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班长也领了钥匙,对阿修说:“你,陆海空,还有祖国杰,跟我来吧。”
阿修拎上行李,跟着其他人走上了一条荒废多时的小路,路上不时有人行色匆匆地跑来跑去。
“对了,可可说的鬼楼到底是什么意思?”阿修还是不甘心,继续问班长。
班长吹吹胡子,眼睛逐渐变成了三角眼,而且还是标准的等腰直角三角形。只听他严厉地说:“我们都是新一代的知识青年,要向具有新时代特色的科学技术看齐,而你竟然还相信这种封建迷信思想?”然后班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同情地拍着阿修的肩膀,说:“你呀,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哦。”
阿修听得浑身起了一浪又一浪的鸡皮疙瘩。他提着自己的行李,再也不敢问班长这种问题了。
祖国杰拉着行李箱,歪着头盯着胖子的大背包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嘿,你的包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胖子红着脸,小声说:“零食。”
祖国杰点点头,说:“看来想要拥有一个这样的身材也会相当辛苦啊,要吃这么多的东西……”
胖子的脸在一瞬间又沸腾了。
班长拿胳膊肘戳戳胖子,说:“那小子就是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正说着,他们来到了一栋楼面前。
阿修看着这个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他宿舍的楼,吹了声口哨,说:“这楼拿到博物馆都不会嫌它岁数小。”
呈现在阿修他们面前的,是一栋颜色死黑,窗户和门都在“吱吱嘎嘎”作响的老楼,里面还不时传来几声女高音,吓得看呆了的阿修他们一个激灵。
“天啊,”阿修咽了口吐沫,说,“这么阴森的地方,蹦出个人来也会被当成鬼吓死。”
班长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他抹了抹脸,挤出一个怪异的表情说:“先烈告诉我们,看问题不要仅仅看它的表面,这样子我们会非常容易犯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而且,我们在阐述一个问题的时候,要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她不美,我们可以说她可爱,如果一个人不可爱,我们可以说她很特别……按照这个理论,我们可以这样评价这栋楼:它不是一般的特别。”
祖国杰拎起行李就进了楼,走过阿修的时候,说:“班长发烧了,不要理他。”
阿修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也走了进去,班长很尴尬地看看胖子,现在只有他还站在原地:“你想说什么?”
“你很欠揍。”胖子说着也往前走。
班长不服气地说:“啥么,一点新意都没有。”
胖子很酷地一扭腰,说:“但很实用。”
班长狠狠地说:“刚才你扭的那一下怎么没把你的腰扭断呢,一个个的都太过分了。”说完,班长也悻悻地走了进去。
男生的宿舍是2号楼的左半个,右半个是女生宿舍,走廊的中间用一道铁栅栏分开了。阿修他们住在201,班长刚一推门的时候,门险些掉下来,吓得班长一个劲地呼拉自己的心脏,说:“哎呦,吓得我的小心肝这个跳啊……”
“不说别的,这楼还能立着就是个奇迹,看看,这地方破得都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胖子摇摇头,身先士卒走了进去。
阿修轻轻坐到床上,听见床上的木板在压力下发出吓人的“嘎嘎”声。他看看周围,想象不出这辈子还在哪儿见过比这更糟糕的地方了,墙壁被磨得光可鉴人,就是脏兮兮的,床板上什么样的痕迹都有,特别激发人的想象力,地板就更别提了,就是一群老鼠在这开过patry,也不会比这更乱了。
班长看看乱成一团的宿舍,努力振奋精神说:“你们看,我们学校不光给我们创造出了一个优越的学习环境,还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磨练意志的生活环境,学校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啊!同学们,你们看我瞪大的双眼,里面是不是有如火的青春呢?”
