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秦逸风已经顾不上眼前的枪口,顾不上身边人的制止,更顾不上所谓的危险,他箭步冲了上去,想要抓住那只手,但那只手却握着杀人的凶器,冷漠而冰凉的凶器。
他与她,仅仅剩不到下半米的距离,她的枪,就顶在他的胸前。
“怎么不可能是我?”凌笑的声音淡然而冷漠,她没有挪开那把枪,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撩开额际的发丝,向秦逸风报以最为自信而鬼魅的笑容,秦逸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她的脸庞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从来没有想过。
“我从未怀疑过你,从没有!即便你的样子出现在那张照片上,我也从未怀疑过!”秦逸风几乎在吼叫,他几乎要疯狂。
“那只能怪你他感情用事。”凌笑说,随即望着其他人,说,“我知道,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想对我动手,可是,我想你们还是最好不要这么做,这洞内的情况,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也许我不高兴了,稍稍挥手,打破某些东西,你们就会全部葬身在这里。”
“这家伙……”上官文斌冲动地想要上前,却被汪铭制止,谁也不知道这洞中还有多少机关存在,谁也不知道这偌大的实验室里是否有自毁装置。
“不可能,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秦逸风忽然按住凌笑拿枪的手腕,他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完全不顾个人安危。
“秦逸风,别冲动!”汪铭大声说,但秦逸风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
“放手!”凌笑狠狠甩开秦逸风的手,随即以最快的速度一枪打在电脑屏幕上。主机被毁,一瞬间,四台电脑尽数瘫痪。
“你!”
凌笑冷冷一笑,说:“抱歉了各位,这台电脑一旦被暴力损坏,里面的资料便会彻底删除,即便你们能修好它最终也只是什么都没有用的废铁。”
汪铭咬了咬牙,现在,他们已变得极其被动。
秦逸风的神情变得木然,他站在原地,颤抖着,仿佛失去魂魄的躯壳。
“真是抱歉了,秦逸风,你真的想不明白么?还是你根本不愿去想?”凌笑冷冷一笑,说,“不过也对,每一个男人多多少少有些自大,你们永远都不会觉得一个‘爱’自己的女人会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来……所以,要让你们麻痹大意,最好方法,就是让你觉得,我爱上了你。不是么?”
“我一直,如此信任你!”秦逸风近乎疯狂,他忽然暴怒地大吼,“我从未怀疑过你!我什么都相信你!我把你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你?”凌笑冷笑一声,“你有重要的人么?你有心么?你甚至连记忆也没有!”
“你……”秦逸风觉得自己的心被某些东西击中,那股力量,甚至比子弹要来得更猛烈,他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天旋地转。
“你不过是一具驱壳而已,仅此而已。”凌笑的言语,宛如用冰雪锻炼而成的利剑,狠狠扎在秦逸风心头最为空虚的部分。
一具躯壳?躯壳……
凌笑如同凌驾与众人之上的魔女,以俯视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众人,摇了摇头,说:“真是无奈,你们没有任何人对我有防备,所以才让我有机会,在来的路上布下了不少机关,只要我一开枪,击中这里墙面上的某个部位,你们穿上多少层防护服,都是没有用的。”
“这么说……”汪铭问道,“向这地下基地里的家伙们通风报信,让我们伤亡惨重的人,也是你?”
“当然,有秦逸风在你们身边,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凌笑说,转而面向秦逸风,说,“你的衣领背后,难道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么?”
“你……”秦逸风一阵颤抖。
“没错,你穿过的每一件衣服衣领背后几乎都有微型窃听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凌笑说。
秦逸风依然在颤抖着:“这么说,从前,我总觉得被人监视、一举一动,总是被‘组织’事先看穿,那一切的一切,也是你做的?”
“差不多吧。”凌笑微微一笑,说,“你还记得吧,天父圣徒慈善会的顾政飞,当时,何雨诗之所以会被捕,也是我事先的通知,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有胆识,居然能为了她与顾政飞针锋相对,看来你很在乎她。”
“我……”秦逸风咬着牙,继续问道,“那么,当初,你中的那一枪,也是假的,是不是。”
“没错,那一枪是我自己打在手上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角狙击——医院里死去的那名警官也是我开枪射杀的,呵呵,他了解的东西稍微有些多,我不得不杀了他。”凌笑说。
“你简直是一个魔鬼。”汪铭冷冷说。
“魔鬼?这世上,有谁不是魔鬼?”凌笑说。
秦逸风并不在意其他,他已经沉入了悲伤与痛苦的泥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么?所以你曾经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谎言,对我的欺骗,是么?”
