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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疼死我啦!你放手!哼!就是不懂,偏不懂,野猴子了解我,人生在世嘛,能享受就得尽情享受。我就喜欢活得肤浅,我乐意。我就爱吃,就爱谁,我就要吃成个大胖子,打人也有力气!走,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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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城这地方,桥是第一多,算到第二,我想就是火锅店多了。就拿观音路来说,里里外外,少说也有大大小小二十来家。什么菜系的馆子,管它高档低档都不一定能在桥城盘得活,但就是这火锅,无论是大店小店,也不管是春夏秋冬都能做个生意红火,就算生意不算红火,也能做得走,因为桥城人就好这一口。

我们也特别喜欢吃火锅,几天不吃就觉得不舒服,大家一起吃着火锅多热闹,喝着酒也特别起劲。我们在观音路是一家一家挨着吃,从味道、服务和菜品分量综合评估出当月最佳、季度最佳和年度最佳。

被评为年度最佳的可就遭殃了,每次放假的第一天,我们都会袭击"年度最佳店",我们在那里一坐,立刻店里就炸开了锅,从点菜到划拳喝酒,闹得邻桌的客人根本没法下口,服务生也是累得筋疲力尽,有苦难言。

今天大家放完风筝,也是在兴头上,准备大吃一顿火锅。我们坐车到了观音路生意最火的"好客来"。

"你们先进去点着菜,我去买烟和晓嫒要的点心。"我给洪申他们打了声招呼,向街对面的糕点店走去。

"哟,这不是舒佳贤哒?"

刚过了马路,一抬头,是大鸟,后面还跟着两个傻呼呼的小子。

"你好,大鸟。"我想起果冻,觉得有些尴尬,客气的和他打招呼。

"我不好,我一点不好,果冻说她要跟你,我还好个球哒!"

"是吗?你可能误会了,果冻她没有跟我。"

"误会?果冻亲口和我说哒,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哒,她说她看不惯我哒!她要跟你!叫我死了这条心!一个女人不重要,但是我太没面子哒!你要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哼哼,你还要在江湖上立足呀?电影看多了吧。"我听着他的话,看见他一副土包子样就觉得好笑,果冻还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宝器。

"你!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惹毛了叫几个兄弟把你亲爱的学生会主席强奸哒!我看你好屌!"

"你鸟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恼火起来。

"哼!你在学校有洪申罩着你,我给他点面子哒,今天在学校外面,我非不弄死你!"大鸟说着冷不防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我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退到了马路上,一辆出租车急刹的声音划出一道凄厉的嘶号,我被吓愣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急窜过去,然后是板砖砸在大鸟头上的闷响,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司机也看傻了眼。我才反映过来冲过去的人是蛮狗。

"他妈的,想弄死我们兄弟,我就弄死你。"蛮狗根本不顾周边的情况,他也不管自己正站在大街上,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起一脚踢在大鸟的身上,大鸟满头是血,完全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昏头转向。跟着大鸟来的小子一看蛮狗这阵势撒腿就跑。

"龟孙子,叫爷爷!"蛮狗又是狠狠一脚。

"爷爷!爷爷!不要打哒!要出人命哒!我晓得错哒!"大鸟滴着血爬起来,疼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小小一圈。

"他妈的,什么东西!听说你骂我们佳贤哥不守江湖规矩,老子揍你就是江湖规矩!"蛮狗继续骂着。

我意识到人越来越多,站起身去拉蛮狗。

"算了算了,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吃火锅去。"

"不,今天我就是要收拾这死冲死冲的狗东西。"

"算了,这种没出息的人打他有什么意思,让他认个错就算了。"

"好,龟孙子,还不认错。"

"我错哒,我错哒……"大鸟的头曾经肯定没开过花,看着流那么多血,吓得全身发抖。

"以后还来不来找麻烦?"蛮狗又问他。

"不敢哒,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哒。快让我去医院吧。"

"以后别再去碰果冻,更不要碰林晓嫒。不然你必死无疑。往坡下面走几步就有一家诊所,自己去把头包了,没多大的口子,死不了。"我说完拉着蛮够向街对面跑去。

后来大鸟就开始向他认识的人神神秘秘的宣传,洪申和舒佳贤他们那一伙是真真混江湖的,是要杀人的,说他自己这样这种烂货色,能躲多远躲多远。说着还时不时的指几下他的头。

他也遵守了承诺没去找过果冻和晓嫒,甚至一见到晓嫒就跟见了鬼似的,飞快跑开。

28

大鸟的事过了后,洪申总告诉我他这几天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心里阵阵不安。

"佳贤佳贤,我这节课眼睛跳了四五次。"

"昨晚去打网游了吧?肯定是没休息好,所以眼睛才跳得厉害。"

"没有,昨晚很早我就回家了,睡得也早,我就陪月滴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困了。"

"那就是做了虚心事,说,是不是背着你的好妹妹去偷看别人的好妹妹啦?老实交代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哎呀,我不跟你开玩笑,我心里正发毛呢。"

"交你一招,去把那几套新发的模拟试题做掉,心里保证爽!"

