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情厨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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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布丁:求婚的神器

完美的布丁,牛奶和鸡蛋的比例是5:1,加入甜美的糖,烤制后,变成一份口感绵密的布丁。这就好像男人和女人的结合,只要有了爱情,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就会变成一段完美的婚姻。但那种有质感的口感,却有一个秘密来源于温度,温度低了,根本无从谈起;温度高了,太过激情,表皮变得黑黑的,好像冲动之后的无法收场。只有合适的温度,才能成就一份布丁的爽滑和优美,爱情蜕变成婚姻,也需要这样的契机。

33,乱刀斩。

顾长笙面对着案板上的这块肉,挥起了手里的刀。

所谓的案板,是她的工作台,平时用来勾勒珠宝的设计图。

所谓的刀,是一把水果刀。

于是案板上的肉和挥刀的人,谁能治服谁,变成了未知数。

好吧,反正命运刻画一个人,也不会用同样的手法。

顾长笙用刀在那块肉上不痛不痒地刺了一下,被刀陷进肉里的那种手感给腻歪了。油油腻腻的感觉,一下子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也不是没有做过饭。

拌点蔬菜色拉,面包上涂点果酱,或者煮点意面拌个面酱混一餐,但处理生肉却是完全新鲜的经历,那种感觉果然让她吃不消。

她吞了一下口水,把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压制下去,然后去抽屉里找来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继续 “作法”。

今天是她33岁的生日,助理晓微说一定要买一块肉回来斩上三十三刀,不然的话--33岁,你等着走路跌倒坐车撞到甚至吃饭咬到自己的舌头吧。

虽然长笙不太相信这个,但她知道命运的杀伤力是无法预计的,所以昨晚路过超市看见冷藏柜里剩下的这最后一块肉时,她立刻决定带它回家。

它在等着我。

顾长笙这样想着,而一旦她的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就无法越过。

所以她买了肉,又在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在生日的清晨,开始为自己消灾解难。

同样的清晨,常霖刚从录音棚出来,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昨晚来录音的是一位生完孩子之后复出的女歌手,一向骨感且颐指气使的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变得珠圆玉润,连带脾气也温柔许多。

常霖就怕遇上别人有商有量地说:“常霖老师,您觉得这一遍怎么样?”

这么问,明显就是还不满意,那就再来一遍吧,录完了,修,修好了再听,还觉得不满意,那就再来一遍吧。

不知不觉,一个通宵就这么熬了过来。

但,当歌手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常霖也真心觉得愉快。

十年,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工作,而这份工作很多时候还能让自己喜欢,常霖已经很满足。

他的录音在是上海的老石库门房子里,院子里有一棵树,这棵树陪着他已经十年了,对于一棵已经不年轻的树来说,十年好像不算什么,但常霖却已从22岁的应届毕业成长为32岁的音乐制作人。

常霖抬头看看树冠,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了,连最晚发芽的梧桐树也已经长出了手掌一样的嫩叶来了。

常霖最喜欢这个季节,所有的东西都在卖力地生长。

幼嫩的梧桐树芽不知怎的让他想起昨晚那个妈妈级的女歌手给他看自己儿子照片时的表情,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女人,难得的一脸温柔,也许,那句老话是对的--女人只有生过孩子以后才算完整。

常霖忽然想到--顾长笙也是一个会生孩子的女人,想到长笙大着肚子步履蹒跚的样子,常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太有趣了,做了妈妈的顾长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常霖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幅场景了。

于是,向顾长笙求婚的念头也在常霖的心里迅速成长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常霖喜欢在齐袂的工作室厮混的,已经无从溯源了。

因为给电视台一档美食节目做配乐而相识后,每次看齐袂做菜,都让常霖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齐袂的家就是齐袂的工作室,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被他打通,留下小小一间卧室,隔出更小一点的卫生间之后,剩下来的面积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厨房,齐袂从一处清朝的老房子里找到两块门板请人嵌上玻璃变成餐桌,这张餐桌比他的床还要大。

齐袂喜欢把自己做好的菜认真地摆放在餐桌上,然后从各个角度欣赏。

今天他没法搞创意,因为常霖缠着他要跟他学做布丁。

“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她不喜欢蛋糕,所以我想亲手为她做一个布丁。”

常霖一边说着一边自说自话围上了围裙,并且从齐袂的冰箱里找出了牛奶和鸡蛋放在了料理台上。

齐袂是个不多话的人,见常霖手忙脚乱地把食材摊了一桌子,他麻利地拿出了打蛋器和不锈钢碗递给常霖。

常霖打着鸡蛋,有节奏的声音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于是他的大脑切换到了另一个频道,开始进行求婚的狂想。

--常霖和长笙拿着枪穿着礼服对决,常霖从口袋掏出钻戒,向长笙求婚,长笙一枪打中常霖的头。求婚失败!

