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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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秦汉都市交通(六)

东汉都城洛阳据说亦“经途九轨”(张衡:《东京赋》)。经考古勘查,洛阳城门门道有宽达31米者,城内大街宽度有的超过50米。参见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工作队:《汉魏洛阳城初步勘查》,载《考古》,1973(4)。《华阳国志·蜀志》:“元鼎二年,立成都郭十八门。”是大城、少城各九门。左思《蜀都赋》:“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途。”也体现道路规划之宏构。邺同样“内则街冲辐辏”,“籍平逵而九达”(左思:《魏都赋》)。邺城遗址经考古调查和钻探,发现西城门3座,其中2座宽25米左右,中间一门宽40米。门道内有厚约1米的夯土,夯土上有厚约25厘米的路土。参见河北省临漳县文物保管所:《邺城考古调查和钻探简报》,载《中原文物》,1983(4)。山东曲阜汉城,东南城门外口宽约24米,东北门宽约20米,城内道路遗迹有的宽达15米。参见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曲阜鲁国故城》,192、195页。福建崇安城村汉代城址中的道路遗迹,宽度则超过30米。参见福建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福建崇安城村汉城遗址试掘》,载《考古》,1960(10)。秦汉栎阳城遗址经勘探和试掘,发现门道宽度为13米的南门址和门道宽度分别为13米和11米的Ⅰ号西门址和Ⅱ号西门址。城内勘探发现道路13条,其中东西向道路6条,南北向道路7条,编为一至十三号路。有的道路各区段宽度不尽一致,下表取较宽路段的数据:

道路编号

十一

十二

十三

宽度(米)

17

18

13

12

12

11

98

75

12

11

55

93

8

勘探结果表明,“一、二、三号三条路为东西横贯全城的干路,四、五、六、七、九号五条路为城内主要南北大街”。勘探和试掘报告执笔者根据地层堆积和出土遗物判断,一、二、三、四、七、九号6条路的时代应为秦汉时期,其余7条路的时代应为汉代。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栎阳发掘队:《秦汉栎阳城遗址的勘探和试掘》,载《考古学报》,1985(3)。

道路宽度超过6米,一般就可以并行四辆车,从而使同一方向行驶的车辆可以从容超越避让,不致影响行进速度。从秦汉都市道路的规模看,当时城市建设的规划设计,特别注重交通条件的保证。

齐国都城临淄素有人口众多、交通发达的盛名。《战国策·齐策一》载苏秦说齐宣王曰:“临淄之中七万户”,“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又见《史记·苏秦列传》。战国都城道路遗迹最为明确者,即见于临淄故城考古资料。大城中7条大道,多宽10至20米,小城的南北通道宽度不足10米。参见群力:《临淄齐国故城勘探纪要》,载《文物》,1972(5)。赵国都城邯郸遗址发现的城门门阙,现存豁口宽度为9至15米,城内发现的两条古道路,古道路1号,路宽11至13米,古道路2号宽9米左右。参见河北省文物管理处、邯郸市文物保管所:《赵都邯郸故城调查报告》,见《考古学集刊》第4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10月。汉代长安城内道路一般宽45米左右,洛阳城内道路有的地段甚至超过50米,与战国时期的都城相对照,都市交通道路的主要技术标准有显著的提高,路基宽度和路面宽度都达到了新的等级。只有如此宽广的大道,方能适应秦汉都市动辄云集车辆达千百数的需要。班固《西都赋》:“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东都赋》:“千乘雷起,万骑纷纭。”张衡《西京赋》:“商旅联槅,隐隐展展,冠盖交错,方辕接轸。”《东京赋》:“銮声哕哕,和铃。重轮贰辖,疏毂飞。”“肃肃习习,隐隐辚辚。”《南都赋》:“方轨齐轸”,“朱惟连网”。左思《蜀都赋》:“车马雷骇,轰轰阗阗,若风流雨散,漫乎数百里间。”都反映秦汉都市交通的流量与密度。

秦汉都市规划优先确定宫殿区的位置,其次则“设官分职,营处署居,夹之以府寺,班之以里闾”(左思:《魏都赋》)。所谓“制里割宅”即里巷的规划安排,是“营邑立城”即城市总体布局的基本内容之一(《汉书·晁错传》)。

班固《西都赋》:“街衢洞达,闾阎且千。”张衡《西京赋》:“廛里端直,甍宇齐平。”都形容长安里巷整齐有序。《三辅黄图》卷二也说:

长安闾里一百六十,室居栉比,门巷修直。

《华阳国志·蜀志》关于成都街巷建设规划,有“修整里阓,市张列肆”语。左思《蜀都赋》中也写道:

轨躅八达,里闬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室。

都市居民区规划,特别重视里巷的走向与规模,务使修直通达。“巷”,是秦汉都市中市民最基本的公共空间即社会交往场所。参见王子今:《西汉长安居民的生存空间》,载《人文杂志》,2007(2);《汉代长安乡里考》,载《人文杂志》,1992(6)。《史记·秦始皇本纪》:“入则心非,出则巷议。”《说苑·贵德》:“郑子产死,郑人丈夫舍玦珮,妇人舍珠珥,夫妇巷哭。”《礼记·曲礼上》:“里有殡,不巷歌。”郑玄注:“助哀也,相谓送杵声。”“巷”又是都市交通结构的基础。在秦汉都市中,不仅“开第康庄之衢”《尔雅·释宫》:“一达谓之道路,二达谓之歧旁,三达谓之剧旁,四达谓之衢,五达谓之康,六达谓之庄,七达谓之剧骖,八达谓之崇期,九达谓之逵。”《释名·释道》亦同。(《史记·孟子荀卿列传》)的权贵之家,即所谓“北阙甲第,当道直启”(张衡:《西京赋》)以及所谓“亦有甲第,当衢向术,坛宇显敞,高门纳驷”(左思:《蜀都赋》)者可以得车行之利,甚至一般民居小巷也可以通行车马。《史记·外戚世家》褚先生补述汉武帝寻访迎取同母姊事:

武帝乃自住迎取之。跸道,先驱旄骑出横城门,乘舆驰至长陵。当小市西入里,里门闭,暴开门,乘舆直入此里,通至金氏门外止。……扶持出门,令拜谒。武帝下车泣曰:“嚄!大姊,何藏之深也!”诏副车载之,回车驰还,而直入长乐宫。

皇帝乘舆可入里巷,民家门前甚至能够“回车”。即使相当贫穷的居民,门前陋巷也往往可以行车。如陈平“家乃负郭穷巷,以弊席为门,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史记·陈丞相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