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典侍病中的两个月,是周围人焦心悲伤的两个月,更是权典侍与病魔苦苦抗争的两个月。
主上对腹中的皇子是多么的牵挂,只有权典侍最清楚。但她更知道,不仅是主上,从后宫到中山家、松浦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都在用生命来祈祷她的安产。
正因为如此,无论如何也要战胜病魔。十几日高烧不退,
有时昏沉沉醒来,总会感到自己的父亲或母亲正用几乎灼伤自己脸的焦急目光紧紧注视着自己,而走廊那边,一定也有人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地端坐着。
后来回忆,那人多半是田中河内介。他说,任何企图靠近庆子小姐的魔怪,他都会用自己的意志去加以阻止。
从这个意义上说,胎内皇子的发育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过了8月半,权典侍的身体迅速恢复,之后顺利进入了9月的临产。宫廷常御所小院内花坛里的菊花一定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她不禁回忆起去年初次经历的9月8日夜的菊棉仪式。
这天,首先是向主上敬献御膳,包括御酒一盅、海带、鲍鱼和装饰色纸。
随后,面对剑玺开始举行蒙棉花的仪式。
内侍着单衣中礼装束,用棉花蒙住菊花弯曲的花枝后,放在平野盆之上敬供起来。这便是宫中自古流传下来的“菊棉”仪式。
这一仪式的含义是,8日晚将棉花蒙在菊花上过夜,9日晨以吮吸了菊露的潮湿棉花擦拭面容,以达到延长生命、返老还童的目的。
当晚,在用白、红、黄、蓝的色棉把菊花枝蒙上两寸左右的棉团时,口中还要将同一首歌吟唱三遍:
深山有樵夫,
千辛万苦忙伐木,
衣袖染朝露。
香飘持久难除去,
纵使千载芳且留。
之后的9日是祝贺节日,而菊花节的御膳有三道,其中第一道就是装饰着菊花的红米饭。
到了13日,还有满月节御膳。
就这样,庆子权典侍一边回忆着后宫的仪式,一边静静等待着一天天临近的生产。
在她清爽的居所中,摆放着京西遍照心院的快觉禅尼相送的纪州有田乡村运来的甜橘盆栽。禅尼记得权典侍从小就喜欢盆栽,于是特地送来了开了花、结了果的盆栽。盆栽上已结出15颗彩色的果实,散发出隐约的清香。
望着这些果实,权典侍更加坚信,降生的一定是位健壮的皇子。
她拜托受宫廷委派前来照顾的东坊城聪长:
“如果皇子平安降生,请将此原样敬献主上。”
事后得知,15颗甜橘献入宫中后被全部切开,每一颗竟都是16片果实,横切后婉如16片花瓣的皇家菊花家徽,可谓天降奇瑞。
9月14日,宫廷复又发出令坐摩神社发出祈求安产的申请。
即日本皇室三种神器中的“天丛云剑”和“八尺琼勾玉”
这次并不是中山家向神社发出申请,而是宫廷通过中山家发给坐摩神社指令,意为让坐摩神社请求宫廷出面祈祷。
待神社的请求书发出后,宫廷再下达指令,让神社代为祈祷。不用说,作此安排的一定是河内介。
实际上,无论宫廷是否下达此指令,坐摩神社的渡边资政与佐久良东雄都在日夜祈祷。不过,由于现在正式的祈祷带有“敕愿”的含义,因此在规格上也得到了提升。
带着神社的请求书,河内介回到了京城。待宫廷的指令下达后复又返回大阪,已是18日。
坐摩神社马上开始了祈祷的准备。
证实了准备情况后,河内介很快又于21日离开大阪前往京城。
当他22日回到京城时,权典侍已出现临产征兆,被移入了产殿。
散发着木头清香的产殿朴素却环绕着祥瑞之气,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前来照顾的东坊城聪长、阴阳头土御门晴雄、御用挂泽村出云守3人得到通报后慌忙赶来,与中山忠能卿一起在产殿侍奉。
按照惯例,婴儿降生的同时,土御门晴雄需仔细计算、确定哺乳的时间、准备权典侍入浴用具的时间,以及为婴儿沐浴的时间,并叮嘱实施。
一旦出生的是皇子,则贵为继承天位之身,更来不得半点闪失。
于是,产殿马上进行了改装,使之同时成为居室:室内的一块被垫高,上面铺上被褥,头的方向摆上玩具狗一对、御守刀、御盐桶、米包、榻榻米花结两条、青石三面、火鱼两尾,座位边放上御衣架两副,以及用白绢包裹的装胎盘的桶……万事已经具备。作为乳母被召入的伏屋实子也表情紧张地在一旁等待,时刻准备初次哺乳。
权典侍进入产殿是在巳时之后。
听到这个消息,河内介征尘未洗便直奔中山家。走进院内,他跪倒在零星栽下的几朵菊花之下,仰望着天空。
天空清澈湛蓝,没有一片云彩,一副天高气爽的秋日景象。
看呀,太阳的御子就要降生了……
他在心中又一次默念着今天的时刻。
“嘉永5年(1852年)9月22日……”西历11月3日)
已过正午,屋中一片寂静。河内介耸了耸肩,屏住呼吸静坐在花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