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军主?”紫发美人少女面孔,高挑身姿,一抹红唇似火,终于摆脱羞怯感情,看着久久无声的第二军主发出疑问。
徐秋不自觉被眼前美女的妩媚风姿跳动,喉头干涩,对第九军主说道:“我正打算歇息,不便照看第九军主,还请回。”
第九军主神色一窒,掩嘴酸涩笑道:“第二军主还是那样不近人情!”她起身远离,走到院门时,忽而转身,对徐秋道:“说来,我最近新谱了曲,是琴笛合奏,不知第二军主有无兴趣挑个时间来敝宫指教一二?”
徐秋浑身冷汗直冒,玄易风所述里,董心涯是琴埙高手,第九军主则是当世用笛的大家,在木笛六孔的基础上,加四个音孔,又用翠竹为材料,让当世笛器笛音地位再上一个台阶,被神族无数乐师推崇,连神皇与其余军主都以听过冷冰玉乐声为荣。
和这样的乐家大师合奏,稍有半点差池,就会被认出来,更别提徐秋那半吊子一样的操弄乐器的本事。
不过玄易风也给过他提醒,无论第九军主如何热情纠缠,只要你说句带“不”的话,这位军主就会识趣退开,若再纠缠,不理会即可,千万不能对冷冰玉热情半分,不然立刻就会被识破。
徐秋鼓起胆气,背过身去,面朝假山河塘,原地静坐,心内想:只有我一个,其他人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无言抽泣声压抑的传过来,行军使心内不知为何同情起来,转过头去,看到紫发飘零,带着点点水晶泪光消失在宫房深处,淡淡抹香混着海棠花香,沁入心扉,默默诉说情伤心痛。
大概是从小与妹妹一同长大的缘故,而妹妹又弱弱柔柔的,面对哥哥徐秋总是泪眼汪汪,所以徐秋最见不得女人在面前哭泣,悲伤,这到底是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伤心,还是见色忘义?
行军使摇摇头,甩开这念想,身处敌营,还是少胡思乱想的好,不过第二军主也是一个怪人,他在第二序列中说一不二,威势无匹,族内长老,学宫势力面对他不敢有半分异议,在神族内,他也有威烈元帅,左相之职,当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这样的人,非要常住乱域,与战乱厮杀相伴,有无数美人相倾慕,却至今未娶,对第九军主更是冷眼以对,简直令人费解,这董心涯是不是出生时脑内就落了问题?
徐秋一路过来真的疲累无比,经过这个插曲更加疲倦,伸了个懒腰,紫色锦袍落在地上,行军使捡起来,恬淡体香飘进鼻息间,佳人苦求不得回,第二军主究竟是一个怎样人儿呢?
命令属下将这衣物还给她吧,徐秋向偏院走去。
“喂,大呆子。”一声中性嗓音叫住行军使,另外一张纯白面具从外门入内,配着一席白衫,头顶宽袖额冠,颇有几分文士风采,只是这文士一进门就无视主人,横冲直撞。
她身后随着另一位佩剑武士,短打便服,一脸恼怒,见到第二军主立刻单膝跪下:“参见军主大人,卑职桑子户由灵州赶来,奉命送信亲手交给军主,只是第六军主强夺信件,属下无能,只能一路跟随。”
徐秋眼皮一跳,送完第九军主又来第六军主,今天是怎么了,个个都向第二军主处来?
徐秋转眼见到第六军主坐在屋内书柜之上,叠起双腿,斜视过来,所作所为大违入门时那一身士子文气,行军使记起玄易风对第六军主描述:第六军主心胸不甚宽广,与董心涯有些纠葛,第六序列在神族内地位特殊,不可轻易动武,面对第六军主时尽量避开,还有,第六军主是女人,无论她以何面目示人,你都要当她是女人。
最后一句有些莫名其妙,徐秋还是牢记在心里,现在要避开的第六军主自己打过来,徐秋真是呜呼哀哉。
第六军主见徐秋沉默,得意道:“你答应帮我做件事,这信件就还你如何?”徐秋冷哼一声,对桑子户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
“卑职告退。”桑子户退下。
“董心涯,考虑的如何?”第六军主跳下来,歪头继续问道。
只看这动作,的确像是个女人,不过胸口太平了。
“把信给我。”
“董心涯!”第六军主怒吼道:“你这个死脑筋,那人在你眼前放一根胡萝卜,你就只能看见那一根胡萝卜?你是驴吗?”