胖子走过去,仔细看了看。
“你看到什么了?快说,是不是看到里面有火焰在‘呼呼’地烧啊?”班长瞪着眼睛问。
“我看到眼屎了。”胖子老实地说。
班长使劲捶了一下胖子,抱怨说:“刚才我瞪得眼睛都酸了。”
“总之,我们需要好好打扫一下这里。”祖国杰舔舔嘴唇,说,“无论如何,这里脏得真是穷尽人类的想象力啊。”
男生这边一副被人打了败仗的样子,而女生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可可,巫婆、小妖和小小同住一间宿舍,四个人本来都站在地上,没过一会,就全都吓到床上去了。可可抓过一个人,把脸藏到她脖子里,哭着叫:“这地方怎么会有老鼠呢?天啊!天啊!天啊!”可可一张开眼,发现自己刚才抱的人竟然是巫婆,两个人惨叫一声,一下子分开了。
小妖蹲在地上,仔细地端详着那只不停上窜下跳的老鼠,用可可听了就会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这只小老鼠长得真帅……”
小小贴着墙壁哭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墙壁上爬的都是蜘蛛,哭声中就多了一些歇斯底里的成分。
“够了!”可可大叫一声,说,“我们要冷静!要冷静!这个时候乱了阵脚是会被人笑话的!我们一定要表现出我们不同寻常的一面……”
小妖指着可可的脚,说:“好像那里有一只小强哦。”
可可缓缓地低下头,看见一只因为营养丰富而表面光泽丰富的小强,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嘣”的一声,终于断了。
忙了整整半天,宿舍总算收拾出了个样子,大家筋疲力尽地回到教室,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仿佛出土文物一般。可可身上穿的裙子早就看不出颜色来了,而她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就是眼睛下方。那块方圆不足一平方分米的地方,饱受泪水和风沙的冲击,显得格外脆弱。而阿修一坐到座位上,就脑袋一倒,睡得不省人事了。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你们去吃中午饭吧。”老板说,“你们吃饭时就用放在你们每个人桌子上的饭卡结账……”
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个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教室,一路上撞倒了无数桌椅板凳。小妖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对可可说:“走吧,咱们去吃饭吧。”说着,她挥挥手,叫上了巫婆和小小。
食堂里人声鼎沸,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个老师竭力控制状况,可他们这个时候的叫声在可可听来显得那么力不从心。看着一团一团的人挤在食堂窗口前,小小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她摇摇头,说:“我不吃了。”
“什么?你不吃了?”巫婆一叉腰,说,“那你干脆把饭卡给我吧。”
小妖说:“哎呀,你们别闹了,看我的。”说着,小妖拿过小小的饭卡,在一大堆胳膊和腿之间钻啊钻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可可她们看得连嘴都忘了合上,一会儿,巫婆见小妖还不回来,就说:“喂,她不会被那堆人踩死了吧?”
“不知道……咦?”可可高兴地拉拉巫婆,说,“我看见她了,她出来了!”
只见小妖还是左一扭,右一扭地钻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大盘子的菜,看见可可她们,小妖顿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平时人们都说学习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之后,可可她们就把食堂改叫为第二战场,或者叫看得见的战场。
她们选了一个靠墙的地方,结果刚坐下来,对面就坐上了人,巫婆抬眼一看,有些吃惊地说:“呦,死胖子。”
可可听见巫婆这么说,也抬头一看,结果看到了阿修,他看起来不太好,整张脸都肿了。
“你怎么了?被无敌毒黄蜂蜇了吗?”可可舀了一勺饭,放到嘴里。
“不是的。”胖子说着就笑了起来,“他被一只老鼠追击,然后一下子撞到了门上,然后被门弹回到墙上,然后又撞到门上……这样子做周而复始的阻尼运动。”
阿修铁青着脸,吃了口菜,生气地说:“闭嘴。”
可是,可可和阿修刚尝出饭的味道,两个人就“哇”地吐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暴殄天物呢?你们难道没有背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名言佳句吗?你们难道不知道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把裤腰带当宽粉带吃的动人事迹吗?你们难道……”班长打完饭也走了过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谆谆教诲起来。
“他一向这样,你们习惯了就好。”胖子说着吃了口饭,结果勺子还没全塞进嘴里,他也“哇”地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叹息道:“我这一辈子吃食无数,但碰到像今天这样难吃到登峰造极的饭,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要是全国的师傅做的饭都这样,一定可以解决不少贪污问题。”
班长不相信地吃了一口,结果一秒钟后,他吐得比谁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