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史正天甘当“炮灰”的行为,所有人都感到有些诧异,骆水寒更是目瞪口呆。
然而史正天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继续说:“警察们尽可以努力去向上级反应情况,而我们也可以继续我们的工作,这样效率明显会高很多。”
风一鸣却摇了摇有,说:“这不符合几率,从来没有警察聘用非警探人员来当线人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本省,这绝对不合纪律!”
“非常时期总有特殊的处理方法。”史正天说。
风一鸣皱了皱眉,不再开口,事实上,他也根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既然你们无权插手,就最好不要阻挠我们的任何行动,更不要给我们任何压力。”史正天补充道。
办公室中的人陆续散去,警察们要立即开会部署工作,遇到这种事,所谓的专案组早已成了摆设,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由风一鸣单独把持,虽然大家因此对他非议颇多,但却也不敢当面指出,毕竟,没有人有能力侦破这起案件,更无人动调查此事的念头。
警察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他们绝对不会随意去送死。
走出警局,秦逸风决定回一趟学校,虽然大学的确算得上轻松自在,但他却也不好总是处于“人间蒸发”的状态,由于一年前欧阳乐的案件与之后沈玲菲的自杀,秦逸风所在学校的人,神经都变得极其敏感,原本就不算太合群的秦逸风,也因为参与两次案件的调查而被人视为异类。
在秦逸风看来,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他看了看身旁的凌笑,忽然心中有一丝酸楚,她与秦逸风不同,她在学校中人际关系很好,虽然不算风云人物,但也说得上是比较活跃了——如今,却不得不也被归为另类,忍受学生与导师们的白眼。
秦逸风和凌笑所学的都是语言类专业,按道理来说,即便不去上课,考试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然而现在的大学偏偏对出勤率极为在意,所以,无论怎样,秦逸风与凌笑都永远只能徘徊在及格的边缘,成为导师们敷衍的对象。
自从对父亲的案件进行调查以来,秦逸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以前的所有一切,统统都被完全颠覆,土崩瓦解。
“秦逸风。”身后,骆水寒忽然叫住了他。
“嗯?有什么事吗?”秦逸风回过头。
骆水寒说:“你为什么不阻止史正天,你知道他的用意是吗?”
“史前辈做了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秦逸风说。
“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只要史正天做了决定,你就执行?”骆水寒问。
秦逸风摇了摇头,说:“现在,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相信如果有更完美的办法,史前辈也绝不会做这样的打算。”
骆水寒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继续向大门走去。
“你也在担心吧?”何雨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秦逸风身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警局的某些人暗算、或者不需要,只是简单的落井下石,我们就会有完全陷入危局之中。”
秦逸风摇了摇头,说:“史正天前辈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绝不可能答应出手。”
“把握……这么久以来,我们做的事情,有哪一样是有把握的?”何雨诗说。
秦逸风皱了皱眉:“现在担心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不是吗?”他已不像再继续辩论下去,径自向前,打算迅速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夜幕开始深沉,宿舍里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秦逸风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很单薄,薄如蝉翼,甚至有些支离破碎。他的映像中,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这宿舍当中、又或者说,自他有意识以来,他就是一名大学生。至于从前的孤儿院、小学、高中等等,都仅仅是模糊的概念而已。
例如,他认识凌笑,也知道自己认识她不止一两年,但却根本不记得他们大学以前共同度过的时光。
这一直以来都是巨大的困惑,而在深入调查秦书渊一案之后,这中困惑正在不知不觉中扩大,让他有些恐惧。
他努力将自己的思维锁定在手头上必须处理的案件上,以此来排解那种忧愤与惶惑——或者说,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而已。
手上的三张照片并没有太大用处,最多用来辨认站在眼前,即将向自己开枪的凶手到底是哪一个。
“真可笑。”秦逸风忽然自嘲地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到底是执拗还是愚蠢。”
也许执拗就是一种愚蠢,而愚蠢有时却也是聪明人不得不经历的过程。
秦逸风来到阳台上,他记得,那些被狙击的警探,多半都是死在自家阳台上的。
而现在,他就站在这最危险的位置。
城市的灯光将天空染色,于是连瀚海星海也变得肮脏不堪,这种大范围的光污染,终于也不可避免的侵蚀了郊区的夜色,即使是曾经纯净的校园,此刻也变得混沌不堪。
“你有本事就出来吧!”秦逸风忽然大喊起来,“你到底躲在哪里!你说啊!一种就出来,让我看清楚你的脸!”他明白,这种呼喊,宛若困兽的嘶吼,苍白无力,甚至只能引人讪笑。
但那郁结在心中的火焰,却还是在此刻喷薄而出。
“你出来!”