徐秋莫名其妙,不过第六军主吵的凶悍,却语带关切,与玄易风所述大大不符。
“你等了她三十年,冷冰玉等了你三十年,纵使你是军主,又还有几个三十年可以浪费?
你知道灵州,神都都在传些什么流言蜚语?
董家血脉空断噬,风崖何须向天祭?一江临河三千峰,神都烽火百万里。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要是想要神皇座,现在就去取,不然等你百年后,下一任第二军主……也要起兵……
你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只会让神皇族聚集更多的战力,拖得时间越长,内乱死伤就会越多。
什么时候你才能果决定计?”
徐秋听闻惊讯,心内鼓荡,第六军主与第二军主表面上关系恶劣,实则互为盟友,而第二军主已有拿下神皇的力量,时势变化太快,徐秋只觉脑内窒息,疯狂运转。
徐秋压住打颤的牙齿,将“立刻召集兵马,擒拿公主”的话吞回肚子里,情况复杂,第六军主所言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他只听过玄易风简单介绍过神族内斗,对大局并不了解,贸然出击,不如稳坐钓鱼台。
行军使手一招,做出送客动作。第六军主冷哼一声,拿过信件说道:“真的不要?”
徐秋不打算理会,白袍人眼中闪过疑惑,也离开了。
迎江,君玉此时才赶过来,徐秋挥手令其退下,对门禁卫士说道:“不许任何人入内,我要歇息。”得到肯定回答,徐秋才敢入内睡眠。
一直睡到太阳下山,月上中天徐秋才醒过来,不知为何心中惴惴不安,无法再安然静卧,这对修习湛蓝剑术的徐秋来说极为少见。
他穿上衣衫,刀也没拿,忽而想去后院赏景,看看海棠树夜晚风色。
走到园中,也许是有人来打扫过,院内花瓣,树叶都不见了,粉色海棠已然开放多时,小湖假山带着月光相映成趣,比白日时还要美丽,湖内有微光乱窜,细眼看去,才知道这假湖里养了群小鱼,昼伏夜出,背脊发亮,蓝红白绿十色俱全,在黑凉湖面上擦出条条光带,刺激视觉。
徐秋觉得有趣,坐在属下石凳上看了很久,宫内又起了风,波纹闪闪的湖面更加可人了,“叮”琴音拨弦,脆声入耳,徐秋惊起,不知何人演奏。
缓缓琴音自湖面划来,声音小而尖,婉转难料,回荡不止,徐秋顺着声音找过去,竟发觉声响是从白日在假山底看到的几朵喇叭花中传来,难道这喇叭花成对成双,可万里传音?现下另一头正有人演奏声乐。
徐秋正疑惑间,琴音忽变,若说前半段是柔肠百转,千头万绪,这后半段就像换个人一样,金戈铁马,争雄天下的战乱急音不绝如缕,霸气无双,君临天下,在琴音后跟着埙独特的低沉绵长的声响,但这埙响似乎不服琴音独据鳌头,越吹声音越发短而尖刻,青年傲气展露无疑。
笛音也加入琴埙合奏,却柔情似水,尽力糅合前两种乐器的矛盾,只是力有不逮,难以弥合裂缝。
最后一股苍莽悲凉之音介入琴埙之争,徐秋听出那是萧声,萧声所表情怀似乎感染琴埙,使它们停下分执,和平相处,一时间四中乐器杂糅和声,声威壮烈,让人心弦颤抖。
徐秋正听得入神,忽有人大喊:“伏火军明远武尉拜见第二军主。”
徐秋内心捏紧,伏火军六武尉四校将是第二军主亲信中的亲信,深夜来访必有大事,自身亲身见他,暴露危险也会增大。
正迟疑间,宫房外再次大喊:“伏火军明远武尉拜见第二军主。”
徐秋走向前厅说道:“进来。”
一个竹节杆的瘦高个走进正厅,拱手躬身,看到周围无人,才对军主说道:“有紧急军情从灵州过来。”
说完掏出信封递给徐秋,行军使发现信纸材质与桑子户送来的信件一致,正要打开。
一声虎吼响彻公主行在:“董心涯,还我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