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风,你那边呢?”
“回老爷话,小人奉您的命令,在京城东南西北开了四家当铺,生意已经初具规模,小的们都很小心的记着来当东西的各人的来历。所有的记录都没七天一汇总,全部交到林管家手里。”
“恩,很好,林啸雨,说说你那边吧。”
“回老爷话,小人奉您的命令,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玉凤楼银楼,各种金银首饰,珠宝玉器也还算齐备,生意上轨半年了,账册和盈利的银两全部按您的要求交给了林管家。”
“恩,林啸霜呢?”
“回老爷话,药材的生意是我们林家世代经营的,一切都还正常,只是年前去北边进药材,听说了一些消息,全部汇报到林管家处了。”
林如海点点头,抬手示意大家用茶,看了一眼坐在六人首位的管家林忠,开口说道:“这些年,你们都很辛苦,我让管家都给大家准备了点东西和钱粮,这次相聚不容易,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大事,你们都小心行事,我林如海在此就谢过了。”说完起身,一揖到底,慌得六个下人全都跪在地上,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黛玉一行八个人,黛玉王嬷嬷和雪雁三个女眷,贾琏,贾雨村还有贾琏的两个随身小厮,分成两艘中等客船,顺大运河北上进京。
此时是初冬时节,越是往北越是寒冷了,黛玉坐在生了火盆的船舱里,一身淡蓝色家常棉衣棉裙,月白狐皮坎肩,双环发髻用淡蓝色丝带绑住,耳垂上各用一粒洁白的珍珠耳钉塞住,几缕散发随意批在消瘦肩膀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王嬷嬷拿了一件白色貂皮披风进来,给黛玉披上说:“天越发的冷了,姑娘披上这个吧。”
“哪里就冷到穿这个了呢。”黛玉微微一笑说。
“姑娘在南边住惯了,身体受不了这北方的寒气,别又引起旧疾,倒是奴才的不是了。姑娘好歹多替奴才们想想呢。”王嬷嬷一边说一边给黛玉系好带子,慈祥的端详了一下。转身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块上好的碳块。
“我们走了这几日,如今到了哪里了?”
“前面是沧州了,晚饭前就能到了的。过了沧州,最多再有两天就到京城了。”
黛玉不再说话,抬手挑起身侧的帘子,望着外边苍茫的运河。
日头已经渐渐的偏向西边,橘色的余晖把江面映射成暖暖的颜色,黛玉默默的思念着自己的母亲生前的音容,牵挂着父亲四十多岁了还要奔波劳苦,两行清泪悄悄的滑落。
雪雁抱了一架小巧的古琴,轻轻的放到一边的几案上,又转到黛玉身前,“抬手放下帘子劝道:姑娘,外边风冷,小心吹着眼睛,我把姑娘的琴取来了,实在无聊,谈首曲子解解闷也好。”
“偏是你管着我。”黛玉用白色的绢帕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到一边铜盆里仔细的洗了手,又亲手拿过一支梦香甜的香焚上,敛襟正坐在古琴前,静静的屏息凝神片刻后,抬手轻轻的抚动琴弦。细致婉转的乐曲袅袅的传出去,在银波滟滟江面上回荡。
贾琏和贾雨村在舱内谈着朝廷上那个阿哥得了皇上什么样的赏赐,那个大臣被贬,那个府上的公子得了什么样的娇妾,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突然传来悠扬的琴声,两人都住了口。对视一会儿,贾琏先开口了:“我这表妹却是弹得如此好琴!”
“呵呵,这位林姑娘,不止是琴好,只那一手簪花小楷,就够你们这些大家的公子爷们羡慕的了。”贾雨村在一边微笑着摇摇头,“可惜啊,这位姑娘如果是位公子,林家真是天大的福气了,真可惜啊,是个姑娘家……”
“哎……先生差矣,正是姑娘家,才比我们这些爷们更加好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呢。”贾琏神秘的笑笑。
“噢?此话怎样?”贾雨村疑惑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贾琏便眉飞色舞的给贾雨村如何如何解说着,无非是他家大姑娘因为琴艺出众,被太子爷看重,养在太子府多年,虽然没有近过太子身侧,但是在偶然的一次机会,太子把她送到了雍亲王府里,现在虽然只是个侍妾,但身份也是高高在上了,现在太子爷被废,圈禁起来,太子党已经倒了一大半了,可是四爷却不在其中啊,虽然平日里四爷并不是很待见贾家的大小姐,可是谁也保不定哪天四爷就开始喜欢贾家的大姑娘了,皇上日渐把一些国家要事都交给四爷处理,下面那些官员,哪个敢不买雍亲王爷的帐啊,所以大家都看贾府的脸色。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条客船上,一个灰色棉袍的青年男子站在船头,静静的听着琴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的第十三个儿子,胤祥,去年冬天他因被父亲圈禁后,身体患了严重的风湿;皇阿玛又心疼他,找了个替身,便把他偷偷的放了出来,现在,除了四哥那里,自己却只能够浪迹江湖了。琴声婉转,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父亲又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嬷嬷们天天教导他身为皇子应该有的威严仪表,公公们只想着伺候主子好好读书,能够得到上面的嘉奖,领到多一点的赏银,哥哥们说他是野种,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读书,那是怎样的一个童年啊!母亲,如果你知道你生下这个儿子却让他饱尝人情的心酸,又何必生下我呢。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也悄悄的在面颊上滑落。
一个下人走到他跟前,打了个千说道:“爷,外面冷,您这身子骨也不能在冷风里吹,还是回舱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