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风还记得,他第一次进入柯德山庄的时候,季飞曾经向他讲述过有关柯德山庄的传说,以及艾尔伯特家族的故事,或许,艾尔伯特骑士的世界英雄形象,的确存在了很长时间。然而历史,总是容易被人涂脂抹粉,甚至连当时的人们,或许都无从知晓事情的真相。
当时的人们都以为,他是凭借一身的武艺,击溃了从日本来到这个国度的暗杀小队,将那伙足以作为战争的见证者的黑人们救了下来。实际上,事情却要比传说复杂地多。
当秦逸风看到叶彬的审讯记录时,他也有些诧异。
原来历史,也可以被扭曲到这样的地步,原来这世界,实际上从几十甚至上百年前,就已经习惯了掩饰、遮盖与道貌岸然。原来“真相”,真的是如此奢侈的一样东西。
八十年前,的确有一队黑人由英美联军押送进入中国境内,并在沿海地区安家落户。盟军对外宣称这些人是非洲战争的见证者,能够证明纳粹德国及日本军队的暴行,需要严密的保护。然而,实际上,这却是一个可怕阴谋的开端。
这群非洲黑人的身上,携带者一种可怕的病毒,名叫“埃博拉”,这群人根本不是所谓的“证人”,而是一批盟军向中国投入的“生化武器”。盟军早已经预见到当时的中国一旦结束世界战争,便会陷入长期的内战之中,而这批黑人的作用,便是以所谓“国际友人”的身份混入当时政府的敌对军之中,散播病毒,破坏其战斗力。
日本军队窃取了盟军的情报,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们决定派出一支小分队,秘密潜入中国,杀死看守者,并悄悄将这群人接出来,囚禁并给与治疗,在战后曝光这一内幕,以求暂时转移国际舆论的视线,保证自己即使战败,也可以粉饰自己的罪行,获得喘息的机会。
英国军队派出了一名优秀的特种兵,也就是后来的艾尔伯特骑士,带领几位得力助手,一举粉碎了日军的行动,并将日军小分队全部铲除。为了保证消息不至于泄漏,也为了保证这批“生化武器”不至于外流,艾尔伯特骑士留在了中国,英方也为这件事做足了舆论宣传,即使在战后,也无中生有的搬出了一批黑人来充当审判时的证人,以表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而最终,国民政府却否决了使用这批“生化武器”的议案,他们认为,即便要进行内战,也决不能使用这种残忍的不人道手段。于是这批黑人便成了“被遗弃者”,几乎没有人过问他们的生死,甚至有人提议将他们彻底除掉,并焚毁他们的居所,以保证并不不至于扩撒。
迫于一定的压力,英美联军最后派出医护人员进入中国,这件事进行了善后的处理。当时,黑人已经死亡大半,少部分侥幸活下来的,也留下了不同的后遗症——当然,这些人,这些尸体,都为此后英美国家研究“埃博拉”病毒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埃博拉”病毒存在着一定的潜伏期,一般为两天到二十一天,但艾尔伯特骑士却不幸染上了潜伏期长达两年的变种病毒,这两年中,他从未真正发病过,但他却能够感到自己的身体不断衰竭,他明白,盟军为了使得这批“黑人”生化武器达到预期的效果,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加工”,使得埃博拉病毒潜伏期变成,而且发病时更加可怕。痛苦中的他幡然醒悟,开始记录自己的病症与每天身体的变化,并且依据往日在军队里的记忆“描摹”与“猜想”埃博拉病毒的保存、培育等方法。
将近半年的时间内,可以说,他完成了一部数十万单词的著作,只是,他知道,这本记录本决不能外流,于是将它封存起来,即使他的子嗣也并不知道,封存的地点,便是柯德山庄的阁楼——也就是当年艾尔伯特家族的祈祷室。
终于,在某一个夜晚,艾尔伯特骑士体内的病毒完全爆发,他也变成了一个嗜血的“丧尸”,他屠杀了家中的几乎所有人,只有小儿子与几名拥入侥幸活了下来。
他的儿子在不久之后继承了山庄,并未山庄改了名,但却日夜生活在良心的煎熬与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同时,他也害怕与父亲一起生活多年的自己也感染上了这种病毒,于是,决定离开中国,前往故乡生活,同时也确认自己的体内是否隐藏着那可怕的“恶魔”。
山庄变成了几位仆人的天下,他们世代守护在这里,直到它被地方政府划归为文化遗产,并且改建成了旅游旅馆。
没有人知道,这几位仆人守护在此地,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渗透,这个神秘的组织,在艾尔伯特骑士的小儿子还未离开中国之时,就已经吸收他加入其中,并且多次与之会面——当然,那几位仆人极其后代也在场。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这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彬在审讯中说,他只知道,这个组织就是以那个奇怪的标志作为象征,并且,他们的会员渗透在社会阶层的方方面面,‘天父圣徒慈善会’很可能也不是他们的‘总部’,”秦逸风此刻正坐在办公室内,向史正天诉说着所知道的一切,“叶彬说,那份关于‘埃博拉’的资料,早已经被组织的首脑私藏了起来,他们还改造了艾尔伯特家族的祈祷室,作为临时集会地点。但后来,不知为何,组织却突然将这个集会点的使用权交给了‘天父圣徒慈善会’。”
“那这次案件病毒的来源呢?”史正天问,“还有,顾政飞在那个所谓的组织中到底充当怎样的角色?”
