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院里,赵姨娘同周姨娘带着袭人、彩云来给贾母请安,湘云便同鸳鸯等人在厢房里做着针线。一时紫鹃来了,见正屋里有人说话,便往厢房里去找鸳鸯,见鸳鸯正在一件紫色绵绫上绣着五福捧寿的图样,便知道是贾母的活计,于是凑上去笑道:“老太太的衣裳,都是公中的,怎么你还这样累?”
鸳鸯见是紫鹃,忙起身让茶,笑道:“虽说林姑娘孝敬老太太十分,但毕竟林家也是亲戚家,家大业大费用自然也大,原来府上怎样,你我都是知道的,如今我们这屋里也有八个丫头,除了跟来的我,琥珀,翡翠和琉璃,翠儿嫂子又另派了四个丫头和四个嬷嬷来,老太太总于心不安,况且我也是做惯了老太太的衣裳的,如今有小丫头们伺候着,我闲了便略做一些。”
紫鹃笑道:“林家虽然费用也大,但总不想原来府上那样奢华,你想想咱们原来,是怎样的奢靡浪费,如今林公主食亲王供奉一年三万银子,起居仍旧以节俭为主,饮食也是以清淡为上。况且林家的生意也被管家们兢兢业业的打点着,每年不下百万的进项。琏二爷的生意如今也做大了,老太太这里尚有二奶奶每每拿了银子来,到底也花费不了多少,很不用你这样,公主知道了,反而以为家人们慢待了老太太,反而不美。”
鸳鸯笑道:“话虽如此,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湘云原是在里间描花样子的,此刻描完了,便拿着花样子出来,放到一个角柜里,见了紫鹃笑道:“我刚在里面听见说话声,想着是你来了,今儿怎么得闲?”
紫鹃忙起身行礼,湘云拉住,红了脸说:“如今我不再是大家的小姐,咱们一样的人,你给我行礼怎么当得起呢。”
紫鹃笑道:“好不知羞,咱们怎么一样的人了?你还没嫁过去呢,我也还是丫头,就这样起来了?”
湘云见紫鹃这样说,便上来拧紫鹃的脸,说道:“你这死丫头,我不过是想着你如今在林姐姐跟前,远比我尊贵了多少,你却扯了这上面去了,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鸳鸯忙上前拉开,笑道:“你们两个见了就闹,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你瞧袭人,也跟你们一样的年纪,如今倒是稳重了不少。”
紫鹃一边抬手拢着散落的头发,一边笑道:“袭人跟了宝二爷,这些年历练出来了,自然是稳重了不少,你若是羡慕,也须得跟着宝二爷一起住些日子放好。”
一语未了,鸳鸯便又上来拧她,恨道:“你这蹄子,我越发敬你敬成这样了,这张嘴还是撕了的好。”
三人闹了一阵子,紫鹃瞧着湘云喜欢,便把她被劫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你真是个痴人,想原来我们都不跟宝姑娘亲近,偏偏你,每回来了,总要到她们那里闹几天,如今可好,到底吃了亏才明白。”
湘云恨恨的说:“原来她每回见了我,总说些体贴的话来,况且我从小儿没了爹娘,又没有姐妹,薛姨妈每回也是温言软语的关心,谁知道竟是口蜜腹剑,真真是个伪君子,假淑女!”
紫鹃笑道:“你如今明白了也不迟,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根本上与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况且有一些东西我们还没亲眼看见,不过是听人家说说罢了,如何就能把心交给人家呢?”
鸳鸯和湘云听了,都说很是。
一时贾母便留了赵姨娘和周姨娘用饭,紫鹃便同湘云鸳鸯到正房来,袭人和彩云见了,都上来厮见,一群年轻女子见了面自然有很多梯己话说,贾母便含着笑在榻上坐着,两个姨娘也陪笑在两旁。
静玉别墅里,黛玉及家人每日轻松自在,朝堂之中已是风云变幻,到了雍正十二年的春天,葛尔丹的大汗向雍正纳了岁贡,这年春天便又着世子策灵亲来迎亲。因策灵中意探春,雍正便令弘昼的生母裕妃认探春为义女,封孝惠郡主,进宫学习礼仪,择日送往葛尔丹完婚。
因为探春的缘故,贾政被提升为从五品礼部员外郎,赵姨娘封五品诰命夫人,王氏赦免前罪,准其回家养病。
一时贾政慌忙谢恩,后在贾环的安排下,在京城置了一处房产,贬王氏为妾,进赵姨娘为正室,上下打扫妥当了,复进静玉别墅,恭请贾母。黛玉见了,深知母子连心,人伦之礼,也不强留,另备了厚礼,叫家人备了车马,妥当的讲贾母送过去。
因尤氏已带着贾蓉及贾蓉媳妇回了祖茔庄子上过活,惜春便仍被贾母带在身边,湘云则被她叔叔婶子接了家去。
迎来送往的,日子过得到快,黛玉此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明显的大了,宽大的衣衫已经遮不住摇摆的身姿,每日清早,宝亲王便扶着她在潇湘馆里散步半个时辰,这是太医特别叮嘱的。宝亲王若是没有时间,便有紫鹃陪着。天气不好的时候,便在游廊底下散步,总之风雨无阻。
探春带着侍书翠墨住在裕妃宫里,每日总有教习嬷嬷进来讲些为妃子的道理并礼仪。这日闲暇,探春便在自己屋里坐着写字,侍书在一边劝道:“姑娘,你累了半日了,也该喝口茶歇歇儿,还忙着写这些做什么?”
探春把当初宝亲王新府第建成时,自己跟黛玉湘云在宝亲王的花园里做得柳絮词写完,阁了笔,接过侍书的茶来,喝了半口,苦笑道:“我总想着,到了草原上,便再也见不着林姐姐他们了,如今有空,不如把那些诗词都写下来,带了去,闷了好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