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找哪位?"我迷迷糊糊的问。
"你好,你是舒佳贤的家长吗?"
"我就是舒佳贤。"
"哦,我是政教处的胡老师,你能马上来学校一趟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生活老师在检查寝室时,在你的窗上和柜子里发现了香烟盒和香烟,还有几个喝光了的啤酒易拉罐,我想你和你的家长能来学校一趟,有同学揭发你教唆室友喝酒和吸烟。请你赶快过来。"
我的心凉了一半,手心中渗出冷汗,要是这被我父亲发现我就完了,我不仅要记大过,而且很可能面临转学,那么我就要离开阿函。
"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我打车往学校赶去,我在车上仔细回忆,我的确是把这些东西都收走扔进垃圾堆里了呀,这怎么可能……除非,我脑子里忽然一闪,除非有人陷害我!
走进政教处,胡老师、年级主任和班主任都坐在那里。罗天和另外一位室友也在。
"来了?"胡老师假惺惺地站起身微笑着招呼我,"来,坐下说,你爸爸妈妈没来?"
"他们有事。"我坚持站着,不想和那个看起来屁颠屁颠的室友坐一起,我给罗天使了个眼神,他却避开了!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朋友!
"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胡主任指指桌子上的烟和空易拉罐,"说轻点,是你不懂事。但严肃的看,这是很严重的思想错误啊!舒佳贤!"
"老师,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肯定放在我柜子里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我窝着一肚子火,想反驳,"我柜子上又没有上锁,你怎么知道……"
"有你说话的份吗?现在!什么素质!"年级主任大声吼到,她对我怒目而视,又是一副轻蔑的样子,我迎着她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
"好了好了,不要激动嘛。"胡老师扮演和事老儿,一脸令人作呕的表情,"舒佳贤同学,有什么意见,你是可以提出来的。但是你看,现在铁证如山,那里又有你两位优秀的室友作人证,如果你是想以这个态度来对待你自己的错误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了嘛。"他喝一口茶,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这个同学其实我是很了解的嘛。"
这一学期我一句话也没和这个胡老师说过,很了解?听了我差点没吐血。
"你初中,是在一个三流中学读的是吧?那中学里面能有什么好老师吗?就算有,学生大多也是不怎么样的,对吧?甚至还为社会生产了很多垃圾,简直是在危害社会!你父亲舒先生,一直对你寄寓厚望,把你送到我们这样一所优秀的市级重点中学读书,我们校方也是愿意教育你,把你改造成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你也完全可以成为栋梁之材的嘛!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承认错误,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就凭你这个态度,这说得过去吗?这是说不过去的!"
我越听这所学校越像中美合作所。
"但是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年级主任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你这个样子,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我们这些老师,辛辛苦苦培养你教导你,你却还和原来一样,甚至把你在那所烂学校学来的肮脏的陋习带到这个神圣的地方,还毒害我们的学生,你说你叫不叫人心疼,愤怒!"我想她再讲下去她就会哭起来,或者被我忍不住一拳打晕,我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没说一句话。
"好吧,舒佳贤,你听听你的室友最真实的声音。"那个年级主任点上一根烟抽起来,忽然发现有点不妥,赶忙把烟掐灭。
"舒佳贤到也没什么,品质还是挺好的,就是一天都在寝室里抽烟,还教我们抽,他还说抽烟有助于熬夜的。"那个室友的头低得就快抵拢脚尖了。
"那罗天,你说说。你是连续几年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团员,你评价一下你的室友。"
"他是个好同学……但他要抽烟我不能否认。"至始至终罗天都没看我一眼,我看着他,眼睛里快冒出血来,我被朋友给卖了,我想这是我最大的失败,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纯洁校园环境,肃清阶级敌人?
"舒佳贤同学,你也都听到了。你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五千字的深刻检讨一份写了交给我。你爸爸的电话我会抽空打的。最后记什么过,看你的悔改情况而定。还有,劝你不要报复你的室友,不然你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学校。"年级主任的丑恶嘴脸我已不想多看一眼。
"你还有什么意见要说吗?"胡老师惺惺作态的问。
我转过去最后一次直视那张臭脸。
"我的意见就是,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再误人子弟!"我向终究没有落井下石,并一直用信任眼光看着我的秦老师深深鞠了一躬,也许我是让他失望了。
我走出门,觉得阳光刺眼。
我深呼吸一口,故作轻松地跳到厕所里撒尿,这时罗天他们两个人走了进来。
"对不起。"罗天说。
"算了。"我没看他,我不想看他那一副可怜样。
他们先走了,我在洗手池洗了很久的脸才出去。我觉得口渴,想喝水,就慢步向阿函家楼下的小卖部走去,我习惯了在那里买饮料喝。
"哈哈哈哈,这次把那小子整惨了!走走走,吃火锅还是什么?"我听到那个高年级男生龌龊的声音。
"算了,不要了,以后有什么事你罩着点我就行了。"是我室友的声音。
"对了,罗天那臭小子呢?"
