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史正天等人依然坐在简陋的办公室中默默等待着。
“你这里有传真机吗?”史正天忽然问吴啸宇。
“有一台比较救的,在印刷室。”吴啸宇回答。
史正天点了点头,说:“我需要借用一下。”
“请跟我来。”吴啸宇示意道。
史正天点了点头,顺便拿起手机,拨通了风一鸣的电话号码。
办公室中只剩下秦逸风与何雨诗,秦逸风不禁望了对方一眼,他觉察出何雨诗的表情与平时完全不同,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被某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所冲刷遮掩,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紧张与不安。
“你怎么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秦逸风问,语气平静,似乎不带丝毫关切的成分,无非是好奇而已。
何雨诗瞥了他一眼,说:“没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变化么?”这句话说得显然缺少几分底气。
秦逸风皱了皱眉,说:“的确不太一样。”
“你不妨说说。”
“我注意到,当你听到关于‘野猫僵尸’的那件事时,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虽然你可以掩盖,但却还是露出了马脚,直到现在,我想你的心情都还没有平静下来。”秦逸风说。
何雨诗站起来,面对秦逸风,冷冷地说:“你是觉得你很了解我,还是觉得你的推理和判断能力很强?”
秦逸风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这么认为,只不过……难道你没有察觉,你现在的态度和平时很不同吗?”
的确,何雨诗平时的冷漠与玩世不恭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是深厚而复杂的阅历积淀形成的态度,仿佛事事看穿,身边的一切都只配被调侃嘲讽而已。
如果换作平时,受到秦逸风的攻击与讥诮,何雨诗只会一笑而过,或是不屑的嗤之以鼻,绝不会表现出如此大的防备之意来。
或许,人的心底总有最难掩盖的东西存在,当致命的弱点被发现的时候,便会本能地失去故有的平静。
数分钟之后,何雨诗的神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她似乎在想面前的这个“合作伙伴”妥协,微微低着头,说:“没错,我的确有些激动。”
“既然和案情有关,为什么不说出来。”秦逸风继续问道。
“你有必要知道吗?”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对自己有没有用。”秦逸风说,“虽然你怀疑我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你也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这句话并不是威胁,可以说,秦逸风是何雨诗、史正天等几人建立的这条“合作链”的中间部分,如果拿掉了他,所有人都只能各自为战,而以往的行动告诉他们,孤身一人,在调查案件时根本是举步维艰。
这也是为什么,就连史正天,即便对秦逸风单独行动非常不满,也始终不会拒绝与他合作。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能自己调查这件事?”何雨诗的情绪又有些激动,秦逸风也更加的肯定,这件事一定与她最在乎的东西有关。
何雨韵。
没错,也许“沈玲菲、何雨韵事件”的真相,现在是何雨诗继续调查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这就是她的最大弱点。
“我并没有那么说,我只是觉得,没有我的话,你会失去一个很好的信息来源渠道。”秦逸风说,“就算你把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看作是交易,你至少要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吧?”
何雨诗沉思了片刻,抿了抿嘴唇,说:“这些是,告诉你没关系,只是让风一鸣他们知道不太好。”
“风一鸣?呵呵,真是开玩笑,你难道以为我会去向他们通风报信?”秦逸风说。
何雨诗并不理会对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你大概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如此轻易被保释出来。这件事实际上要从徐天铮的死亡说起。”
秦逸风瞪大了双眼,徐天铮的事情,终于也被牵扯了进来,这的确是他想看到的情况,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之间的联系被不断的发现,证明他正在靠近真相。
“徐天铮死亡之后,实际上本不是穆子璇来接任滨海市的刑警队长。”何雨诗说,“当时准备调任这里的,是老警官江铭。”
“江铭?就是聘请凌少勋做顾问的江铭?”
“没错,他其实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准备赶往此地,但穆子璇警官作为徐天铮的老友,声称受穆子璇的委托,自动请缨,率先到达了滨海市,处理案件。”何雨诗继续说,“我猜他当时正是打算寻找你,并把某些东西交到你的手上吧……”
没错,是那张照片,秦逸风当然明白。
“穆子璇对后来的江铭说,案件一旦结束,必然会第一时间将滨海市警局的管理权交到他的手中。”
“然而后来,却出了很大的意外。”何雨诗说。
“什么意外?”
“尸体不见了。”何雨诗说。
“什么?”
“没错,”何雨诗说,“我妹妹何雨韵的尸体,不见了。”
“这……”秦逸风有些疑惑。
何雨诗说:“沈玲菲、夏诗茵,包括后来被我杀死的那几个畜生,都征得了同意,提前火化了,而我的妹妹……却由于凶手是我,加上找不到亲人,一直留在停尸房里。之后的一个夜晚,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场没有任何盗尸的痕迹,甚至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
“呵呵,更让他们害怕的是,监控录像,竟拍到他们所不能想象的一幕。那晚深夜,一个酷似我妹妹何雨韵的人,慢慢地从停尸房走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楼道中。”
秦逸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何雨诗说,“欧阳乐,不也是这样走出去的吗?那些死去的猫,不也是这样吗?”转而继续说,“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省公安厅认为江铭接手案件时出现了纰漏,让他暂时与穆子璇合作调查,对外则宣称何雨韵已被火化。”
“调查当然没有任何结果,也就是在这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找到了我。”
“但那时的我,对这些当然也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对我说:只要我能解决这件事,一定帮我酌情减刑,而且,当下就能将我先保释出去。”
“这之后我才知道,这些是他们背后某人的意思。”
“背后?”秦逸风不禁开口道,“你是指谁?”
“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但他们背后有人暗中操纵,为的就是让我出狱,调查这件事。”何雨诗说,“江铭后来由于警务繁忙,干脆请辞了滨海市的职位,继续回到他那个清闲的市区当值,并且聘请香港顾问全权代理他的行动……当然,这都与我无关。”
“总而言之,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我妹妹何雨韵的尸体,而我也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何雨诗说。
秦逸风笑了笑,说:“所以当你听说野猫尸体行走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何雨诗并不否认,转而补充道:“这件事,我想知道的人并不多,江铭与穆子璇很可能也是单独与省公安厅的人联系,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保守秘密,否则,对你我或许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