得上抬,倒是羽红看似十分开心的说:“东离君……恭喜恭喜,是个小公主。”
我脑仁儿一疼。
东离已到我近前,紧紧抓住我的手,我颓败的瞧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瞧吧,上上下下都看走了眼,”我又挣起身子,问着羽红:“赶紧瞧瞧,要是长得像我,就直接扔到下界去养,省得日后被九重天的诸位仙家笑话。”
忘川娘娘已经净了手,身子旋回来,接过羽红递过去的云锦包裹,眯着笑眼说道:“虽说是个公主,模样倒也不错。”说着身子便朝着床榻过来,半下了腰扒开云锦一些露出苍休嫩白的小脸,“看吧,眼睛像你,鼻子像东离。”
我探过身子,还没等瞧个仔细,就被东离半边身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他似端详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华楚说说话。”
门声轻轻叩上,他才扭过头来,看我一会儿,起身从玉盆里拧干了一条面巾,把我额上,脖上的汗轻轻的擦了擦,话声轻缓的问我:“还疼么?”
我咬唇摇摇头,轻轻过去抱住他的肩,头搭在他的肩上,喃喃的说:“我以为……你会怪我,怪我自作主张的。”他半天不说话,但我未有觉得他有什么怒气,胆子便大了一些的问道:“摘星台上,紫微帝君怎么说?”
“生门在明日卯时。”他声音轻如丝,说得却又是如此头等的事儿。
我把脑袋抬起来,细细的端详着他,眼中血丝横布,他手抚上我的脸,一下一下的摩挲,似有什么难心的话想和我说,我心情也未因给他生了个小公主而心有欢快,房中气氛立时阴云起来,我们就那样看着,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终了,还是东离先开了口,他问我,是否见过我母妃,我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母妃一直生活在坊间诸多传闻中,其中又尤以与长生大帝,闻聘帝君和我父君之前的罗乱事被九重天上上下下最为乐道。
他年,我多半只能凭以画像来缅怀她,缅怀这个虽然活着但和死了差不多的母妃。
东离又说,我折腾了四日,四日中,母妃已在一重天下,这让我很是惊诧,忽闪眼睛忽闪了许久才说:“她肯从中皇山出来了?”
东离点了点头,看他唇形似乎犹豫,但最后还是跟我说,归元殿下赶到中皇山却扑了个空,叔祖父和父君被困在山石下,母妃不知去向,南斗北斗一众跟着归元殿下将两位神君从山下救出赶回九重天时,却惊见母妃出现在一重天下。
我狐疑半天,忽而想起一桩长久也没问过的事情,凑着身子问他:“九重天到底亏欠过云曦什么?她这么不依不饶的?”
东离看看我,而后垂了眼眸,思索许久才答我的话:“云曦她娘为上任织女星君,因喜欢叔祖父与草木神女也就是你母妃,一直……”
我点头,示意他挑紧要的说,东离抿唇直接扔了句十分狠烈的话:“我若说,云曦她娘是自己一头撞死的,你信么?”
我踌躇了半天又思索了半天,以着****中男女低得可以落入尘埃又十分不可捉摸的心思来讲,这是相当有可能的,但我好奇的是,若是我,自然要先跟我母妃争个高下,再死也不迟,这云曦的娘当初为何不管不顾的先行了断了呢?
东离见我心中疑问,眉心拧得更紧,问了我一句看似无关的话来:“若都说,你对司禄星君之心与天地泣血,反而你给我生儿育女……”
我打断他的话来:“都是育女,儿子……”我摸摸还有些微挺的肚皮,羞愤的说:“肚子有些不争气。”
东离也不和我计较般的又说道:“九重天上都认定,我那叔祖父与你母妃……情真意切过的,至今我娘亲都是如此认为……”我搜刮脑子将那时在东海老太子那听得的传闻,又把三年来听过的八卦在脑子里来回周转,似乎是如此,叔祖父……在炼妖壶里深情哀怨,出了炼妖壶直奔封地,虽然至此时我心已明了,他定然是一脑袋扎到中皇山,奈何我母妃脑子不转筋,兜着圈子不出来而已。
“所以……你是想说,最后,最后……我母妃其实最想依靠的是我父君来着?”我脑子从一团乱麻中理清结局,东离顺应的点头,唇角一弯:“生儿育女这事……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行。”
我揉着脑袋,似乎话题扯得有些远,忍不住的又联想到云曦的娘,我不知,这事里跟她有什么关系,东离见我这般,拽下我的手,说道:“云曦的娘一直认为,你母妃是她的情敌,叔祖父是因你母妃而失魂,可有一天事实的真相却不是如此……你当如何?”
“一脑袋撞死算了!”我恨恨的说。
事情已然明晰如镜,我深深为云曦的娘不值,更加不值的是云曦。
“仇恨这东西最是伤情,更为伤情的是,恨错了人,”我叹口气,手揪着飘荡在前襟的乱发,转而问东离,“事儿都已这样,就没想过劝劝云曦?”
东离没有接我的话,我想想,以我对云曦浅薄的了解,又或是站在她的角度来想想,仇恨支撑她诸多年,放下……怎能容易。
但,我那母妃又怎么溜达到一重天了?我本来想问,但瞧着东离那样子似乎是不知。
我身子乏累,钻进锦被,暖和了一会儿才又问他:“云曦的爹呢?不会是你那个不着调的叔祖父吧?”
东离神情略为冷了冷,才说:“那桩婚事是天帝所赐,是天族旁系,不过云曦百岁时,便死了。”
我想,可能是被云曦的娘整死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