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诗诗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向餐厅里走去。
秦夜已经放下书跟过来,问题明明慢了几拍不止,衔接起来还是自如:“不是打刑法的看看也有好处,法律的原则和宗旨大同小异。”大步流星已经窜到与她平齐,斜眸睨她,状似打笑:“看来你对我这个行业有些研究啊。”
言诗诗不惊不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扑哧”一声,秦夜攥拳掩上嘴角,飘飘的说:“猪肉你也该是没少吃吧?”
“你……”言诗诗知道他在有意嘲弄。
过半夜一两点的时候,不是吃饭的时间。虽然晚饭就没怎么吃,可是现在仍旧没什么胃口。秦夜比她吃得还少,只喝了两口汤便放到碗上楼了。走前甚是风度道:“言小姐在这里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张叔说,不要拘泥。”
他这样尽地主之仪的客客气气让言诗诗觉得好笑,如此撇清两人的关系,无非就是怕她日后赖上他。言诗诗映着餐厅里的暖光笑的得体:“谢谢秦先生,暂住的这段日子要打扰了。”她既说出“暂住”,日后是一定会离开的。
秦夜像得了一种保证,心满意足的上楼去。言诗诗不知他堂堂一个叱诧凛凛的大律师,怎么就那么轻信言辞,她这样说他就安心了么?秦夜没由来的安心,言诗诗的精神头里透出一股坚韧的信号,虽然接触的时间短暂,他就是相信。
言诗诗起床时已经不早了,昨夜睡得晚,再加上很久没睡过这么舒适的大床了,整个人就像一瞬掉进温柔乡里,贪婪得不想起身。穿好衣服洗濑完毕下楼,厅门大敞着,清晨斑斓的日光照进来,洒了碎碎一层薄晕。打扫的佣人看到她,只说:“言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言诗诗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少爷呢?”
“我们少爷一早就去上班了。”
言诗诗转身去餐厅,心里真羡慕秦夜。以往的她也是这般,下班时不喜欢带沉重的文件回家,第二天早上便无论要不要出庭,都得先折回所里一趟。那些闲散也忙碌的日子没有了才觉出留恋。门外响起吵闹声,刚才还在厅中打扫的小丫头闻声立刻跑到门边站好。管家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三两个下人一起像得了什么真谛一样齐齐簇拥到厅门前列阵。
言诗诗怔住,好奇的望出去。光鲜男子秦夜走进来,腿长步子也大,下人们刚唤一嗓:“少爷。”他就已经晃到茶几前。面色看似风平浪静,瞳光却壮阔如夜幕下沉寂的海,显然是不高兴的。“哗啦”一声响,车钥匙丢到茶几上,扯着领带快速上楼去。
有年纪小的下人抿着嘴角偷偷的乐,被管家瞪了一眼后湮灭笑意,张叔一马当前向厅外迎了出去。转眼一个满头银发斑白,两眼炯光的老太太就被掺了进来。那神色尤是不满,对着张叔叨念:“你看看,看看秦夜那个臭小子,就这么对待我一个生了病的老太太。”
张叔波澜不惊,问她:“老太太,您是不是去少爷的事务所闹了?”这老太太什么惊人之举做不出?少爷再指手摭天,呼风唤雨,遇到老太太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老太太拿虎虎生风的眼球白他:“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怎么能去闹他呢。我只是给他们同事送点吃的,你瞧瞧他……”啧啧一声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活生生把我给拖回来了。”
有下人好奇:“老太太,您给少爷的同事送的什么东西啊?”
老太太刚才还怒容不休,转眼就能美滋滋的笑开怀:“送的喜糖。”
几个下人“扑哧”笑了,张叔将人个个的瞪下去,只说:“老太太,您刚从医院偷跑回来,先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吧。”
老太太不急,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向楼上瞄:“我准孙媳妇起来了吗?”抬腿要走:“我去看看那小家伙。”
言诗诗看过一出,觉得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经张叔一指点,老太太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抬步靠过去,摆出一个诚肯温婉的笑:“老太太,您好,我是言诗诗。”有一种人就是有眼缘,让人一看便觉出喜欢。眼前这位老人就是,透着一股精灵古怪,却让人有想要亲近的欲望。老太太明显有些激动,盯着言诗诗细细打量几秒,不知哪一点让她觉出满意,言诗诗眼尖,捕捉到她眼中一丝心安的光闪滑过接着归于静寂。双手握起她的手,老目含光,默默道:“果然是你,诗诗,我等你这个孙媳妇可是有些年头了。”
按理说面对这么大的热情,言诗诗此刻冷情的话显得有些不礼貌,可是……她们真的只是初见。
辗转了一下,想要像许多脚本一样撒谎敷衍:“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当即阻断她的话,慈色道:“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理解。”
她这样一说,言诗诗反倒不理解了。她本来想诌她摔傻了,记不得几年前更记不得她是谁了。她理解什么啊?
老太太打发张叔上楼去将秦夜叫下来,拉着她口中的“孙媳妇”心满意足的到沙发上说话:“都是自己家人了,以后就叫我奶奶。”
言诗诗干干的笑:“奶奶,我这次跟秦先生过来,主要是为了探望您。可是,也不打算打扰太久,如果你恢复健康了……”
老太太再纠正她:“说什么呢?这傻孩子,都快成我们秦家的人了,什么秦先生秦先生的,直接喊他秦夜。”拍着她的手背,忽然语重心长:“诗诗,别挣扎,你跟夜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太过抗拒,只会平端增加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