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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愚战例--失败的教训(1)

● 愚蠢的人往往自诩高明。

● 蠢人论战,结果就是愚战。

● 愚战害己,更害人,千百万人头落地,只换来战史上的教训与后人的笑柄。

在战争中,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一方的胜利并非由于其实力强大或动用了高超的谋略,而仅是出于对方的重大失误。在体育比赛上,这叫作对方失误送分。有时,对方的失误也可能是由于对手运筹帷幄,巧施迷雾所致,但也有些情况下一方的失误或愚蠢仅仅是出自他们自己固执一己之见和不顾实情的主观判断。我们把后一种情况称为“愚战”。

愚战于兵学也很有意义,因为它能告诉人们一些教训,指出战争中哪些是不该犯的常识性错误。俗话说,一将成名万骨枯。事实上,兵学也是在士兵的白骨堆上建立而发展的。人们企盼巧战的辉煌,但却更应该牢记愚战的沮丧,也许后者才是每个有志于兵学的人的首要课程。幻想成功之前最好先看看人家怎么失败的。勿使后人复笑前人。

蠢猪式的仁义--宋楚泓水之战

春秋时,诸侯争战,齐桓公脱颖而出,称霸中原,一时间代周天子作了中原诸侯的当家人,外却戎夷,内平诸逆,南征蛮楚,一时威名赫赫,四方景仰。

后来齐国贤相管仲一死,不免国事日非,到后来佞臣用事,把个垂死的齐桓公困死于宫中。世子昭出奔宋国。宋襄公集卫、曹、邾三国国师秦世子昭伐齐。

伐齐军事,因齐国诸贤臣内助,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就攻克临甾,使齐世子昭复国。

宋襄公是个志大才疏之君,一直羡慕齐桓公霸主地位,纪想有一日也能如此风光。加上宋国原是殷人之余,爵位是公,位列诸侯之上,虽长期以来,国弱势微,但在仪式、文化制度上却号称文献之邦,为各国所效法。宋襄公不知不觉,也有了优越感,认为自己位为上公,理应代齐为方伯,作一代霸主,名显于诸侯。

这次侥幸地奉齐世子回国,打了胜仗,心想齐是霸主,今天却由我来定君复国,那么由我来接续霸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于是便想号召诸侯,代桓公为盟主。令人传檄各国,要在曹国之南会盟。

宋襄公这个念头刚出,引来国中重臣公子目夷,也就是人称子鱼的劝谏。这个子鱼是宋襄公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本来他们父亲要想传位于子鱼的,但子龟认为襄公是嫡子,把国让给了他,因此襄公让他为上卿,很是倚重。

子鱼说,我国与齐相比,国土狭小,人才缺少,兵力也差得远,没有那个实力霸主。还是收下心来,好好治国,徐图进取才是。

可是,宋襄公野心一起,哪里肯收,执意要过盟主瘾,遂与诸侯盟于曹之野。

会盟致辱

宋襄公下了会盟贴子,没人响应,只有曹、邾、腾、鄫几个小国还算给面子,到了会场。可是偏偏腾、鄫之君却又迟到了。宋襄公霸主还没做,脾气倒是很大,下令把迟到到的滕君扣了起来,把来的最晚的鄫君一刀杀掉,当了祭祀睢水之神的牺牲。结果曹共公…见寒心,遂不辞而别。宋襄公马上发兵攻曹,双方战了个平手,曹国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遣使求和,总算是压服了曹国。这时,却听说楚国约了齐、鲁、陈、蔡等国在齐会盟,心下着急,急向臣下征求对策。

公子药给他出主意说,眼下楚国势力最强,诸侯都有点怕它。我们不防卑辞厚币,请求楚王出面,大会诸侯,然后开会时再借诸侯之力来压楚,这样就可以成霸业了。

这种主意,很明显是一种愚蠢之极的想法,借楚召集诸侯自然可以办得到,但下一步怎么可能借诸侯去压迫楚国?当时子鱼就认为此计不可,可比公子药还蠢的宋襄公,居然的从了公子药的建议。

公子药奉命是厚礼来见楚成王,成王答应了,以他的名义召集诸侯,于是公子药东奔西走,总算让齐侯也答应了约定于来春宋、齐、楚三国先在鹿上会盟。

到时候,宋襄公早早就来到了鹿上,筑起盟坛以待诸侯。齐侯先到,两下寒喧已毕。因宋襄公自以为扶齐有功,不免面有德色,让各侯看了不舒服。又过了二十天,楚成王才姗姗而来,各国国君齐登盟坛。宋襄公居然以盟主自属,歃盟时先执牛耳,并不谦让。歃盟已毕,宋襄公说:

“我打算会合诸侯共扶王室,想借二君之力相助,到敝国孟地开个大会,日子就定在七月,如可?”

