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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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秦汉人口迁移与人口流动(七)

《汉书·李陵传》:“关东群盗妻子徙边者随军为卒妻妇,大匿车中。”当时以合法及非法方式随军的妇女,一定不在少数。《汉书·贾捐之传》记载,贾捐之在讨论边疆政策时,指出汉武帝用兵四境,导致严重社会危机的教训,说到“女子乘亭鄣”事。《后汉书·南匈奴列传》载录汉章帝元和二年(85)诏书,回顾了汉王朝与匈奴作战的艰苦,也有“弱女乘于亭障”语。汉代文献关于女子守城的记载,又有《汉书·匈奴传上》:李广利率军出塞,于“夫羊句山狭”冲破匈奴卫律部阻击,“汉军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颜师古注引应劭曰:“本汉将筑此城。将亡,其妻率余众完保之,因以为名也。”居延汉简中有所谓“□官女子周舒君等自言责隧”(5815A)的内容,我们还看到当地军事文书中有如下名类:

《卒家属在署名籍》(18513)

《卒家属见署名籍》(1943)

《戍卒家属居署名籍》(EPT65:134)

《卒家属掾署名籍》(1943、17413)

《卒家属名籍》(20315)

《省卒家属名籍》(5816、1338)

《卒家属居署廪名籍》(EPT40:18)

《卒家属廪名籍》(2764A)

《戍卒家属在署廪名籍》(19110)

有学者指出,“称谓录见‘卒家属廪名籍’、‘卒家属名籍’、‘卒家属在署名籍’、‘卒家属见署名籍’、‘省卒家属名籍’之类”,可与《卒家属廪名籍》对应,这些文书,可以“暂统称之为‘卒家属廪名籍’”,“是给戍卒家属发放粮食的名单”李均明、刘军:《简牍文书学》,341~343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6月。。通过这些文书的命名,可以了解边地“卒家属”、“戍卒家属”随军的事实。然而《卒家属在署名籍》、《卒家属见署名籍》、《戍卒家属居署名籍》等,从名义看,与“廪名籍”是不同的。“廪名籍”,按照森鹿三的说法,“是有关配给卒家属谷物的文书”[日]森鹿三著、金立新译:《论居延出土的卒家属廪名籍》,见《简牍研究译丛》第1辑,10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3月。。居延汉简又有:

《家属妻子居署省名籍》(EPT40:18)

名籍主题强调的似乎不是“廪”,而是其他方面,很可能主要是职守责任。前引简文“女子”“自言责隧”,可以给予我们某种提示。敦煌汉简又可见《教卒史妻子集名籍》(1612A),其性质也值得探讨。所谓“在署”、“见署”、“居署”或许与睡虎地秦简《秦律十八种》中《仓律》所见“守署”有关,整理小组注释可以参考:“署,岗位。《史记·秦始皇本纪》集解引如淳云:‘律说,论决为髡钳,输边筑长城,昼日伺寇虏,夜暮筑长城……’……守署即伺寇虏。”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睡虎地秦墓竹简》,文物出版社1978年11月版,第51页。有学者注意到所谓“边塞女性中有下级军吏的家属”,称之为“戍边的下级军吏的妻子家属”翟麦玲:《试释“女子乘亭障”中“女子”的身份》,载《中国史研究》,2008(1)。。其实,汉代西北边塞简牍资料中这种女性,并非都是“下级军吏的家属”、“下级军吏的妻子家属”,数量更多的是士兵“家属”,即所谓“卒妻”。日本学者森鹿三曾经根据简牍资料中“●右城北部卒家属名籍凡用谷九十七石八斗”(20315)及“●冣凡十九人家属尽月见署用粟八十五石九斗七升小”(20337),认为据前者“可知每个部每个月都配给了卒家属将近一百石谷物”,后者“所说的十九人是指卒的人数,而不是家属的人口数,因为每个卒的家属人数是二至三人,所以十九个的家属就有四十多人”。他说:“一个部究竟有多少卒,还不清楚,但我估计约有二十人,因此,卒几乎都有家属。”[日]森鹿三著、金立新译:《论居延出土的卒家属廪名籍》,见《简牍研究译丛》第1辑,108~109页。这里所说的,自然是随军家属。所谓“卒妻”及其他边塞人员数量颇为可观。参见王子今:《汉代军队中的“卒妻”身份》,载《南都学坛》,2009(1)。应当看到,实际上参与边地军事交通者,当远远超过史籍记载的正式的出军人数。

秦始皇发兵统一海内,又进军岭南,安定北边,他“亲巡天下,周览远方”,自有“东抚东土,以省卒士”的意义,所谓“武威旁畅,振动四极”(《史记·秦始皇本纪》),标志着秦远征军的业绩。通过考古资料可以看到,随着秦军事势力的扩张,关东许多地区都出现了体现秦风的秦墓葬。含有秦文化因素的墓葬发现在河南三门峡,郑州岗社,泌阳官庄;山西侯马乔村,榆次猫儿峙;内蒙古准格尔旗勿尔图沟;湖北云梦睡虎地、大坟头、木匠坟,江陵凤凰山,宜昌前坪,宜城楚皇城;四川成都羊子山、洪家包、天回镇,涪陵小田溪;广东广州淘金坑、华侨新村;广西灌阳、兴安、平乐等地。参见叶小燕:《秦墓初探》,载《考古》,1982(1)。云梦木匠坟秦墓的资料,见云梦县博物馆:《湖北云梦木匠坟秦墓》,载《文物》,1992(1)。其分布地域之辽阔,反映秦军人足迹所至“振动四极”。而各地秦墓一方面继承着秦文化传统,一方面又渗入了当地文化的影响。这一事实,则体现出秦军远征的文化意义。

汉武帝时代又多次组织大规模远征,“攘夷柝境,面数千里,东开乐浪,西置燉煌,南逾交趾,北筑朔方,卒定南越,诛斩大宛,武军所向,无不夷灭”(《潜夫论·救边》)。对匈奴作战,出师往往以十万计,元狩二年(前12l)春,霍去病将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今甘肃山丹东南)千余里击匈奴。其夏,复与合骑侯数万骑出陇西、北地两千里击匈奴。元狩四年,卫青、霍去病出军“咸约绝幕击匈奴”,卫青“北至阗颜山赵信城而还”。阗颜山,可能是蒙古杭爱山的支脉。霍去病“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而还”。狼居胥山、姑衍山,均在今蒙古乌兰巴托附近。翰海,一说即杭爱山。元鼎六年(前111),公孙贺将万五千骑出九原两千余里,至浮苴井而还,赵破奴万余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河水而还。匈河水,可能即今蒙古拜达里格河。太初二年(前103),赵破奴将二万余骑出朔方西北两千余里,期至浚稽山而还,然全军败没。浚稽山可能即今蒙古巴彦洪戈尔省,前杭爱省及南戈壁省之间的戈壁阿尔泰山。天汉二年(前99),公孙敖出西河,与路博德会涿涂山(《史记·匈奴列传》),涿涂山可能即蒙古额德伦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