常霖无比郁闷地想去摸自己的头,却发现手里的蛋液倒了一桌子,齐袂连忙过来帮他收拾。

“你配布丁液吧,牛奶和鸡蛋5比1,千万不要错了,这是布丁的基础。”只有讲到做菜,齐袂的话才会多一点。

常霖轻松地做了个“ok”的手势。

常霖往器皿里倒牛奶,又开始狂想。

--常霖穿着民国时的衣服哭着拉着长笙的手:“我奶奶快不行了,她真的很喜欢你,我们结个婚冲冲喜,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顾长笙冷静地说:“冲喜啊,我的丫头借给你用吧!”

长笙把民国新娘打扮的男生头黑框眼镜助理塞给常霖。求婚失败!

这一次齐袂架住常霖的手,牛奶倒多了。

常霖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齐袂摇摇头,这个家伙,吃得很专业,做菜却是绝对不专心,他说来学做布丁,估计也就是一时兴起吧。

齐袂指了指烤箱,对常霖说:“你看着烤箱吧。”

常霖莫名奇妙地说:“看着烤箱?这是全自动的,要我怎么看着?”

齐袂指了指烤箱控制面板:“我在烤蛋糕,等蛋糕烤好,你一定要等到温度合适了才能把我调好的布丁液放进去,温度高会烤成蜂窝,温度低就无法成形。”

常霖点点头:“我懂啦。”

齐袂却摇了摇头,说:“别小看布丁。”常霖看着烤箱又开始狂想。

--常霖捧着大把的玫瑰走到长笙身边,手一挥,粉色的氢气球吊着一只锦盒飘过来。常霖单膝跪地正打算向长笙求婚,长笙却完全无视,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开了。求婚失败!

一心想着求婚方案的常霖完全忘了齐袂交给他的任务,坐在那边唉声叹气,齐袂笑了笑,把一只布丁放在常霖手边。

常霖一边吃一边垂头丧气地说:“完全不行啊。”

齐袂很震惊地走过来:“不行?”

齐袂拿起布丁品味起来:“很好啊,口感绵密,形状也完美。”

常霖这才清醒过来,叹气说:s“我说的不是布丁,是求婚啊!”

齐袂舒了口气,拍了拍常霖,说:“只要她爱你,你随便用什么方法跟她求婚,她都会愿意嫁给你的。”

常霖摇摇头:“不不不,你没见过顾长笙,她不是正常人,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很爱我,但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齐袂笑笑:“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常霖又吃了一口布丁,忽然笑了:“但我想,我现在找到了新的作战方案!”

自从早上跟那块肉厮杀了三十三刀之后,长笙就失去了吃饭的胃口,当她最后把那一堆大大小小有的是丝有的是块的碎肉装袋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一辈子爱吃肉的心都磨折了。

没有烧熟的肉和煮好了的肉完全是两种质感,生肉特别的缠绵柔润,裹住刀锋的时候,让你无法一下子割断它,而煮熟的肉则显得干净利落,爽快得很。

而且生肉传达出的气息和信息特别有生命力,能让人产生无尽的联想。

切割之后,长笙用手工精油香皂细细地洗了手,又拿起一直珍藏没舍得用掉的那块老祖母绿放在手心端详了半天,让宝石里的绿意深深沁进自己的心里去,但,一丝丝的,那种生肉的缠绵的腻歪,还是会冒出来,让她不舒服。

这一辈子,我都做不了饭了,起码,不能煮肉。

这样会不会太矫情?

顾长笙笑了笑,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虽然不是个不婚主义者,但似乎,她的爱情总是和婚姻无缘,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有点多余了。

如果这时有人透过窗户看见顾长笙,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养眼,一身白麻衣裤的她,身材高挑,精心挑染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坐在硕大的工作台前,手上拿着画笔在勾勒一块吊坠的外形。

但,如此具有艺术性的瞬间里,这位主角的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在下半辈子摆脱这种切生肉的感觉。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拉杂,每个人都会为生活里的小细节烦恼,甚至会因为这些弱小的细节而忽略十分强大的生活本身。

今天,是顾长笙33岁的生日,可是这一天纠缠她的却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现实生活的厌恶感。

常霖自然不知道顾长笙此刻的心情,所以他还是兴高采烈地发来短信,约她在一茶一坐金桥店碰头,为她庆祝生日。

当顾长笙来到店门口的时候,她被店员带到户外的座位。

四月底的天气,蔷薇怒放着,空气中淡淡的草叶香。

这样的季节,出去旅行或是散步,最为适宜,不过长笙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她像一个农民一样,固执地执行着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古老法则,每年的春天她都会为自己安排好全年的工作,甚至计算自己一年里预计会达到的收入,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坐在店员指定的座位上,长笙并没有看见常霖,她倒不计较,上海交通这么差,见面的时候早早晚晚是常有的事情,她从不会为这点小事和常霖闹别扭。

何必呢,除非你打算和他分手,不然的话如果把每次见面的时间都花在争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又何必恋爱?

对于长笙这样的看法,晓微是无法苟同的。

“姐姐,约会迟到,这可是大问题,他为什么不能提前出门?为什么迟到了不打电话来通知?为什么不觉得自己迟到是错误的?你挖掘思想根源了吗?如果他爱你,首先他不应该迟到,如果迟到了就要及时汇报,而且来了以后更应该低三下四地求得原谅,这些都做不到,怎么看得出他的诚意啦?”