然后拿出早就拟好的通告径直递给楚成王让他签字,齐侯见了,心中更不是滋味。楚成王接过通告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尊王攘夷的欠道理,而且还注明学齐桓公的样子,开所谓“衣裳之会”,就是不准带武器与会。楚成王阅毕,微微一笑,签厂字。齐侯见宋襄公势利眼,反借口国势不振,微不足道而拒绝签字,而襄公却当人家是真心话,竟未以为意。

楚成王回国之后,将这次小会盟之事告诉了令尹子文,子文怪他为何要答应会盟。楚成王认为,这正好是称霸中原发号施令的机会,有宋国为我们张罗。到时候反而我们当家,何乐而不为!于是与成得臣等安排甲士,准备届时劫盟。

会盟的时间快要到了,宋襄公预先在盂地筑好盟坛,修好馆舍,仓中储好粮秣,一切安排极尽华丽丰厚,一心要做这个盟主,尽地主之谊。

时间一到,各国诸侯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家登坛,宋襄公以地主身份讲了几句话,然后意思让大家共推盟主,说完,拿眼睛直瞧楚王,楚成王装着没看到,站起来说:

“今天这个会倒是不错,那谁当盟主好呢?”

宋襄公说:“当然先看功劳大小,若无功劳就按爵位排吧!”

楚成王说:

“我已经当了很多年的王了,宋君是公,但公总大不过王去,寡人占先了。”

说完一屁股走过去坐在盟主的位置上。

宋襄公本以为这回盟主是自家包定了,见状大惊,急忙嚷道:

“你那个王是自封的,可我这个公却是周王封的。”

楚成王把脸一沉,说道:

“既然你知道寡人这个王是自封的,那你找寡人来做什么?”

宋襄公一见楚王动了怒,不免有些气馁,嗫嚅着说:

“不是上次会上约好的吗?”

这时楚臣成得臣站了起来,厉声大叫:

“今日之事,但问诸侯,你们来此是为了宋而来呢,还是为了楚而来?”

“我们委实是奉楚之命,不敢不至。”

楚王听了,哈哈大笑:

“听见了吗?你还有什么可说!”

宋襄公还想争辩,只见成得臣把手一招,随行楚王的五百人一下子卸去外衣,露出铠甲,手执暗器,蜂涌而下,把个宋襄公团团围住。子鱼见不对头,寻路走脱,疾回国都准备应战去了。

宋襄公被楚成王拿住,楚王当着众诸侯一一数落他狂妄自大,杀鄫侯祭神之罪,然后迫令诸侯随着楚军向宋都睢阳开进。可怜宋襄公煞费苦心,耗费钱财,到头来却落得一场大羞辱。

“仁义”丧师

楚军挟宋襄公伐宋。谁知子鱼已归,国人奉为新君,整顿兵马,已作好准备了。楚将到睢阳城下,高叫开门,可城上守军却射下一阵箭雨。楚人大怒,说你们再不投降,就把你们的国君杀了。守军答道,我们已经另立新君,随你们怎么处置。楚军不得已兴兵攻城,可折损了一些后也攻不上去。

楚王见攻不下宋都,遂授意鲁国为宋襄公求情,自己再卖个人情放了他。宋襄公得了自由,听说国内已立新君,就想避走他国。可是子鱼派人来迎,又把国君还给了他。

期后,郑国国君张罗着大家与楚王会盟,尊他为盟主,于是大家各自回国。

宋襄公费尽心机受了一顿窝囊气,怨恨之情,痛入骨髓,但是又无力报仇,只好把一肚皮怒气都撒在郑国头上,怪他们不该张罗让楚王当盟主。正赶上郑国国君去朝见楚王,这下子给了他以口实。他认为郑国世受国王之恩,不去朝国王却去拜蛮楚,真是该,打。于是亲自领兵,兴师伐郑。

郑君闻知宋军杀到,一面组织人抵抗,一面遣使向楚告急。楚王即派成得臣率大军直接伐宋,以救郑国。

宋襄公闻知楚军来攻,立即撤兵回国。扎营于泓水之南以拒楚。大臣公孙固说:

“楚师之来,就是为了救郑,现在我们已经撤兵了,正好可以与楚讲和,何必要打他呢?”

宋襄公说:

“当年齐桓公就兴兵伐楚。现在我们不去讨伐它,它自己送上门了,不虞何以继承齐桓公的事业!”

公孙固说:

“我国是亡国之余,甲不如楚国坚,兵器不如楚国锋利,士兵不如楚国的强,士气也不如人家壮,哪儿有什么本钱与人家作战呢?”

