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将车子停到路边,弯身捡起我的工作证看了一眼,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不停道歉,对不起小姐,不,对不起姑娘,我以为……你看,你这样子,妆化得那么浓,衣服也……我还以为你是……他语无伦次,一边解释一边道歉,不停地恳请我原谅。
我终于开口,算了,走吧。
他如获大赦。半天我开了口,缓缓问他,是不是这样化妆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再生气,才小心翼翼回答,反正,要是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这样化妆的,不过姑娘你喜欢你就化……
我苦笑,想起曾经喜欢过的一个男人问我,为什么非化妆呢?素面朝天有什么不好?当时,还笑说,你不懂,不化妆的女人是没有希望的。后来他娶了一个不化妆的女子,我怨了他许久,怨他不懂欣赏,却原来是我的错在先。
慢慢舒口气,我诚恳地说,师傅,谢谢你。
终于到家,他看我下车,如释重负地舒口气。想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我有着和他刚才同样的如释重负。这一次,我真的可以说再见了,和那些曾经让我快乐过、最后却都成为悲伤的假面。
于是我小声说,再见,悲伤的假面,从现在起,我不再害怕素面朝天。
小学学历倾倒总裁
徐向林/文
非进不可
1991年春天,安徽小伙子程龙洛在上海街头摆摊修自行车,得知佳能公司招聘售后服务技师,兴奋得两眼发光。
他到了报名处时却傻了眼,来应聘的不少是工科大学毕业生,其中还有几名工科硕士和博士,而他只有小学文凭。招聘人员朝他的文凭扫了一眼,就还给他。
出了报名现场,程龙洛的倔劲上来了。他想,非进佳能不可。
1992年10月,程龙洛与同乡姑娘张洪利相恋,准备结婚。程龙洛已经有一万多元的积蓄,父母又帮他筹借了一万多元钱。他准备在当年春节举行婚礼。
这时,程龙洛得知闸北区电大举办电子网络工程师培训班,他眼前一亮:自己要挺进佳能,这不正是一个“充电”的机会吗?一问学费,他被吓了一跳,学费要两万多元。
当天晚上,程龙洛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天,他打电话征求张洪利的意见。
张洪利说:“结婚仪式只是走过场而已,不办也没关系。你大胆地闯吧。”有了这颗“定心丸”,程龙洛不再犹豫,马上去报了名。他们结婚时,连鞭炮都没买。
学习期间,由于程龙洛的底子差,别人一堂课就能听懂的内容,他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基本弄懂。
苦心人,天不负。在培训班结业时,程龙洛的成绩名列前茅,取得结业证书。然而,想做一名技师,光有理论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实战经验。程龙洛四处找单位,提出免费修理复印机、传真机。人家听说他是新手,哪里敢让他修。
有个姓刘的经理没有一口拒绝,不过提出疑问:“要是你修坏了怎么办?”
“修坏了我掏钱赔。”程龙洛豁出去了。
那台复印机实在太老了,有些配件程龙洛连见都没有见过,搞了大半天,机器被拆散了架,却没有修好。
没办法,程龙洛把机器搬到专业修理店,他站在旁边看,暗暗记下每个步骤。复印机修理好后,程龙洛执意掏400元,付了修理费。他的诚信让刘经理赞赏不已,刘经理破例让他负责修理公司的机器。
渐渐地,程龙洛的手艺越来越精。
知己知彼
1994年春节过后,张洪利劝程龙洛到佳能公司再去试试,程龙洛却说:“有了技术,不代表就能进入佳能,我还得知己知彼,这样才能一试成功。”随后,他请朋友帮忙,找来佳能公司的相关资料及售后服务的规定,把这些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这年8月,程龙洛来到佳能驻华东总部。这次,他没有先出示文凭,而是就办公室的一台一体化机侃侃而谈,从常见故障到怎么排除,他说得头头是道。佳能公司的工作人员赞叹不已。随后,他说:“为了进公司,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对你们的业务流程已经相当熟悉。”接着,他把服务章程背出来,工作人员很吃惊,他们向领导请示后,得到现场答复:录用。
程龙洛坦诚地说:“我不隐瞒你们,我只有小学文凭。”他的话没说完,对方就打断他:“程先生,你的技能比有高学历的人强多了。请相信,我们的选择是不会错的。”
进入佳能公司后,程龙洛每天奔波于上海的大街小巷,给客户做售后服务。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快得到总部的赏识,打算让他担任一个售后服务小组的主管,但程龙洛谢绝了,他认为只有在一线才更能锻炼人。
1998年9月,佳能公司华东总部举行员工大会,给员工授衔。当授到最高荣誉“星级”服务工程师时,只有几个人上台接受证书。程龙洛觉得奇怪,同事告诉他:“钻石级是最高的等级,达到这一等级的员工,得有经总部批准的专业售后服务公司,对学历、技能、经营规模等都有严格考核。能评上这一级别的员工,还能获得万元津贴。据说,全球的钻石级员工只有百余人,相当于万里挑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成为钻石级员工成了程龙洛努力的目标。
梦想成真
要想成为钻石级员工,得有自己的公司。一次,程龙洛经过一处售房中心,看到房子可以搞按揭贷款。他脑中灵光一闪,创业可否也搞“按揭”呢?
