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半月之后我生病进了医院,大家来看望我,包括忧忧。他跟我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我希望他能够带一束花送给我,却没有。我出院那天,大家来接我回校,也有些同学送了花,他还是没有。我的遗憾变成了失望,就又给自己写了一封情书。
小水: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还疼吗?不是我不想送花,可我不希望只是一束康乃馨。我会送你一束玫瑰,让你体会最幸福的爱情。
“他”的情书慢慢地抚慰了我受伤的心灵。
在临近期末考试时,班上爆出了他跟校花恋爱的新闻。我被这个几乎是传说的事实给击碎了,一遍遍地否定它的存在。
小水:这都是他们讹传的,我怎么会喜欢校花?只有你,才能给我可以依靠的爱情。
我目睹他们亲昵地与我擦肩而过,我不能不望着他的背影暗暗流泪。
小水:请原谅我,我是有苦衷的。真的,我不爱她,我只爱你。
我靠这封精短的情书支撑着自己的意志,考完期末考试。
除夕的那天,我一夜无眠。
小水: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看春节联欢晚会?现在,我倚在床头,拿着一本散文书,静静地想你。
春节的十来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这种思念,几乎将我煎熬成灰。我也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什么校花,到校后我一定要跟他表白。
但当我回到校园,看到他跟校花手挽着手,依偎着,跟我打招呼时,我连泪都不敢有。
在这段时间里,我给自己写过很多的情书。给他找无数开脱的借口,也给自己找无数的不受伤的理由。
期中考试,我惨遭大败。
小水:退一万步说,就是我不爱你,你也要振奋精神,不能倒下去。我喜欢优秀的女孩子,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不能落后于人。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继续学好,年底要拿到奖学金。我希望你开朗些,别把自己总封闭在个人的小圈子里,试着跟大家交往,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也都很需要你。我需要你。
我一定要振奋!为了他。
我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我开始跟大家融合,我参加演讲比赛,参加社团活动,在班上唱歌,这些我以前从来不做的事情,我竟然做得很好。而忧忧,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了“祝贺你”的话。
小水: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用你的努力,向大家证明了你的优秀。即使我不爱你,我还是很钦佩你。记住!我一直在关注你,始终关注你!
4年的时光匆匆过去了。毕业了,我被保送在本校读研。而忧忧,在南国一个很美的城市找到了接收单位。
我把忧忧和班上的同学送上火车,在站台上跟他们挥手作别。那个身影随着隆隆作响的火车渐行渐远,我知道这一段美好的感情已经结束。
回到宿合,打开皮箱,数一数那些情书,竟然有19封。
抚摸着这些情书,轻轻地叹息一声。稍稍平息心情后,我提笔写下了最后一封情书。
小水:我走了。谢谢你到车站来送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一直默默地在关心我,爱护我。今后,无论是在海角,还是天涯,我都会记住还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靠着这20封给自己的情书,我走出了阴霾,获得阳光。
“唉”是爱的叹息
静女棋书/文
一
那个黄昏,她提前入了夏,鼻尖上挂满汗珠,额角发际亦是湿漉漉一片。她的脚下,摆着几双鞋子,平跟的,高跟的,局促地挤在一起,像是以此来对抗孤独。身边小贩的吆喝声,浪潮一样拍打过来,而她,仿若一叶孤舟,飘摇,沉浮,觅不到停靠的岸。
她也该吆喝,可是,喉咙燥热如火炉。之前的勇气、决心,鸟儿出巢一般,自胸腔逃离,呼啦啦地飞走了。只留下困窘的她,低着头,就连两只手,也无处安放了。
她的窘迫,全被他收入眼底。
他是来闲逛的。大四这年,不上课,工作有父母铺路,不用他费半点心思,有的是时间逍遥浪费。那个晚上,他先带女朋友吃饭,而后去唱歌,唱完了,又牵着手,溜达到夜市。其实,也不算是夜市,就是一条马路,因为周围有三所大学,整日里熙熙攘攘,小贩们看出商机,便不约而同在路旁摆开阵势,倒也聚起不大不小的规模。所以,这条路上,城管不来,是太平盛世,城管一来,立刻便会陷入兵荒马乱。
那样的兵荒马乱,他见过。他还捉弄他们,大喊一声,城管来了,看他们惶惶如惊弓之鸟。他家境殷实,自然不能体会小商小贩们的艰辛。那天晚上,他本打算再玩一次恶作剧,但一转头,看见霓虹灯下的她,止住了。
消瘦,纤细,眉眼低垂,一袭素淡的碎花棉布裙,露出白皙秀美的脚踝,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楚楚可怜,好似一个误入人间的天使。他看着她,仿佛感觉自己就如中世纪的骑士,出生入死,只为带这个女孩脱离险境。是的,他要带她走。