宋襄公说:

“楚人兵甲虽然很锋利,士卒固然很强,但他们仁义不足;而我们兵甲不足,仁义有余,可以仁义胜之。”

说完下令制大旗一面,上书斗大的“仁义”二字,立在阵前。

第二天,宋军到泓水之南,专候楚军,楚军恃强,大白天就大摇大摆地渡河。子鱼见状,马上对宋襄公说: ,

“楚人轻敌大意,居然敢在我军眼皮底下渡河,我们乘其忙乱,半渡而击之,定能获胜。不然,敌众我寡,恐怕敌不住他们。”

宋襄公一指大旗说:

“你没看见上面‘仁义’二字吗?仁义之师哪有乘人家半渡而击之的道理!”

一会儿,楚军已全部渡了河,正在乱糟糟的地忙着列阵。子鱼又说:

“楚人正在列阵,我们趁乱进攻,还有获胜的可能。”

宋襄公说:

“不行,你怎么能贪一时之利,而不顾万世仁义呢?寡人堂堂之阵,怎么能进攻不成列之师?”

待到楚人列阵已毕,一切准备好了。宋襄公这才下令出击。宋军哪里是楚军的对手,一通鼓下来,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几员大将拼命保着宋襄公突围,他的腿上还中了一箭,那面’仁义”大旗,连同宋军的车辆甲仗,都成了楚军的战利品。

子鱼驾着车载着宋襄公拼命往回跑,好容易脱离了险境,回望宋襄公那副狼狈相,就问他:

“你所说的仁义打仗就是这么回事吗?”

宋襄公到了这时仍然不悟,一本正经地对子鱼说:

“讲仁义打仗就是不去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不去擒拿那头发花白的老人,我以仁义行师.至死也不干那些乘人之危的事。”

子鱼长叹一日,恨恨道:

“如果你怕打伤别人,那还不如干脆不打;如果碰到头发花白的人就不抓,那还不如让他抓了你去。”

简 评

毛泽东曾把宋襄公的所为称为“蠢猪式的哲学”。不错,宋襄公面对的楚军实则为一支骄兵,虽实力较强,但屡犯致命之错误,先是在人家列好的阵前渡河,继而乱糟糟地排阵,两个机会宋军抓住一个,宋楚泓水之战的结局就会是另一种样子。可惜,宋襄公却偏要打着“仁义”和旗号干比敌人还蠢的事,讥之为“猪”一点不为过。

况且,宋襄公的“仁义”也是虚伪的招牌而己,如果真要行“仁义”,为何仅仅因为迟到就把一国之君宰了当牺牲?“仁义”不过是他藉以求霸的工具。可惜没有人买他的帐,这块招牌也只落得倒在地上任人践踏的份。

宋襄公所为,今天看来虽然是个笑柄,但以当日而论,他的迂腐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在春秋之前,古兵活中,的确有“不鼓不成列”即不攻击未列好的敌人的说法。在那时,战争更象是文明的决斗,需要堂堂正正,排好架式正正经经地你一刀我一枪地打,胜的一方适可而止,输的一方也不会被斩尽杀绝。但是春秋以来,天下大乱,过去的章法已经没人再照办了,更何况是面对处于蛮夷地带的楚人。所以,宋襄公不听子鱼之言,恪守古训,真是自讨苦吃。

灭此朝食的狂妄--晋齐鞍之战

威名赫赫的中原五霸相继谢世,但诸侯混战,大浪淘沙,也终于呈现出较为清晰的格局。晋;齐、秦、楚四国变成了雄立于中原的四位巨人,无论此消彼长,你弱我强,一时是谁也吃不了谁,春秋进入晚期。以后的历史将围绕着这几个大国展开。

晋国自与楚交战,大败于邲之后,国势日削,不复有控制中原的能力。晋景公继位之后,广揽贤才,内修政治,外敦睦好,有心恢复当年晋文公全盛之时的状态。但是晋国久乱,一时积重难返,恢复起来还有一定难度。

而当时的齐国却处于境况良好之态。齐国自齐桓公以后,一直没有大的波动,它处于东海之滨,不象晋国那样直接面临楚秦的压力,凡事能缩手就缩手,因此获得了几十年和平发展的机会,国力十分强励盛,国都临淄之富庶,人口之众多,为诸国之冠。

这时齐国的君主齐顷公是个强悍好武之君,乘晋、楚、秦三之家逐鹿中原之际,悄悄地吞并了少周边小国。待到尘埃落定,大家再定睛一看,齐国已是地方数千里的大国了。

图谋恢复霸业的晋景公觉得,要想与楚国抗衡,最好的办法是与齐结成联盟。于是他频频向齐顷公伸出橄榄枝,公元前592年与齐顷公在断道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