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掠的狂风卷席着残存的月光向他们扑来,突然之间,天地转变,整个太姥山仿佛地动山摇;连茶女都心慌意乱地往后退,可是她刚退后几步,从地里凸起的树根倏地冒出来将她捆绑住,皇甫桀拥着夜兮,此时夜兮虚脱地闭上眼,她躺在皇甫桀怀中奄奄一息。
“姥姥?”茶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嚷道:“姥姥。”
皇甫桀搂着夜兮跑过去抓住跪在地上的茶女,怒斥:“马上解除夜兮身上的毒蛊咒,否则我杀了你。”
“邪王息怒。”猝然间,天地间仿佛白昼一般亮出一道银光,那银光处传出低沉的嗓门;皇甫桀转身望去,刺眼的银光顿时让他不适,可是很快银光渐渐被雾气掩盖,慢慢地恢复正常。
捆着茶女腰间的树枝将她移向银光的方向,皇甫桀跟了两步,又停下来怒吼:“你是谁?是绿婆老妖吗?”
“正是在下,不过我在五行阵之内,实在是不太方便接待邪王了。”绿婆老妖低沉地喝道:“茶女是我身边的侍女,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邪王多多包涵。”
“你把我们身上的毒蛊咒解除了,我便不会杀上山,否则夜兮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休怪我铲平了你的太姥山。”皇甫桀忿忿地低吼道。
“哈哈。”绿婆老妖说道:“其实茶女的毒蛊咒很容易解除,稍后劳烦邪王在姑娘的中指划开一条小口,以血引诱,将体内的蛊虫诱出,这种蛊虫见光就死,毫不费事。”
“哼,你最好不要骗我。”
“邪王放心,我绿婆老妖只有太姥山这么一个老巢,怎敢冒这种险。”语毕,又是一阵狂风,漫天飞舞的枯枝烂叶搅得皇甫桀眼睛都睁不开,他抱着夜兮飞速地离开这里,当越过小山坡回到村里的时候,寂静的农庄一片祥和,完全不被刚才的地动山摇而影响。
皇甫桀打横抱着夜兮返回茶女的木屋,屋子里微弱的烛光苟延残喘地照亮他们,皇甫桀来不及多想,先把夜兮放在地上,然后用匕首朝着自己手上划下去,当看到鲜血涌出后,他才在夜兮的中指划了小口;蛊虫嗅到皇甫桀身上的血腥味,立刻从夜兮身体里动起来,夜兮忍着疼痛呻吟一声,皇甫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果不其然,蛊虫从中指的破口处爬出来,皇甫桀拿起烛火照过去,刚一接触烛光的蛊虫立刻化成一团血水,从夜兮的中指流了出来;地上的一滩血水腥臭难闻,皇甫桀捂着鼻子把夜兮扛在自己身上,背着夜兮回到了卧室,折腾一夜之后,他一边为夜兮包扎伤口一边等她清醒过来。
“王上,你的伤口?”夜兮倚着床前,虚弱地说道:“别忘了给自己上点药。”
“我不碍事,这点伤对我们这种习武之人根本不算伤。”皇甫桀握着夜兮的手,说道:“有没有觉得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你会下厨?”夜兮好奇地问。
皇甫桀尴尬一笑,摸着头说道:“下厨应该不难吧,我想弄着弄着应该就会了。”
夜兮将信将疑地说:“可是,我还是担心你,要不等天明了我自己去做点米粥之类的东西?”
“不必了,就现在吧,也差不多天亮了,我可不能让你饿着。”皇甫桀兴致勃勃,站起来就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夜兮看着皇甫桀兴奋的模样,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忘了仇恨,被他的一点点小恩小惠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不,我不是这样的,我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沦陷?结果我是知道的,何必自讨苦吃。
夜兮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窗前的微风像是轻抚自己的大地之手,让她格外地舒畅;夜兮恢复一点精神之后从床上下来,她推开门走出去时,看到外面蒙蒙亮的天际泛着一点白光,可见皇甫桀大概是忙了一宿吧,只是做点吃的,他怎么做了这么久?
夜兮怀着疑虑走到外面的厨房,刚来到厨房只见窗口一直冒烟,吓得她还以为发生了火灾,本能地奔过去踢开了厨房的房门。
“王上,王上?”夜兮吸入不少浓烟,一边咳嗽一边嚷道:“王上,你没事吧?”
