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幽,云气流涌。
山腰第三混元顶峭壁之间,两位道长相对而立。此处正是天师洞,乃是当年张天师奉了太上老君之命,来蜀地消灭六大魔王,并创立道教的圣地。
风过云涌,撩动起两位道长的道袍与须发,果然有道骨仙风。
卢鸿一一甩拂尘笑对无尘道长,“师兄,那狐妖已经来了青城山。也真没想到,那妖物对玉真倒也情真。是否此时便动手?”
无尘道长捋髯,“哼……这便是天道昭彰。当年正是那妖物自己将玉真送到青城山来,老夫当时远远望他们从山底来,便知他们注定命数纠.缠。只要我们手里好好握住玉真这枚棋子,焉恐狐妖不灭!”
无尘道长仰首望天师洞顶一块仿佛被利剑劈开一线天的两块巨石,巨石上铁笔银画“降魔”二字。“天师,弟子幸不辱使命。千年前天师在青城山诛杀蜀地六大魔王,今日弟子也将扫平天下狐妖!”
卢鸿一也是向天师洞中诸神一稽首,“道家除妖伏魔乃是天职,师兄,你我布置这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无尘道长一笑,扬声嘱咐石阶下的徒弟,“去,嘱咐山中所有暗哨全部撤去。让那狐妖带着玉真顺利而去。”
卢鸿一也是一怔,“师兄?今日不动手了么?”
无尘道长磔磔一笑,“师弟,别急。你我为此运筹了百年之久,难道还等不得这一两天了么!让玉真跟着狐妖走,我自有安排。”
卢鸿一进道,“天师千年前承太上老君法宝,那‘三五斩邪雌雄剑’的雌剑尚在玉真手中。师兄你难道不怕……”
无尘道长朗声而笑,“三五斩邪雌雄剑已经被老夫以‘落月’、‘斩情’之名分别赐给了青儿和玉真。师弟,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何这样安排么?——雌雄剑乃是合璧而生,就算玉真走了,无论天涯海角,青儿也一样能够找得到她。这样,找到了玉真,岂不正是找到了狐狸精的老巢,那千年来始终隐匿于东海上的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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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蓝海天,随风飘来一朵巨大白莲。莲舟轻荡,玉真立在其中,紧张地握紧柏弧的手。
柏弧便笑,“别这样紧张,莲舟定不会倾覆。”
玉真垂首望承托着纯白莲舟的青蓝浪涌,还是放松不下来,“看那浪,似乎很大。”
柏弧凤目漾过清光,手指轻响,“都出来吧,让玉真娘娘看看你们,也好让她放心。”
“看什么?你在对谁说话?”玉真懵了。
青蓝海浪里,那些一波一波漾动的波涌里,忽地仿佛鼓起一个个肿包来。玉真大惊,“那些是什么!”眨眼之间,那些东西竟然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海面!
水浪渐落,那些青蓝色的影子一点点从海水之中浮现出来。俱是如同青蛙一般有着鳞片状的青蓝表皮,巨大的身子恍似青龙,大掌之间仿佛连着鸭蹼一般的肉褶……
原来这一艘莲舟根本是被这些巨大的怪物擎托在海上的!怪不得柏弧那样笃定,说这莲舟定然不会倾覆。
“海夜叉”,柏弧笑着轻挥衣袖朝一众怪物们招手示意。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着柏弧同来,玉真便已经知道自己终究会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纵然眼前的海夜叉们形容恐怖,玉真也一点点地适应了下来。玉真抱拳,“辛苦大家了。”
层层海浪里,无数海夜叉俱是齐声应答,“参见玉真娘子……”
柏弧笑得挤眉弄眼,捏住玉真的手指,“啧,真有威仪。玉真娘子,看来你天生便是当人家主母的。”
玉真面颊飞红。
很显然,柏弧既然已经生出了九尾,那么便自然是青丘下一任王者。柏弧的话,自有求凰之意。
“我只是修道之人罢了,不懂这些。”
柏弧轻笑,“好,就依你。若是喜欢这样一呼万诺,我们便去当那个劳什子的主人与主母;如果你不愿,那我们就在青丘的月亮山上找个地儿结庐而居,我父王总也不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将我逼到王位上去!”
玉真脸红,只能岔开话题,“月亮山?这样好听的名字。”
“就是。”柏弧神情放柔,“那里是最接近月亮升起的地方。在山顶上看见的月亮,会是这个世间最圆、最皎洁的。曾经年幼时,我便每每在山巅憧憬,将来会是谁陪在我身边,一起看这世上最美的月光?”柏弧转过眸子来,专注凝望玉真,“今天,我终于等到了。媚媚,我此生再无奢求。”
玉真已是羞难自抑,却仿佛中了魔法一般,只能定定回望柏弧的目光。
白色莲舟之下,层层碧浪翻涌。那些身形巨大的巡海夜叉全都抿了嘴,静静含笑着将浪上的轻舟托得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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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莲舟甫上岸,便有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冷冽而来。那女子的长发上戴着五色珊瑚编成的珠冠,腰带之上璎珞垂珠,周身华贵、眼神倨傲。却也,美得惊人。
柏弧一皱眉,“弦月,你怎么来了?”
弦月却没搭理柏弧,径自走到玉真面前去,“让九哥这样魂牵梦系的女子,拼了命也要生出九尾,身在冰玉寒泉之下被活活浸泡三百六十日,原来只是为了你这样一个女道士!”
玉真心一颤,急忙转头去望柏弧。柏弧轻笑,“没事,这不是都好好的。”
弦月冷笑,“没事?青丘诸王子纵然想要修出九尾,却也每年只敢在中秋月圆之夜去淋一夜罢了!可是你呢,你是拼着形神俱灭的危险!就为了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得?”
柏弧轻笑,长指点上自己心口,“这里,值得。外人,不必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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