"爽你个头!"洪申没办法,坐回了自己座位。

结果,果然出大事了。

那天我们正在打篮球,野猴子突然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野猴子气喘吁吁,一脸焦急。

"操家伙,边走边说。"蛮狗冲到场边抓起一根木棍就拉着野猴子走。

"不是不是!"野猴子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努力顺着气,"是洪叔,洪叔被摩托车撞了……在急救中心呢。"

大家一下都望向洪申,他手中的篮球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皮不再跳了,只是直直的望着野猴子。

29

我从小就讨厌医院的药水味,昏暗的灯光让人觉得可怕。护士和小安把有些失控的洪申从急救室门口拉回到座位上。

"申子,你别着急,洪叔没事的。"我拍拍洪申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洪申埋下头,使劲抽了一口,长发落到他面前,遮住他通红的眼睛。

"寄希在家照顾月滴吗?"第二支烟后,洪申才缓过神来,嗓音有些嘶哑。

"是的,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她们怎么样。"野猴子跑开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很晚了,晓嫒会着急的。"洪申对我说。

"我给她打了电话了,我陪你。"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洪申跃起来迎上前去。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看着洪申。

"我是!"

"哦,目前……目前老人家的情况初步稳定了,但还在昏迷之中。"医生大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吗?你家的大人呢?"

"不,我还有个妹妹,但我是家里最大的。"

"哦。那看来这情况我只有给你说一说。你看,你呆会儿拿着这单子去缴费……哎,那车撞得个可真狠,老人家的右腿肯定是保不住了,你心里要有准备……只是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是家里最大的了,这费用可不少啊,得尽快交上来,治疗才跟得上……"

"大夫,费用我会尽快凑上来,洪叔,不,我爷爷就拜托你们了!"

"我们一定尽力。"

"谢谢。"洪申的眼睛红得像豹子,眼中含着泪水。

"我觉得有点蹊跷,我总觉得洪叔怎么会无缘无故被摩托车撞呢。"医生走后,我说。

"是啊,大家都累了。我还得回家找钱……佳贤,明天我不去学校了,你帮我请个假。"

"申子,有什么兄弟能帮得上的就吱声。"

"恩。"洪申疲倦的点点头。

我们在医院外的小摊吃了点东西,然后各自心事重重的回家了。

30

整整一周申子都没来上课。我去看了两次洪叔,气色不见好,不过情况基本稳定,整日昏睡不醒。洪申蓬头盖面的窝在角落里,一地下都是烟头。

"怎么办呢?钱都贴进去了,还是不够呀。"洪申萎靡的缩着,像在水沟里生长的含羞草。

"缺多少?兄弟们给你凑。"

"凑?五万多!怎么凑?如果这个月不动手术,洪叔怕是撑不下去了……就醒来过一次,我不在……"说着说着洪申哽咽了。

"怎么也得凑呀。"我拍拍他,心里盘算着上哪里弄钱,想了一圈,都没个好办法。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这书我是没办法不读了,但月滴不能不读书。"洪申站了起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撞的洪叔,我非杀了他不可!"

小安这几天也请了假,花很多时间陪在洪申身边。小安知道自己嘴笨,所以一句话也不说。但他带给洪申的温暖与力量是无穷大的。

寄希在这段时间照顾着月滴,把月滴接回自己家住,每天陪她上学放学,玩耍,到中心公园散步。还花了不少钱给她买好看的衣服,买了大堆大堆的玩具,DVD。寄夕的父亲是一家石油公司的副总裁,每个月给寄希光是零用钱就有三千块,但他很少留在寄希身边,长年累月的在国外为事业奔波。