他找到华东总部的负责人,谈了自己的创业设想。总部负责人被他的创业激情所感动,破例给他划定一个区域。至于公司的注册资金,程龙洛通过担保的方式顺利获得,随后,他又招聘一名员工,注册了“上海市龙洛办公设备有限公司”,成为佳能的“迷你型”售后服务公司。
程龙洛更忙碌了。上海的道路复杂,有时为了赶时间,只能坐出租车,这样一来,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程龙洛一咬牙,又用按揭的办法买回一辆小汽车。有了汽车的“助力”,公司的服务范围、服务水平得到大幅提升。
经过几年的艰难打拼,如今,程龙洛的公司已经拥有固定资产一百多万元,专业服务人员十多人,已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服务公司了。2006年5月,程龙洛晋升为白金级工程师,2007年4月,他如愿以偿地晋升为钻石级工程师,成为佳能公司学历最低的钻石级员工。
佳能全球总裁内田恒二得知程龙洛的事迹后,专门给他写来祝贺信:“程龙洛先生,你是我们佳能公司的奋斗榜样,我将号召佳能员工向你学习。”
我们的故事
胡少卿/文
大四那年,我还坐在北大三角地为“我们”文学社招新人。有熟人碰见我,就问我:“又在这儿骗人啊?”是啊,是啊,又在骗人了,我真不好意思!
一
每年开学初,我总能看见许多对大学充满幻想的新生,他们面对形形色色的社团招新摊位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许多对文学充满热诚的人选择了文学社。我总觉得愧对他们的热情,因为如果你不主动担任文学社的负责工作、不主动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不主动交朋结友,你很可能就会在交完会费后和文学社没有一丁点儿联系,而这正是发生在大多数入社者身上的结局。
文学社成立在我们还在读大一的时候。那时,我们几个人也一样充满幻想,想有所作为。我们想办刊物,为此成立了一个社团。我们决心办的是一份全国大学生之间的文学交流刊物。“只要稿件质量提高了,名气打出去了,我们以后甚至可以与《收获》分庭抗礼。那样,大家毕业后就都不用找工作了。”当时,我们中的一个豪情万丈的人G这样描绘了我们的前景,大家居然都心安理得地默认了,仿佛这是确定无疑的。后来真的动手干起来,才知道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找稿子,要和全国几十所大学打交道,为了找钱,要和资助方进行拉锯式的谈判。第一期刊物出来的那一天正在进行期末考试,我无法忘记第一眼看见那本淡色的朴素的刊物时心里那种狂喜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好,它让我们着魔似的继续下去了。
文学是无用的东西,这决定了它永远是贫穷的。出第二期社刊的时候,我们再也找不到钱了,只好出了一份简单的诗歌专号。我仍然记得我和S在他打工的公司里偷偷地排版打印的情景。不幸的是,当晚,S的老板也在上班。他看见我们在偷用公司资源,很不高兴,扭头就走了。过了一会儿,老板叫S到他的办公室去。S在办公室里显然被训斥了一番,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我们到楼顶上去,想等老板走了再下去打印。那是一个下雪的晚上,楼顶上堆着厚厚的雪,我们在平台上滚雪球玩。街道路灯橘黄的光温柔地洒在白雪上,偶尔有一辆车慢慢地驶过。这美丽的雪景让我们多少产生了一点儿超越感。过了一会儿,老板屋子里的灯熄了,我们就又溜下去工作,竟干到凌晨。好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我和S从一道三米多高的铁门上翻了出来。我怀揣着那几页清样,在雪地里摇摇摆摆地骑车往回赶。回来头脑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当天就把刊物制作出来了,分发到社员的手里。
