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着带仪式如前所述于4月23日巳时开始,27日顺利结束。
自不待言,其间田中河内介与大口甲婓守联名向大阪的坐摩神社正式发出了祈求安产的申请。
与此同时,按照惯例,幕府也迅速确定了新生殿下的侍奉人员。
在日本,自古以来并不是以诞生之日承认出生婴儿的人格,并开始计算年龄的。
自寄宿母胎内、即生命的萌芽出现,或者说得到确认的时刻起,婴儿的人格便得到了承认。
因此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出生婴儿的年龄便有一岁。即便是在胎内,由于已经具备了人格,因此无论是其父母还是社会,都负有胎教的责任。这种思维方式与西洋迥然不同。
所以,无论此时皇室地位如何衰微,幕府也无法漠视此种场合的礼数。
内着带仪式一结束,幕府便认定天之皇子已寄宿于权典侍的胎内,并按照惯例支付了经费,确定了皇子的家臣。
胎儿拥有家臣,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人们普遍认为,胎儿已不仅为其双亲所有,而是通过受人关注、被人呵护的形式与世间结成了某种联系。这种思维方式背后隐藏着根深蒂固的尊重生命的思想。
内着带仪式结束的27日,幕府便为尚不明性别的胎儿皇子任命了4名官员:
御使番伊藤左卫门
同宇佐美右卫门尉
御用下挂池村兵助
同福井次郎三郎
由于还是胎儿的主人是无法下达指令的,因此这些人实际的作用是护卫将其主人的生命寄存在其胎内的权典侍庆子小姐的安全。内着带仪式结束的同时,权典侍回到了中山家省亲,于是这些人也被派往了中山家。
此外,作为尚未降生的新皇子的家来,另雇了女中3人、御乳2人、子2人、下乳2人、仲居1人,共10人送往中山家。
除此之外,作为皇子降生时的“篦婆”还让泽村出云守的女儿和辻左近将监的妻子听命左右。至此,幕府为胎儿皇子派出的人数达到了与皇室菊花家徽上的花瓣数相同的16人。
同时,幕府也为权典侍派遣了家来,包括女中3人、仲居1人、下女中2人共6人。
当然,如此这般为胎儿配备家臣的习惯,只是人类理想和憧憬具体化的体现。然而不能忽视的,是这一习惯背后深藏的对人的生命的尊重。
对于尽管留下了如此习惯,却已无法体会其中之味的浮躁的世道变迁,田中河内介感到既可笑又可气。即便如此,被派来的人不愧是受幕府所指,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虔诚。
中山家院子内外都急急忙忙地建起了值勤房,大家轮流值勤。于是,这所中山大纳言官邸,不折不扣地成为世间关注的中心。
但是到了5月下旬,庆子小姐突然抱病不起,顿时令所有人惊慌失措。最初流传是妊娠反应,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腹泻、进而可能并发肺炎的重症。
“如此下去,恐将导致流产呀!”
山本大和守和加川若狭介轮流诊断后,请出河内介悄悄耳语。
“竟有如此不幸之事?”
河内介忘情地挥舞着拳头。
“渡边近江守和佐久良东雄正在坐摩神社沐浴拜神,我也祈祷愿以己生命取代庆子小姐而去……不,在此整个日本万民企盼的时刻,竟、竟会发生如此不幸之事?”
河内介的愤怒让幕府派来的人狼狈不堪。
太田伊豆守来了,中山摄津守来了,加藤武藏大掾来了,到了后来,那些有名的医生也一个个面无血色地溜进了中山家的院门。
藤木伊势守、藤木三河守、山本大学权助、山科典药小允、高阶典药少属、保生院法眼、西尾法眼……
有趣的是,迄今为止对宫廷漠不关心的幕吏们也像救火似的纷纷去神佛面前进行虔诚的祷告。
或许,任何人都在潜意识里盼望着能够有一举拯救国难的大天子出现。
医生轮流值守,看护的女中们勤勉劳作。也许是真情感动了上苍,6月底到7月初,权典侍的病情逐渐好转。
“怎么样,流产的危险解除了吗?”
“真是不可思议呀!原以为母胎很危险,然而皇子在母胎中却毫无异常,发育良好。”
若狭介说这话时庆子小姐的烧已完全退去,母子完全脱离了危险期。
主上自不待言,后宫也时常打探病情。
“已经彻底痊愈!”
作出如此肯定的回答,已是秋风乍起的8月了。
之前皇子的夭折让主上和女御心灰意冷。因此如果再次听到流产的消息,他们定又是失魂落魄……
8月10日,后宫立即给中山家下赐了代表心意的物品。
中世以后授予僧侣医师、画师、法师的称号。
御竹叶三卷
白绉绸三卷
御双层白羽三匹
御加贺绸二匹
御漂白布一匹
红绉绸一卷
御丝棉五包
皮棉二包
这些都是推测皇子将于9月中下旬如期降生而准备的东西。
此外,按照惯例,还送来了预示吉祥的装在枕中的小豆。
望着这些东西,庆子小姐从榻榻米上挣扎着坐起,久久地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