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低下头快速吃下最后那一口,闲闲的放下:“还真不会说话呢。”眼风有意识下移,并且确定言诗诗也清析看在眼里,要笑不笑地:“多吃多长,省着长不大,永远像未成年一样。”
言诗诗移动碗挡到前胸上,伸出筷子去戳他。中间被言母二话不说的拦下,又是狠狠一记白眼:“你这死丫头,小夜好心好意,你是怎么说话呢?”
言诗诗哑巴吃黄莲,心里莫说多苦。他这明嘲暗讽的也算好心?吃罢饭言母踌躇,实则有些话在心里已经酝酿了整整一个晚上,又怕秦夜这样的世家子身段太高,说出来也是多余。但粗枝大叶装不住事,一放下筷子,看着秦夜吱吱唔唔的就想说话。
秦夜看出她有话要说,转过身正儿八经:“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言母“啊”了一声,尴尬的笑了笑说出来:“阿姨是想啊,你跟诗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家在村里算是小辈,有一些长辈不去看望终归不好。再者……阿姨对你也是由心喜欢,平日在村里提到你,大家都不太相信,所以阿姨想啊……”主要还是虚荣心作祟,是人都会有的。
言诗诗饶富兴致,村子里的家长理短她见过,琐碎到完全不是秦夜会有的风格。而且来之前他也见识到那是怎样一种如狼似虎的热情了,心情老大不爽,还摆出一顿冷脸给她看。现在言母主动提议带他去赴这种“胭脂宴”,估计秦夜不疯掉也会拒绝得毫无悬念。
只见秦夜眉头微微打结,一刹间变得十分惆怅。
言母察言观色,以为他这是不愿意了。当即改口:“也没什么,阿姨就是随便说说,这个时候村里人都下地了,也没什么时间,吃完饭你跟诗诗出去转转……”
秦夜轻笑了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去拜访一下是应该的。太粗心了,把礼物忘到车上了,这样空手去实在不好看,要不我先去把礼物拿过来,再去逐家拜访。”这一句话说得太人模狗样了,言诗诗跟言母几乎同时一怔。接着言母喜出望外,拉上秦夜的一只手只差千恩万谢,就怕他悔了主意,连说:“不打紧,人去了他们就很高兴,说明将人看到眼里了,礼物不重要。既然这样,我们走吧。”
秦夜起身:“阿姨,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好,你去,我等着你。”回过头见言诗诗咬着筷了观望,神色一转,下命令:“你也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
言诗诗兴致寡淡,低下头边吃边道:“还是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子不好用,七大姑八大姨的哪里记得清,你把我也拉去了,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女儿放猪摔傻了么。”这里的关系网言诗诗算领教过,挨家挨户的走几乎就没有一家是一点关系扯不上的,辈份又很悬殊离谱,看似年轻的可能一张口就到奶奶辈上了。她觉得混乱,听言母说了几次也想不清,干脆就能躲就躲了。
楚信风昨夜落住酒店,回来时已经接近晌午了。彼时的阳光又浓又盛,看着眼前人的时候微微睁不开眼。这样热靡的阳光还是照不进他瞳中一丝一毫,仍旧淡冷得生了冰,有寒慑人心的魔力。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掏出钥匙开门。
不论以前是真心还是假意,楚信风对楚向阳一向尊敬。虽然不如女儿一样喜欢腻到双亲身边,却也时不时回去看望。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在他眼中那不是双亲是仇家,如此,又怎能情真意切得了呢?心里源源不息的苦触再度涌上,楚信风视若无睹让他唯剩的一点希冀跌撞到无影无踪。蓦然回首他已经长这么大,这是个注定要成大气的男子,不拘小节,心肠也是非人的冷硬。微不可寻的叹口气,跟着进去。
楚信风酒意才要过去,只是难掩的困倦。一路走过扯开衬衣扣子,兀自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一口饮尽后拿起茶几上的烟到窗前点燃,背对着他将窗子开得老大。楚向阳没有一丝存在感,就主动靠过去。想了一夜无非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当年的事过去太多年,其中对的错的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信风……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怎么样?”
楚信风夹着烟默然不语,良久,突兀的轻笑了声,转过头悠悠讽刺的看他,反问:“现在才想起找我谈,不觉得太晚了么?”这么多年他给他多少次机会?他可曾主动想着亲近他一次,哪怕一个关爱的目光或句不咸不淡的言语,只要那一点点的恩惠,他也不会狠厉的想去探纠几年前的伤。如今他已经长到三十而立的年纪,到了连伪装都多余的时候。外人皆知他楚信风闪闪发亮,多情风度,却没人知道他喜欢深黑的夜独饮伤情。这些人实在可恨,他们不仅负了他的母亲,也负了他!
楚向阳面色惨白,苍老的嘴角微微颤抖:“信风……”喉结干疼蠕动,缓缓道:“对不起……这么多年是我对你疏忽了。”
楚信风狠狠吸着指间的烟,再听这话只觉苍白无力。错误犯下了就不要说对不起,三个字太微薄,小伤小疼可以,一但到达无法弥补的地步,便是连说出这三个字的资格都没有了。他不买帐!
“如果你来说这句话,我建议你到我妈的坟上去说,我想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不过以你的罪孽深重,说了也是白说。”
楚向阳垂着头,思绪浓重:“信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为了跟张兰在一起辜负了你的母亲。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早在认识你母亲之前我跟张兰就彼此喜欢,如果不是你爷爷执意,我也不会跟你母亲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