他在胡思乱想时,身边的女友,嘟着嘴,很不高兴地,摇了摇他的胳膊。韩剧还没有讲完,缠缠绵绵的情节,恩恩怨怨的男女,继续向他的耳朵里灌输。他忽然觉得无比厌烦,推了女友一把,打断了她的絮叨。女友莫名其妙,含冤带屈,哭哭啼啼地跑了。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不屑地哼了一声。喜欢他的女孩多着昵,他才懒得在乎。
但几分钟后,他甩开长腿,大踏步跑起来。因为,城管来了,小贩们闻风而动,抱着自家货物,四散逃离。他的天使,就夹杂在奔跑的人群中。千千万万的人都淡化成背景,唯有她与他在奔跑,一前一后,不离不弃。
到了学校大门口,她才停下。气喘吁吁,浓密的眼睫毛合拢下来,颤巍巍的,像一群受惊的蝴蝶在拍打翅膀。那些小翅膀,一下一下,扇疼了他的心。他将手里的鞋子物归原主,那是她匆忙中落下的。一向油嘴滑舌的人,此时此刻,竟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是看着她,看着她,一直看到眼睛酸涩。
他谈过好多场恋爱,相处,或者分开,于他来说,都是毫发无伤。但这一次,面对陌生的女孩,他心疼了,心痛了。
真的爱了,才会感觉疼痛。
二
虽然第一次练摊狼狈不堪,但最终她选择了坚持。自小,她与开鞋店的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病了,店铺关了,她能赖以为生的资本,只剩下那些库存的、样式老旧的鞋子。
当然,她可以像个别女生那样,用尽心机,找个家世好的男友,从此衣食无忧。事实上,她天生灵秀,一颦一笑,都透着婉约的古典美。一入大学,就不乏怜香惜玉的男生,争着抢着,要做她的护花使者,她若点头,定然有人为她的荒寒人生,搭建温室,遮风挡雨。可是爱,就一个字,她不肯轻易说,亦不肯随便接纳。
许多次,他想劝她收手,想告诉她,她的学费,他愿意承担。但每每话到唇边,又兀自咽下。他爱她,便不想唐突,只怕伤着她。
此后,只要她出现在夜市上,他必然像个保镖,在周围游荡。收摊后,他护送她回校,心意昭然若揭,却还要遮遮掩掩,装模作样地说,他只是路过。一天路过,两天路过,天天都路过。
她并不揭穿他。他守着她,护着她,那样细致入微,如若他是清白男生,她定然会心动不已。可是,传闻中,他是富家公子哥,学业荒芜,游手好闲,女朋友多得像超市里的可乐,一打一打地摆着。就为这,她把自己的心动,悄悄扼杀在萌芽中。可是为什么,看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甜腻腻地往他身上贴,她心里的醋意就会翻江倒海?为什么他买她的鞋子,只要是女式的,她就会思来想去寝食不安?
是的,他买她的鞋子。一开始,想全部买下,可是,她不答应。她说,谢谢你,我不需要怜悯。批发不成,只得零买,隔三岔五地买,她总不能拒绝吧。男式的,他只买43码,留给自己穿,那样的杂牌子,地摊货,他以前不屑一顾,但因为是她卖的,便感觉无比亲切起来。而女式的鞋码,大的,小的,只要她有的,他都买过。她问,送女朋友啊?他红了脸,点点头,很尴尬的样子。他着实尴尬,若说买了堆在床底下,她自然不会卖给他,只能说送人。可是,鞋子能送谁,除了女朋友。
果然是情场浪子,鞋码大大小小,自是送了不同的女孩。她看着他,只是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他慌了,连声问她怎么了,她答,风太大,吹得眼睛疼。
三
六月,毕业生们聚聚散散,醉酒是常事。他原本海量,可那个周末,他念着她,只两杯,便蒙了眼睛。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摇摇晃晃,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借着酒劲,想要大声喊她的名字,说他喜欢她。
十天后,他就要踏上北上的火车,若是继续藏掖,这一生,可能都没有表白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她不接受,他心甘情愿退场;她接受,他抛掉一切也要陪着她。
可是,终究没有喊出口。因为,她正在拐角处,跟一个男生说话,两个人靠得很近,样子很亲密。大抵是过于激动,她站立不稳,被那男生拉了一把,也没有挣扎,靠在人家肩上,嘤嘤地哭了。刹那过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从他身边跑过去。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那一刻,他的酒,一下子醒了。怪不得她对他,一直客气而疏离,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他哪里会想到,那男生是跑来告诉她,她的母亲晕倒了,刚被邻居送进医院。
离开时,他送她一个硬皮笔记本,说是留作纪念。她的心怦怦跳,以为,他会在里面写下绵绵情话。可令她失望的是,里面没有只言词组,只夹了五百块钱。
他给她钱,不给她爱。他对她好,只是出于怜悯而已。
这样一想,便有些恨了,但并没有恨到将钱撕碎的程度。因为急用,她抽出一张,去给母亲买药。药店的小姑娘,将钱举起来,眯着眼睛,辨别真伪,莫名叹息着,唉!她有些不耐烦,说,放心吧,不是假的,快点找零。
剩下四张钱,夹在笔记本里,一直留着。毕竟,那是他给的。
几年后,她清理房间,找到那个褐色的硬皮笔记本,抖落了灰尘,里面的钱,轻飘飘落下来。她捡起来看,忽然发现每张钱的右下角,都写着一个小字,四个字是:小,易,我,你。
小易,是她的名字。“我”和“你”之间,还缺一个字,那个字,定然写在她花掉的那张钱上。那个字是什么?