“咳咳咳……”烟雾几乎占据了夜兮所有的视线,不过耳边还是传来皇甫桀的咳嗽,并且困难地说道:“夜兮,你别进来,厨房里面太多烟雾。”
“王上……”夜兮慌了神,挥动着双臂,一股脑儿地向里面冲;皇甫桀只得闭着眼向前走,他拉住夜兮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然后将其带出厨房。
“咳咳咳……”夜兮扶着墙壁咳嗽不止,皇甫桀也忍不住咳嗽,但是他担心夜兮的身子因此而受到伤害,更是懊恼不已。
“王上,里面是不是着火了?”夜兮转头问道,当她看到皇甫桀的时候,猝然扑哧一笑,指着皇甫桀的脸,捂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皇甫桀抿了抿嘴,无辜地眨眼睛,凝视夜兮笑得花枝乱颤,自己也跟着咧开嘴傻笑。
“王上,你的脸……”夜兮走过去伸手擦拭皇甫桀黝黑的脸颊,说道:“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是啊,堂堂一国之君连一碗粥也煮不好。”皇甫桀沮丧地叹道。
“不,夜兮不是这个意思。”夜兮莞尔一笑,平静地说:“王上肯为夜兮纡尊降贵,夜兮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夜兮踱步又道:“无论王上如何想,其实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已经填满了夜兮失去的记忆,王上说得对,夜兮心里是有恨的,可是王上却一直对夜兮不离不弃,让夜兮如何恨得下去。”
“夜兮,我……”皇甫桀转过身来,说道:“我就算真的有一天死在你的剑下,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我问你。”夜兮倏然一惊,对着皇甫桀说:“如若有一天,王上必须杀了我,那王上会动手吗?”
“不,不会的。”皇甫桀决然地说道:“我绝对不会。”
“可是……”
“没有可是。”皇甫桀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着夜兮,在她耳边低喃:“夜兮,我不会杀了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天,绝对不会……”
夜兮抬起头,眺望天际的一团霞光,她真的很喜欢看着充满希望的日出,似乎没有日落的感伤,每一天都能平平静静地等着阳光的沐浴。
***
“姥姥。”茶女跪在地上,俯首喝道:“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
“你以为呢?”绿婆老妖冷厉斥喝,老妖婆被封住七筋八脉,有时候是一团黑雾有时候又化作年轻貌美的女人样,其实他真正的肉身被封印在五行阵里面永世不得超生,而现在的幻影只是吸食了不少人气后修炼的成果,总之他还是不能离开太姥山,一旦离开将会元气大伤,相较岐山老祖,他们一样被永世困居自己的老巢。
“这个皇甫桀只是邪王转世,只要太姥山所有精灵和丧尸联手,一定能将其拿下,到时候姥姥吸食了转世邪王的灵气,修行一定倍增啊。”茶女越说越激昂,绿婆老妖却啐了一口,骂道:“茶女,平日里我见你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丫头,怎么这回却想不通了。”
“姥姥,我……”
“你之前派人来报,说岐山的人闯入太姥山了,这事情我就料到没那么简单。”绿婆老妖化成一股浓烟在茶女的头顶上盘旋,声音也是从山洞深处传来:“我们拼尽全力对付邪王,之后必定两败俱伤,岂不是留给岐山那几个家伙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放走他们,以后便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放心,机会我们有的是,不必急于一时,那个躺在邪王怀中的女人身上隐藏了很深的魔气,要不是我在黑暗王国这么久,也觉察不出。”
“我也觉得这个夜兮姑娘有点问题,刚才她似乎要向我吐露真相了,可是……”茶女犹豫地说:“可是这时候邪王又出现了,她才住了口。”
“看来咬住邪王的不止我们。”绿婆老妖阴冷地道。
***
黑魆魆的树林里,细风透着一股子血腥味,这味道让灵觉很惶恐,他恢复自己的面貌之后一直守在山下,可是坐等不来灵怒之后,他派探子上山,探子很快就来汇报情况,那个爽约好几天的灵怒始终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捣鼓什么。
倏地一声,黑影落在地上,夜行衣站立后,拱手说道:“启禀左护法,没有找到右护法的踪影,似乎他不在太姥山了。”
“怎么可能。”灵觉上前一步,冷问:“可有皇甫桀他们的下落?”
“他们从另一条下山的路离开了太姥山,好像是个农妇带他们下山的。”
“那灵怒呢?”灵觉冒了一身冷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