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侧的转过脸去看窗外。
言诗诗彻底躺到椅座上闭着眼睛想事情,这个言诗诗是有个嘴毒的未婚夫,跟她的职业一样,也是个律师。比她名号还响亮,F城最震人心弦的冷面天尊,据说律政界无人能敌,战无不胜。只是这亲事定得有些乌龙,当年言诗诗跟言母去镇上卖猪,碰到去那里游玩的秦老太太,不知怎就对言诗诗一见倾心,私自定下这门亲事。当年言诗诗还小,只说长够年纪再娶回去。秦夜听老太太那样讲述,只当她是空穴来风,变着法的消遣。如何想到日后就是一祸患,悔不当初没在苗头还稚嫩的时候扼杀在摇篮里。
言诗诗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被人叫醒时满瞳破碎的光影淋漓,割裂到炫目的地步。那时车门打开,秦夜探进头唤她,皓月清风的公子模样还是将半个璀璨的夜都比下去。见她还在发呆,重复一句:“到了,起来吧。”退到车门外等她。
这时楚信风已经不耐烦,从主驾驶上回过头催促:“哎,疯丫头,能不能回神了,本少爷急着回家睡呢。”折腾回来大半个夜都没了,累得就快散架。
言诗诗不着痕迹的敛神,身上盖着件黑色西装外套,散着悠悠的古龙水香味,很是宜人。她将外套递还给他,秦夜看了她一眼没接,转身向别墅去:“这衣服在山上粘了草锈,仍掉吧。”
言诗诗淡然抬眸,借着建筑物前的灯光寻到垃圾箱所在,几步过去抬手扔掉。秦夜轻微的别过脸看她,还是第一眼见到时的装束,出门也没说换上一件得体的。眸子微微眯起,想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奈何她的脸比夜黑,至始也未曾专注的瞧过,长相仍是模糊。却独是气韵逼人,一身的风气凛然,有他几年前初入职场的模样。他不回来,秦宅的下人就一直等着。此时一见秦夜进来,由老管家带头远远的迎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么晚都收不到您的消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秦夜外套领带早已脱下,只剩一件衬衣还边走边解手边的扣子,淡淡说:“山村里电话没有信号,老太太怎么样了?”
老管家回答前先左右吩咐人去放热水让秦夜沐浴,并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食物。转过头恭敬的回:“老太太心里也是急,自从少爷您去靠山屯了,她就一直没有吃东西。”视线越过秦夜英挺的身体打量言诗诗,老目精光一缩,这样的丫头少爷怎又瞧得上眼,不过看着倒也朴实可人。
言诗诗忽略老管家投来的眼风,环视面前的欧式建筑物。秦家俨然大富大贵,别墅堪称奢华。借着风声听到秦夜一声极淡的笑意,人已经进到门内,眼前一下明亮,那微弯起的嘴角的确似笑非笑的样子:“明面上是没吃,暗中该吃了不少吧?”
老管家面不改色:“老太太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秦夜上楼前哼了哼:“跟老太太说一声,物其必反,适可而止!”见老管家点头,又说:“给言小姐准备换洗的衣服和客房。”
老管家回头看向言诗诗,借着灯光细瞧一回,引她上楼:“言小姐跟我上来吧,你住二楼的客房,先去洗个澡,换洗的衣服我叫人送过去。我是这里的管家,大家都叫我张叔,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吩咐我。”
言诗诗亦步亦趋的跟着上去:“谢谢张叔,麻烦你了。以后叫我诗诗就好。”
看过房间后下人已经把换洗的衣服拿进来,之前人没接到,也不知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就只选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但凡落住秦家了,自然不会亏待。
“诗诗,老太太不知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说等人来了亲自带你去购置,洗完澡就先换上这些,然后下去吃点东西。”
言诗诗接过衣服,已经十分感激。自打穿到这副身体里,就只觉这些花花绿绿的粗布衫子,何时讲究过。
房门一关,两个女佣在灯光灼然的走廊相遇,轻笑着八卦一句:“这位小姐就是老太太给少爷找的夫人么?啧啧……”当真有些不忍说了。
另一个摇着头作惋惜状:“真是糟蹋了少爷,F城多少名门小姐百般讨好少爷都巴结不上呢,怎么会便宜这么土的丫头。”
言诗诗推门的手顿住,下人带着谩讽色彩的谈话自那道细小的缝隙里清析传进来。她非但没生气,反倒兀自轻笑了一下。
也难怪,这事怎么想怎么无厘头,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以这种方式被捏合到一起,免不了是场孽缘。
洗过澡下来,秦夜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书籍。一身笔挺西装换掉,亚麻色的休闲居家服,丰神俊朗。听到踩踏楼梯的脚步声微微侧首,略有些长的额发摭去一只桃花眸子,洗过澡的发线半湿浓黑,整个格调都是不羁桀骜的。偏偏线条分明的一张脸在灯光下渡了层朦胧不清的光,说不尽的慵懒谜样。
言诗诗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时那人眸子已经垂下:“去吃饭吧。”言诗诗不动,视线落到坦在他膝上的书页上,钩动嘴角问:“法国刑事诉讼?怎么,你是打刑法的?”职业习惯使然,张口便问出来。
秦夜合书的动作停下,抬头专致看她。那神韵尤是好奇,一个放猪女如何不用看封面,一眼便能判断出这种作古的书籍来?专业人士都极少有这么精准的素材定位。沿袭着这一想法,发现变了装束的人倒是精神不少,牛仔T恤的包裹下身材纤秾有致。就是面皮黑了些,增加了整个人的沉重感,很不洋气。却摭不住自内而外的一种锐利锋芒,这感觉若隐若现,秦夜一时也拿不精准。看来老太太看中的人选,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