"先走了,他看起来很气恼的样子。"
"哎,总之他还是帮了我忙,我也不会亏待他的。"
"我他妈看你罩得住谁!"
我发了疯似的冲进小卖部,一拳打在那高年级男生的脸上,转手操起一个玻璃瓶又敲了上去……
90
约会,对于小安来说是个新鲜的玩艺儿,和寄希约会,更是让他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他妈妈看来今天是大丰收回家,记起昨晚儿子说要和寄希出去耍,要点钱,小安妈一高兴,就在他儿子的手上塞了五百。
小安感觉到吉星高照,像梦到捡钱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一睁眼才看到自己要迟到了。他拿上钱和手机火速奔向寄希家。
远远的他就看见寄希穿着他送的橘红色短袖衫站在那里,怒目圆睁,真是铿锵玫瑰。小安不由得紧张起来,腿脚发软了。
"你看你迟到了多久?"寄希正准备开骂,想到自己都快是小安的女朋友了,要温柔!她忽然娇滴滴的低下头,拉住小安的手,"算了,第一次,饶了你。"
"呀!"小安吓得着实不轻,闪电般的抽回手,一蹦老高。
"你干什么?!"这下把可寄希惹毛了,一巴掌打在了小安头上,原形毕露,"你约会我,你还……气死我了!"
"啊,错了嘛,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小安揉揉被打疼的头。
"这样你就习惯!"寄希捏着拳头在小安面前比划。
"这样……比较习惯。"
"你!"寄希又要开打,但突然警告自己女孩子是不能这样的,她一跺脚,"哼"了一声转身背对小安。那一声婉转悠长的"哼"听得小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牙齿打颤。
"喏。"小安一咬牙,握住了寄希的手,没想到这次全身一激灵的竟然是寄希,她感觉到小安的手是那么宽大与温暖,她用余光看小安,他乱蓬蓬的头发自成一派,那白净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个性的耳环更透出年轻的活力。
寄希看得痴痴的笑了,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软蛋小子,竟然是那么可爱。
他们手牵手走进电影院,许多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但始终分不清的是,究竟他们两个都是女的,还是都是男的。
在那晚,小安家的桌子第一次没用来打麻将,而是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虽然都是外卖打包,但小安、寄希和小安妈就像一家人一样愉快的围坐在一起吃饭。
正吃到一半,寄希手机响了,一看是爸爸的号码。
"喂,爸爸。"
"寄希呀,我刚从新加坡回来,看你怎么不在家,我给你带了新鲜的芒果,你快回来吃。"
"爸爸,你吃晚饭了吗?"寄希看看小安和小安妈。
"没有,但是在飞机上吃了点,不算很饿,你吃了没有?要不爸爸带你出去吃?对不起,我春节可能又不在家……爸爸我……"
"伯母。"寄希都叫小安妈伯母了,"我爸爸刚从新加坡回来,我能带他过来吃饭吗?"
"好啊。"小安妈喜笑颜开,小安爸去世来这几年,家里还没来过除了牌友以外的客人。
"嗯!"寄希也好久没笑得这么幸福了,"爸爸,你车子在楼下吗?"
"在啊,怎么?"
"我马上过来接你吃好的!"