晓微的作,长笙是领教过的,有一次晓微的男友说好来接她下班,结果晚了,晓微足足在门口跟他纠结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坐地铁从莘庄可以到人民广场了,如果是坐飞机的话,那可以飞得更远,可他们就像两根柱子一样钉在原地,轻声细语地舌战60分。

他们的生命似乎就是拿来消磨的。

顾长笙无法苟同。

她正掏出手机检索自己的邮箱,今天法国那边的供应商应该会有邮件发过来,算算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这点空档正好可以完成这项工作。

可是,邮件才打开,身边忽然响起了喧闹的音乐声。长笙的第一反应是有人的手机铃声开得太响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看这个没有公德心的人长什么模样,冷不防却看见一大堆一茶一坐的伙伴簇拥着常霖走了过来。

常霖穿着厨师的衣服,手里托着一只银盘,看他那胖嘟嘟的脸,跟厨师的形象的确十分契合。

长笙微笑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常霖来到长笙面前,掀开盖子,银盘上放着一份布丁。

长笙笑了:“你改行做布丁了?”

“不,只是专为你手工制作的完美布丁。”

长笙再看布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Merry me。

长笙莫名地看着常霖。

常霖轻声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长笙仔细看了看:“写着英文的布丁?”

常霖用更加温柔的语调说:“不,这是一段婚姻。男人和女人因为爱情而产生的组合,就像牛奶和鸡蛋在糖的甜蜜中融合,到达合适的温度就变成了这一份布丁,它吃起来绵密细腻甜美,就像我们的未来。”

长笙恍然大悟:“你这是在求婚?”

“白痴!”

“你要向白痴求婚?”

“拜托,这很明显是我在向你求婚啊!”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赞成结婚的!”

“那你要不要吃吃看我这份布丁?”

“切!我不相信你会去学做饭!”

“那就嫁给我咯,让我为你做饭,证明我的诚意。”

身边一茶一坐的伙伴们也起哄着:“嫁给他!嫁给他!”

长笙拿起勺尝了一口布丁,点了点头:“嗯,真好。”

大家一起鼓掌:“同意了同意了!”

长笙摇摇手,辩解道:“不不不,我只是说布丁。”

初夏时节,婚期如约而至。坐在信息室里,长笙看着盒子里的婚戒,小心翼翼地拿起,欣赏着。珍藏了多年的这块祖母绿是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千辛万苦买到的,如今亲手做成这只婚戒,这也算是一种决心吗?

和他过一辈子,决定了,就是这个人了吗?

突然长笙手包里的电话响了。

长笙拿出电话要接,却吃惊地看着这个来电号码,它属于一个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联系的人。

可是这样的日子,长笙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这个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郁:“十年了,你终于还是决定结婚了吗?”

长笙沉默。

男人自说自话地讲下去,声音里充满浓浓的不甘心:“当初你跟我说如果结了婚你绝不会离婚,所以你不能贸然结婚,那么这一次的选择你还是保持着这种决心吗?”

长笙没有回答,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长笙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33岁,看起来似乎比23岁更加美丽了,那时候镜中的自己还有点黄和瘦,那个化妆师用千篇一律地手法画了一个大浓妆,艳俗不堪。现在,镜子里的顾长笙神采飞扬,脸上优雅的淡妆是自己描画上去的,看得出如画的眉目。

长笙试着对镜中那个新娘微笑,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这是怎么了?

活泼的常霖,可爱的常霖,和以往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的常霖,真的是注定的那一个吗?决定和他结婚,对吗?

长笙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开满蔷薇花的围墙外,齐袂打开车后盖正准备下货。

一身婚纱的长笙忽然站在他面前。

齐袂认得长笙是常霖的新娘,在常霖的手机上看见过她的照片,但长笙并不认得齐袂,见齐袂一身厨师服,长笙知道他的身份。

今天婚礼的餐会是长笙指定的西式冷餐会,眼前这个一脸沧桑的厨师应该就是今天的办餐人员。

长笙确认一下:“你是为婚礼办餐的?”

齐袂点点头。

“不好意思,婚礼取消了,你送我一程吧。”

想来想去,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离开这个婚礼,偏偏当初为了清净,又选择了这个远郊的婚礼中心。所以只有这个陌生的厨师可以用他的货车载自己一程了。

长笙坐进驾驶室。

齐袂一脸诧异地看着一身婚纱的长笙。

长笙茫然地看着窗外,离开这个婚礼,意味着必须要离开这一段的人生了。租的房子退掉了,所有的家当都搬进了和常霖合买的新房,决定和常霖结婚的时候,她真的完全没有藏私。

今晚,本来是要回到一起打造好的那个新家的。

现在,如果不确定和常霖结婚的话,还真有点一筹莫展了。只是,今天一定要离开,长笙点点头,仿佛给自己下定决心般,她用毋庸置疑地语气对齐袂说:“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