二
钱永远是文学社最匮乏的东西。有一次,我们举办了一个讲座。讲座结束后,有一个人找到了我,是某公司的副经理,现在在光华管理学院进修。他对我表示,他可以和他的几个同学给我们捐一点儿钱。我感到很高兴,但我不知道他图个什么。过了几天,他打电话给我,约我在一个茶馆见面,并说可以多带几个社员大家认识认识。我带了本社的另一个负责人C去见他,他和他的一个同学坐在那里。我们不着边际地谈了一些话,所谓给钱也始终停留在一个构思的阶段。几天之后,C告诉我,两个经理又找她了,是约她去唱卡拉0K,为了不得罪他们,她只好去敷衍了一下。我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很悲愤。我当即告诉C以后不要再违心地接受他们的邀请。我也没有再和他们联系。我们还曾经试图通过拉广告的方式来获得经济援助。我记得我和J在大夏天里穿着拖鞋跑遍了北大周围的各种营业场所,但除了学会了各种礼貌地拒绝别人的方法之外,似乎一无所获。
因为没有钱,干什么都束手束脚。我们一直在为没有一个投稿箱而发愁,一天,社长F兴致勃勃地提着一个生锈的大铁箱回来了,说是在垃圾沟里捡的。我们对箱子进行了精心改造。刷漆太麻烦,我们就在它的上面包了一层蓝色的彩纸,然后用透明胶密不透风地包了一层又一层。这个远远看上去就像缠满了绷带的伤员的箱子在三角地支撑了一年多。
我们的美术人才也比较缺乏。每次排版印刷,往往要借助于手工制作。比如,用剪刀把某处的一幅比较好的图画剪下来,贴到打印稿上,再复印一遍,就成了带有插图的页面了。还有一次,为了出一张宣传海报,我们找不到画画的人,F郁闷地把手拍在桌子上,不料竟拍出了一个好看的图形——他的手上沾着墨汁。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作图的方法。比如,我们需要一个耳朵的图像,我们其实可以把耳朵涂上墨水贴在纸上,纸上就会有一个耳朵的大致形状,这样出来的效果是专业画家都达不到的。我们就依照这个方法制作了很多宣传海报。
三
除了搞和文学有关的活动,我们也搞其他的联谊活动。有一次招完新人以后就快要过国庆节了,我们组织社员骑车去天安门看升国旗。我们在晚上12点钟出发。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车也很少,黄色的路灯照着空荡荡的街道,让人觉得城市的夜真好。我们骑得像摩托车一样快,大声谈笑,快活异常。骑到天安门,才不到两点钟,气温降得很低,而我们大多单衣薄裳,所以都瑟瑟发抖。好不容易天蒙蒙亮了,广场上慢慢有人了,不料一个消息传来:要清场。意思就是要把所有的人赶到广场外面去。我们只好在广场外边踮起脚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回去夹杂在上班的人流中,都失散了。
文学社带来了许多“累”的感觉,当然,也有许多高兴的时刻。比如,我们在三角地卖我们的社刊,由于买的人很多,形成了交通阻塞,这时有一种劳动得到承认的兴奋心情。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有些成功有些失败,但回头去看,都觉得非常有意义。大学结束后,我几乎什么都没剩下来,只剩下文学社办过的8期社刊。它们记录了我每一个阶段的成长。
我常常想,为什么会干这件事昵?只是因为我们年轻。我记得我在一篇文章里写道:“除了年轻的激情,我们委实一无所有。也正是因为年轻的激情,我们才这样无怨无悔地找累。是激情驱使我们要在沉寂的校园里喊出文学的声音,是激情导致了‘我们’社的发生、发展与壮大,是激情让我们虽屡遭挫折、疲惫不堪,但拒绝改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