寄希一个人过着,穿着名牌,一个人住着一套房子,与小流氓、同性恋搅和在一起。毫无目的的孤单的畸形的生活。

两个女孩结个伴,一个对抗寂寞,一个对抗哀伤。月滴给寄希家带来了生气,寄希的活泼调皮也让月滴的心里好受得多。

31

在洪申一家最最困难的时候,康狼一口气拿出了八万给洪申,总算让洪叔动了手术,给右腿做了假肢。

一段时间后洪叔出了院,独自去了乡下,每个月由阮师父寄千把块钱去。车祸的事也渐渐平息下来。阴雨绵绵的城市也开始晴朗起来。我们毕业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

"马上就要毕业了是吧?我不知道有些同学还想不想毕业。整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数学沈老师在讲台上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洪申,现在是上课,你要睡滚出去睡!"

洪申一下抬起头,他觉得有些惊讶,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一个老师会管哪个同学在上课的时候睡觉,更别说像他这样的问题学生,根本不会有哪个老师期望他会听一节课,他们眼中早已无可救药懒得去管的洪申,竟然沈老师会不许他睡觉!

"我睡觉,从来没有人管过,你是不是第一天来交课呀?"洪申两三个晚上没能睡个好觉,再加上前阵子洪叔的事,他的心里满是委屈,说出来的话自然火药味十足。

老师走下讲台,取下眼镜,大家都疑惑的看着他。

"的确,学生上课睡觉,特别像你这样的问题学生上课可以睡觉是个烂学校不成文的烂规矩,老师都不管,但不管这还是课堂吗?我们还是什么老师?我告诉大家,我下个星期就要离开这里了,没人再来扰你洪申的好梦……说句人话,读书的确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混出个什么样关我什么事。你以后洪申当了龙头老大恐怕也记不得来砍我,你舒佳贤以后成了百万富翁也不会分我几万。我图个什么,我凭什么今天要撕破脸皮跟你们说这些。我活了二十几年,我就觉得人干什么都得凭个良心,我管不了你洪申,但我总得说这几句,我一天站这儿,我就不会让自己在暮年时对这一辈子遗憾。"

老师顿了顿,"记住我这句话,人活着不是为了等死,而是向上,填补一生所有的空缺……洪申,还有所有那些有不幸童年的同学们,我,同样命苦……我也没有母亲,我小时侯曾用一罐吃到发霉的咸菜熬过了一学期,我被同学蔑视,我被老师侮辱,告诉你我恨我的老师,但我仍然相信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如此,我要证明……也许我失败了,但我希望用最后的一点时间证明至少这失败并不羞耻。"

老师激动万分,手不住的颤抖,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也许我们从来不屑的老师,我们从来冷眼相待,恶言相向的这位年轻老师,才是真正关心着我们这帮无药可救的少年的人。

我的确太吃惊,所有的人与我相同,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已经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的沈老师,我们沉默了。我们是否是太得意忘形,我们是否是太过分了,我们是否在对老师的看法上也出现了偏差。

此时我相信洪申也如此想着,他还是默不做声的看着课桌,看着这记录我们青春喜怒哀乐的课桌。长发遮住了他忧伤的目光。

下课后,洪申红着脸走下座位,缓步走到沈老师身旁。

"老师,有空晚上聊聊,今天很对不起。"洪申随即走开,坐到我旁边。

"现在轮到沈书明吃惊了。"我笑笑,指指他。

就这样,我们和沈书明不可思议的成为了朋友。我们点着烟,坐在揽星亭的大理石栏杆上,无所不谈。

"要是我下个星期没走,怎么办?"沈书明笑着问我们。

"宰了你。"洪申也笑着说。我们都笑。说实在,如今我们很不情愿这位大朋友走。

他还是走了,走后的第二天便被那几个老头老娘们说成是教师队伍中的败类。不过他们倒霉的是在课堂上让同学听到了,被全班同学的课本淹没是轻,有位教我们物理的傻儿还挨了洪申一拳头……

"你小子想被开除是不是,我马上去给教务主任说。"那位姓陈的老师气急败坏。

"去啊。第一,我们会先告你侮辱我们的老师。第二,你今天别想走着回家。"洪申用目空一切的眼神看着那傻儿。

"臭小子,那你到说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让你爬都爬不回去!"洪申一跃而上,迎面就是一拳。

"洪申,你娃就是沈书明教出来的疯狗。你以为你是个校霸我都不敢弄你?我让你毕不了业!"那人表情扭曲地咆哮着。

"你吓我?你找死啊?"

"陈老师,你赶快出去,免得一会儿就不是一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