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吉田松阴(寅次郎)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长崎时,他准备搭乘的俄国舰队已经离开了。
“江户迟迟没有答复,听说他们实在等不及,就往上海去了。”
年轻的松阴听了驿站主人的话,不禁大失所望。
据说,俄国的普切尔金和傲慢不可一世的佩里不同,是个非常温厚的人。
然而,令普切尔金大为不满的是,日本居然没有为迎接他的到来做任何准备。
松阴深受佐久间象山的影响,他知道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救国家于危亡之中。所以,他不惜以身试法,准备经由欧洲前往美国。这种胆识和勇气在当时的日本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我们不难想象,当无奈的他离开长崎时心中有多么的失望。
此时的松阴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普切尔金完全失去了当初耐心灵活的态度,急急忙忙赶赴上海的。
其实,另外一个危机已经向日本张开了血盆大口。当普切尔金与长崎奉行大泽秉哲之间的交涉僵持不下时,普切尔金派同行的另一艘军舰前往上海添加补给。
然而,这艘船从上海返航后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原来,他们的国家俄国将不得不与英、法两个强国展开一场战争。
这就是克里米亚战争。
于是,普切尔金忙给长崎奉行留下四十天的期限,便慌忙赶往上海确认消息是否属实。
松阴当时并不知晓此事。他带着掺杂着几分无奈的复杂心情离开了长崎。就这样,他又一次与不久后返航而来的普切尔金失之交臂。
普切尔金回到长崎之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深知,克里米亚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一旦开战,英法舰队必定不远万里来到日本近海。双方的海战对日本而言暗含着新的危机,因为这场战争很可能演变为一场对日本列岛的争夺战。
江户派来的接待大员——勘定奉行川路圣谟、西之丸留守居役元町奉行筒井政宪及目付荒尾成、儒生古贺谨一行人,正是在普切尔金重新回到长崎之后不久抵达这里的。
俄国一直对日本北方的领土虎视眈眈,早在50年前的文化元年(1804年)就第一次派出了使者前来要求与日本修好,开展通商贸易。但是,幕府当时并未理会俄国派来的使节雷扎诺夫,毫不客气地将其打发了回去。此后,双方围绕北方领土的小摩擦便一直不断。
50年后,俄国突然再次派普切尔金来到日本,其来意不言自明。很显然,他们事先已经听说了美国舰队进犯日本之事。
“美国将不惜动用武力逼迫日本接受自己的要求。”
俄国一听说这个消息,当然再也沉不住气了。
俄国人预见到日美两国之间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冲突,于是趁机向日本示好,企图既能如愿以偿地与日本通商修好,又能将桦太、千岛划入自己的版图。
所以,如果说态度蛮横的佩里是前门之虎,那么表面上温文尔雅的普切尔金就是后门之狼。俄国人自有他们的如意算盘:面对佩里赤裸裸的威逼胁迫,日本或许会选择投靠俄国。
最初,普切尔金采取了彻头彻尾的怀柔战术。
他将国书递交给长崎奉行之后,在船上款待奉行手付马场五郎左卫门、大井三郎助和白石藤三郎等人。有一天,普切尔金和副官普谢特对大家说:
“今天,请大家看看大象运动的场面。”
听了此话,三人感到非常吃惊:难道军舰上还能饲养大象吗?
俄国人先是拿出珍肴美酒招待三人。到了傍晚时分,船上亮起了许多玻璃吊灯。对于这些第一次见到吊灯的日本人来说,眼前的景象真可谓美轮美奂。灯笼三面磨砂,一面磨光,在灯光的折射下放射出迷人的光芒,如同一颗硕大无比的钻石。
没过多久,俄国人带着三人到船舱中去看“大象”这个船舱比普通船舱稍显宽敞,正面悬挂着一幅美丽的描花织锦幕布。幕布打开后,屏幕上出现了大象的幻灯。一只长约2米的大象,一会儿抬抬前脚,一会儿甩甩后腿,慢慢悠悠地行走着,三人屏住呼吸看得入了迷。
可是,屏幕上接着出现了类似春宫图的画面,刚开始是一个漂亮的裸体女郎扭动着腰肢跳着舞蹈,后来就变成了怪异的秘戏图。
面对不堪入目的画面,东海君子国的官员们表情十分尴尬。在主人眼中,那表情一定非常滑稽而好笑。
在欧洲人心目中,笼络人心的手段无非三种。第一是武力,第二是美酒,第三可能就是美女。
最后,他们当然并没有忘记放映他们本国首都、海岸及炮台的幻灯。
照片上的炮台分为上、中、下三层,呈十字形。
“……建筑时没有使用石头,而全部使用黄沙和灰浆。这种炮台坚如磐石,可以抵御一切猛攻。中国的秦始皇就是用这种方法建造了万里长城。炮台每隔一里,设置一门大炮。”
翻译翻完这句话后,又附加了一句:像美国这种没有历史文化的国家根本不值一提。
几天后,奉行手付马场五郎助、大井三郎助及白石藤三郎向奉行呈交了报告书。
“……俄国人连声痛斥美国人的蛮横行为,宣称并无非分之想,此次来访无非”
江户时代,在奉行的直接管辖下处理事务的官员。
是向日本国表示友好。他们自称,当美国进攻日本时,俄国将成为日本值得依靠的朋友,可出兵一举挫败美国的锐气,确保日本国家安定,与日本共结万年之好。不过,如果我方答复不合其意,他们必将反目成仇,与美国成为一丘之貉。
美国使用的是彻头彻尾的恫吓战术,而俄国则利用美国人的恫吓,假装出一副善良的面孔。不过,当他们再次回到长崎时,克里米亚战争已经爆发,他们不得不露出另外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