又是几声呐喊,经过宿舍楼下的学生们纷纷侧目,甚至对他指指点点。
秦逸风颓然跪倒,不停地喘着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累,这一年来,他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没有一刻减少过,他尽力让自己变得镇定、变得波澜不惊,但没有人知道,这种变化是需要试炼般的苦痛才能够完成的。
他就像一个蹩脚的工匠,不停刀刻斧凿自己脆弱的灵魂,任由一次次的疼痛袭遍全身。
瞬间的发泄,终于让他感到舒服了许多,他返回房间里,开始静静地等待。
现在,秦逸风在等待一个人的来电,他知道,那个人必然会给他来电!
不知不觉,学校的巨钟发出十声鸣响。
手机竟在此刻准时震动起来。
“你决定了?”没有任何寒暄,秦逸风拿起电话,直截了当地问。
对面似乎发出了一声冷笑,说:“这一次,是你和凶手,一起把我逼上绝路的。”
“绝处逢生,这或许就是你的转机。”秦逸风说。
那个冰冷的男声又轻笑一声,说:“我已经联系上她了。”
秦逸风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又带着万分的紧张,在胸中激荡不散——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明天,公园湖畔,就是我们见面的地方。如果你敢来的话。”话已说完,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这或许将是我最接近真相的一刻,秦逸风这样对自己说。他必须去,就算千难万险,此刻也别无退路地必须赴汤蹈火。
同一时刻,街角某处酒吧的狭小角落中,年轻的女子正转动着手中高脚杯,任由鲜红透明的液体晃出一缕魅惑。
她的嘴角勾着潜潜的笑意,低声与微型耳机的另一头交谈。
“我找到他了。”她说。
“你杀了五个人,这代价未免有些大了。”对面传来低沉的回答,由于机器的修饰,很难分辨出真实的声音。
“呵呵,目的已经达到了,您还在乎这些,就因为我杀的算是您的同胞?”女子淡然说道。
短暂的寂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里不是北非战场,你面对的也不是恐怖分子,我劝你收敛一点,另外,请你记住,我才是你们的队长,你们的直属上司。”
“是,长官。”女子皱了皱眉,肃然道。
“明天你要单独约见他?”
“是。”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姓秦的年轻人也会出现在现场,这个人对我们有极大的用处,暂时不能动他。”对面的声音强调说。
“是。”
“其他事情,你自己处理吧,不要忘了上级的任务,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希望能看到艾利克斯躺在陈尸袋中,明白么?”
“我……明白。”回答这句的时候,女子忽然有些迟疑,然而对面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小的细节,“嘀”的一声挂断了连接。
女子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酒吧外走去。
在昏惑的光线下,在这迷醉的场所中,她袅娜的身姿引来无数人的目光,有女子的钦羡,又男人的欣赏,更多的则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忽然,一个带着酒气的男人冲上来一把来住她的手。
“小妞……开个价吧。”
女子魅惑般地一笑,忽然将手搭在那一脸猥琐男子的肩上,柔声说:“我,你可买不起……”说话间,手从那肩上缓缓下滑。
男人仿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迷醉表情,说:“多少钱,多少钱老子都有,只要你敢说,我就敢给。”
“是么……”女子忽然向前一步,整个人几乎和那猥琐男人贴在一起,此刻,他们的脸离得很近,男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口中吐出的阵阵淡香,“那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命呢?”
男人浑身一怔,忽然感觉有硬物顶在自己腹部——那不是手枪,又会是什么?!
顿时酒已醒了大半,脊背阵阵发凉。
“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几声,将几乎瘫软的男人向旁边一推,径自走出门去。
“大……大哥……你……”一旁的跟班急忙扶住那猥琐男人,望着他“大哥”的神情,一时有些惊慌失措。
“没……没,没事儿……没事儿……”惊魂未定的男人急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嘘一口气,像是刚从鬼门关逃窜回到人间一般,无力地倒坐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