“叶彬了解的情况并不多,但他猜测顾政飞只是一个‘地方首脑’性质的人物,这个组织的庞大程度根本无法估量。至于病毒来源,‘天父圣徒慈善会’实际上在账目上存在一些问题,但由于一些高官的庇护,得以掩盖,很多官员只以为这笔费用是用在了‘慈善会’的管理层腐败享乐上,所以并不十分在意。但实际上,这笔费用是用来做各式各样的研究,包括‘组织’上所下达的生化研究命令。”秦逸风说,“听起来,这个组织,对药物、生物学和化学一类的活动十分关注,同时有着鲜明的宗教色彩,很难想象到底是一个怎样构架的团体。”
史正天眉目深锁,摇着头说:“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令人震惊的事情。”
的确,这简直就是向人类发起的挑战。
“‘天父圣徒慈善会’只是‘组织’的一个地方机构,自然做事也不会滴水不漏,这些年来,他们被许多的警探、记者以及私家侦探调查过,但是这些人全都没有逃过他们的掌心,被他们杀人灭口。最开始,是采取非常直接的暗杀。”秦逸风继续说,“但后来,顾政飞认为这种杀人方法过于暴露,很难洗清自己的犯罪痕迹,于是便向组织申请,开始秘密培育‘埃博拉’病毒。”
“得到申请许可后,他们开始用培育好的‘埃博拉’病毒杀人,而那个阁楼,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囚室与屠场。”秦逸风说,“这有就是为什么,那上面能发现那么多种血迹的原因。”
史正天静静听着,显然,他也被这可怕的内幕完全震慑了。
“叶彬说,顾政飞很快便会把所有相关的证据清理掉,并会与这件事撇清关系,即使真的深入调查,很多人也会认为叶彬是胡言乱语,无中生有。因为这一切,大部分都来源于从未公开的内幕与传说,根本找不到直接的依据,仅仅是一面之词。”秦逸风说。
史正天点了点头,神情竟有些无奈。
秦逸风说:“史正天前辈,我隐隐觉得,或许,我们,正在与我的父亲秦书渊调查同一个案件。”
史正天说:“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父亲,又到底查到了什么……”
秦逸风说:“如果我没猜错,季飞和吴啸宇也应该是‘组织’内的人物,但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却与‘埃博拉’并无太大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组织可就太全面了。”秦逸风又补充了一句,他想到了关于欧阳乐一案的精神类药物,那种能让人变得极度亢奋,最终精神衰竭死亡的药物。
这绝对也是这个‘组织’的手笔。
史正天忽然笑了笑,说:“前面是刀山火海啊,秦书渊的儿子,你敢继续走下去吗?”
秦逸风思量了片刻,叹了口气,说:“至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尾声
天台的风很凉,夏日,没有阳光的时候,沿海的一切都在阴郁中染上了特殊的冷意。
午夜,空荡的街道,大家都在忙完各自的生活后,寻求梦里的一份安憩。
秦逸风毫无睡意,他又开始喝酒了,这一次,比上次更疯狂。
他忽然发现,酒是一件很好的东西,它甚至能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
当然,他也知道,只有他这种总是寻求逃避与解脱的人,才会找到如此卑贱的方法,来保持心中的一份勇气。
还有很多事不清楚。
滨海市档案馆管理员赵建阳说的那位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
吴啸宇与季飞到底有什么关系?圣耶稣大教堂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关于僵尸,到底是确有其事,还仅仅是吴啸宇的胡编乱造?
徐天铮是否死于他杀,穆子璇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埃博拉’一案是否已经结束?几年前的照片中,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柯德山庄的阁楼之中。
……
一切,都是如此混乱。
“秦逸风……你,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