她想起来了。她哭了。药店里的小姑娘,曾经把那个字念给她听,她念的是,“爱”。可是,她以为是“唉”,以为只是一声叹息。
就是一声叹息吧。叹息这世间,所有擦肩而过的有情人。
那小子那么爱我
宁子/文
那小子是我心里的英雄
16岁春天的午后,奶奶追着我满院子跑,边追边愤愤地说,再让我看见你去找那小子,我打断你的腿。
我跑得欢快,心里倔倔地想,只要我还有两条腿,一定会去找那小子。
那小子是个奶奶爷爷和爸爸妈妈们都不喜欢的孩子。那小子从小不爱学习,极具调皮天赋,一个大院的坏事都是那小子干的。那小子6岁的时候父母离异,跟着母亲和继父生活,因为不喜欢那种生活,眼神里总是带着隐隐的邪气。
那小子叫丛林,他让所有大人头疼,却一直让我心动。在我8岁的时候,那小子逗我说,豆豆,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好不好?我只有8岁的心欢喜得乱蹦乱跳,连声应着,好好好。
可是那小子骗了我,他好像一直都在骗我。在我14岁终于可以勇敢地站在路口等他的时候,那小子却开始每天骑着一辆破脚踏车,带着一个又一个长腿长头发、不爱学习的女孩子满街跑。
有天晚上,我终于在我们住的巷口等到了那小子,我从黑暗中蹿出来,我说,丛林,你给我站住。
那小子一个急刹车,自行车前轮几乎撞到了我,他的身后,一个长发飞扬,高过我一头的女孩在他的急刹车中跳下来,问那小子,她是谁啊?
那小子说,我跟我妹有事。你走人!那小子声音不大,但听着挺有震慑力。那女孩磨蹭了片刻转身走了,边走边嘀咕,你妹?鬼才信。
我冲着她的背影喊,对,我不是她妹。他骗你的。他就爱骗人,以后别跟他玩了……
那小子一巴掌拍在我头上,捣什么乱啊你?说吧,啥事?
没事。我翻他一眼,就是想捣乱。就是不许你带她。
那小子瞪我,造反啊你?
我丝毫不怕,也瞪着他。我从小眼睛就比他大,终于,那小子的眼神败下阵来,叹口气,拦腰抱起我放到自行车的横梁上,说,被你打败了,鬼丫头。
那小子的承诺
我喜欢那小子,我想,那小子也喜欢我,不然他不会那么罗唆。
那小子不许我迟到早退,更不许我逃课,不许我看不该看的书,更不许我和男孩子约会,他曾经在我们的大院门外打跑了一个等我的男生……那小子自己做的事统统不许我做。其实他不知道,那些事我才不屑去做,我最怕的是我追不上他。那小子高中毕业后去了自费的、管理严格的船员短期培训学校,那小子从小就说长大了要当个水手。每个孩子的理想都是年少无知的梦话,偏偏那小子说了就非去实现。
那小子去了船员学校后,16岁的我开始改变守株待兔的地点,在那个漫长的暑假,开始站在船员学院大门外望眼欲穿。为了等待,我每天要坐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我终于在半个月后的一个炎热的午后,等到了和同伴晃晃荡荡走出校门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