"你这丫头,好,爸爸在家等你。"
寄希笑出了泪花,她穿上鞋飞快的奔了出去。
小安家片刻宁静。
"傻儿子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收拾。"
"哦!"小安幸福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傻笑着,觉得此时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91
从南山回来后,洪申总是觉得忐忑不安,觉得自己赚的钱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前面的路却越来越失去方向。洪申知道,出来混,就总会出事。洪申想,丢钱丢脸都无所谓,千万别丢了月滴。月滴就快成为一个画家了,月滴也很快就成年了,月滴想当洪申的老婆,一起赚钱,一起生活,一起生孩子,然后白发苍苍,生老病死,葬在一起。这些月滴在夜晚枕边咬耳朵的愿望,也是洪申所祈求的未来。但如今的他发现,这一切都会因为他走下去的路,而化为泡影。洪申开始恐惧,害怕,担忧。
有一天,洪申正在和兄弟一起打牌,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他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时时处处都小心。"
洪申看到这句话,心中一惊,招下一辆车直奔美院,当他走到美院楼下给月滴打电话时,听见的是月滴清纯的懒洋洋的哈欠声。洪申想是哪个家伙搞恶作剧那么无聊,便也稍宽下心,点上烟等月滴放学了。
92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安妈也越来越少打牌了,重操旧业在家里做起了饭,还在每天下午跑到清水街的一家健身中心去跳操。
寄希的爸爸也花更多的时间陪女儿了,竟然打算把在上海的公司搬回桥城。小安和寄希成天混在一起,还是像以前那样打闹个不停,时不时的也要装模作样柔情一番。
川三走出了他感情的低潮,并把心思放回到学习上,狂K计算机编程方面的书籍,每天早上坚持锻炼,想捡回自己曾经苦练的武术,去武术班当个临时老师,寻找一下儿时的快乐,顺便赚点正经钱。
影子在消失数日后回到桥城,得意地向大家宣布有朋友愿意资助他开一家理发店,并有希望在一年半载后出国深造。但他和陈萤分手了,个中原因,也不必多说。影子是个乐观的人。
"有得必有失,只好坦然面对了!"
看得出他伤心,但也看得出他的坚强。
洪申的场子平安无事,运货做得还算顺畅,月滴的画技也大有进步。
但人生总是这样反复无常,洪申走的路注定是坎坷崎岖的。
洪申和青明交货的一天,月滴还是像往常一样,和寄希来到美院学画画。
月滴在老师的指导下很认真的画着,寄希则躺在老师的床上和小安嘻嘻哈哈的聊着电话。
"我想上个厕所。"
画了一个小时,月滴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嘿,寄希,陪我去。"
"呀,你去吧,我正打电话呢。"寄希向月滴做个鬼脸,换个姿势接着打。
月滴无奈地摇摇头,笑着独自走出了寝室门。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月滴怎么还没回来?"老师问寄希。
"呵呵,可能是那个来了吧。"寄希满不在乎的说。
二十分钟、二十五分钟……
"有点不对劲。"寄希挂了电话也觉得奇怪,"我去厕所看看。"
一分钟之后寄希冲了回来,"月滴不见了!"
"喂……小安……喂……呜呜……快……快……通知……通知洪申……月滴不见了……不见了……"
"喂,彭哥,货没问题。"
洪申检查好货,还是很谨慎的再看了一遍,"可以把钱拨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青明没有他平时惯有的笑容,洪申看着青明故意掩饰的凝重,觉得有点奇怪。
"申哥,可以走了吗?"洪申的兄弟拉开车门,问洪申。
"大哥,可以走了吗?"青明的手下轻拍他的肩膀。
"等等。"青明低着头走到洪申对面,离洪申近在咫尺。
"你要干嘛?"洪申的拳头已做好戒备,身旁的兄弟也上前半步。
"赶快去接月滴,再晚就来不及了。"青明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洪申心中一颤,他的每一根寒毛都竖立起来。
"走!快!美院!"洪申朝司机大声吼到。
三十分钟前,月滴一个人穿过狭长的走廊,准备去上厕所。忽然,斑驳的墙壁上出现了另一条长长的影子,一个人向月滴迎面走来,光线让月滴看不清他的脸。
"肖月滴小姐,还记得我吗?"
那是一张三十对岁的男子的面孔,他的微笑显得邪恶,像是他的眼神像是躲在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般幽幽的发着光,那眼神,像是火焰燃烧在寒冰之中。
"你是……"肖月滴努力回忆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她有些惊讶,她往后退了一步。
"龙禾山庄好玩吗?"
"你是?"肖月滴差点叫出来,来人闪电般的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打扰了其他人……能请你吃个饭吗?"
"不,我还要上课呢。"月滴害怕了那眼神,她想回到老师的房间。
"走吧,我们去吃一顿丰盛可口的午餐,是你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令你耳目一新的极致享受!"
月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的声音有些模糊,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