“别傻了,秦逸风。”凌笑说,“你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凭借一点微末的记忆活在这世上,你算什么?没有过去的行尸走肉而已!”
“我……”秦逸风如被电击一般,猛然退了几步。
一切仿佛真的清楚了,从前案件留下的诸多疑点,诸多不能解释的情况,现在似乎都清楚了:照片上的那个女子、死角狙击、通风报信的人,警局的内线与卧底……
但秦逸风,始终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答案。
“你……”秦逸风继续问,索性一次全部问出来吧!即便结局如何折磨人心,也要一次问明白、问清楚!就算让心再破碎几次,又怎样?
“难道黑色的兰博基尼也是你的所作所为?难道那些假冒我父亲去滨海市档案馆拿取资料的也是你?曾经他们提到的……我父亲身边的那名女子,都是你?都是你是吗?”秦逸风已经语无伦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如莫展飞一般,几乎与秦逸风一直共同查案,曾经也经历过他口中那些事的人,更是对这一切一清二楚。
“没错。”凌笑说,“不过,我可没有假冒你的父亲。”
“你……没有假冒……你是说?”秦逸风更加不能接受。
凌笑一挥手,说:“怎么想是你的事,我还要告诉你,我早已认识季飞,当初你们在调查吴啸宇的时候,也是我通知他们,让季飞在后山拖住你们的行动,然后让吴神父成功转移了藏在孤儿院下地窖中的那批‘埃博拉’培养液,只可惜,他们办事不利,东西在转移时,被叶天赐那个混蛋抢走,最后才导致我们在荒野遇险事件的发生。”
“这么说……当时,其实你一直醒着?”
“我当然一直醒着,我与你们同去的目的就是要确认那批‘埃博拉’培养液的位置,没想到叶天赐如此疯狂,居然炸掉了地下室。”凌笑说。
“你……”
凌笑似乎越发得意起来:“你以为,那个叫章孝臣的傻大个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他真的能那么准的掉在那根石尖上么?你们够天真的了。”
“那个人,也是被你所杀……”秦逸风的精神已近乎崩溃。
凌笑说:“那家伙也够聪明,在我们跌落的时候,他便已发现我假装昏倒的事实,如果让他醒着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我趁着混乱从叶天赐的位置向何雨诗开枪,分散他的注意力,接着,只是在跌落的时候稍稍推了章孝臣一下,便让他一命呜呼,说来也真是简单。”
“你……”
“简直令人发指。”上官文斌不禁说道,“这世上居然有你这样阴险的人,你利用秦逸风对你的感情,都做了些什么?”
“那又怎么样?”凌笑说,“如果你们够聪明,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呵呵,现在,就算你们成功杀了我,从这里逃出去,你们手上也再没有任何证据了。”
秦逸风已经颓然跌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然而,这个梦却怎么也醒不来——他曾经做过许多噩梦,但没有一个噩梦会如现在这般令人难以忍受,因为,这正是现实,如噩梦一般的现实。
“你想怎么样?”汪铭说。
凌笑说:“我不想怎样,不过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完一步步后退,退向那地下基地实验室的入口,“不想死的话,你们最好不要阻止我离开。”
“不能放她走,她一旦离开,我们也……”上官文斌想要上前。
“别动!”凌笑以枪指着他,说,“你最好老实一点,放心,离开了这个实验室,我讲不能控制这基地里的任何东西,你们也可以慢慢从这里出去,清除我设下的机关,不过,如果还想在这里找到任何与‘组织’有关的线索,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这时,她的人已退到门口。
“别跑!”上官文斌的冲动,再一次被汪铭制止,“好了,不用追她,即便抓住了她,也没有什么用,我可不想还有更多的人伤亡。”
片刻的迟疑与纠缠,凌笑已经夺门而出,这个洞穴之中的情况,她大概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没有人可以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