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间岛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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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流源头

黑压压的云雾如一群黑马疾驶而来,似乎一眨眼工工夫就把天池就吞没了,一块蓝宝石马上黑如锅底,阴森,狰狞,恐怖,阴沉沉的,好像即将伸出无数魔爪来要把人拽下去。浓浓的云雾从山下面滚滚而来,凛冽的寒风似从天而降,呼啸而来,没有站稳的小万被吹倒了,几匹马仰天长啸,马鬃全部飞起,狂风要扯着马离开山头。

大家刚从酷热的火炉出来,一下子跌落在冰窟里,踉踉跄跄站不稳了,滥褛的衣服被风撕扯着,口子裂开更大了。周维桢被风剥光了衣服,朔风乱箭般地刮来。刮来的还有石头,那是长白山上的火山灰和风化石,被风刮得无砂而走石,劈头盖脑刺向周维桢赤裸裸的全身,他抱着膀子跳了起来。

没人笑他,也不是笑的时候,混天黑地,全然没了方向,因为连向导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吴禄贞赶紧命令大家抱成团,躲到马身子下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风停了,众人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向导带他们来到一个温泉,大家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把多少天的劳累都消除了,换上了带着的衣服,这才像个人样子。都说这长白山是龙山,但龙颜无常,伴君如伴虎,还是离远点好,再要下雨就送命了。

天气突然又变好了,远山蔼蔼云雾缭绕,近山幽幽绿意浩淼,大家顺着天池的一道缺口走下去,无不赞叹:“这天池是天河的母亲吧!”

周维桢说:“从我们所处的方位看,这流下去的是松花江,它又汇入黑龙江,所以算得上是黑龙江的母亲。”

“呦,这好象一头狮子呦!”小万蛇伤被温泉一泡,居然一点不疼,他又惊咋咋地。

“对,这头石狮就叫望天吼云。”向导说,“这乌啦总管查边,好多书上都记着。”

大家翻过一个小山岗,看见一个泉眼里流出两道清泉,其细如注,成为人字交叉口,当中有只小石岩,形状象只伏着的小老虎,上面立着一块高两尺,宽一尺多的大青石,额题横书“大清”二字,正面九行字为:“乌喇总管稽克登奉旨查边,至此审视,西为鸭绿,东为土门,故子分水岭上,勤石为记。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十五日。笔帖为式苏冒,通判二哥,朝拜军官李义复,赵台相,差使官许标,林道常,通官金应愚,金庆门。”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石碑琢而不磨,显得很粗糙,青苔漫浸,历史的沧桑也漫上心头。吴禄贞想起了日本人的照会:“中国派穆克登至白山头,会同韩官竖立界碑,以为他之据,及乃该碑为定界石”

穆克登呀穆克登!你不就是未查边么,又不是勘界,立什么分水岭?满清腐败,由来已久了,文人墨客,素有“至此一游”的勒石为记的恶勿,你不过带了几个下级官吏,翻译等人刻字何来?不是授人以口实,落下话柄么!

周维桢也阴沉着脸:“日本人也是以此为据,说什么分界石,东流的土门河为分界河,这么一来,把延吉一带都划分给朝鲜了。”

吴禄贞并不搭话,也是第马沿东流的河流驰去,众人不知就里,也稀里糊涂地相随,直日落西山,白实山脉红装素裹,分外壮观,他不勒马回首,笑盈盈地说:“我们跑到现在追根求源,这条河流到哪儿啦?”

“好像早向北拐了”

“怎么好像?咱们勘察要实事求事,科学结论,有理有据才对。”

测绘生立即下马测量,很快得出结论

“这条诃虽发源于白头山北偏东的地方,但其经流方向实北流而入松花江了。”

“这实际是松花江支流的黄花松沟子了。”

周维桢恍然大悟:“对!若是以这条支流作为土门,穆克登的碑文就应当写成‘审视西为鸭绿,北为土门’了。”

“我们千辛万苦地找,找到江流源头,就因为日本政府屡次执穆碑以为立论的根据……”

“那么,他们所主张的土门,岂不是与‘东为土门’的那种位置大相径庭吗?”周维桢打断了吴禄贞的话,一针见血地澄清事实。

吴禄贞如卸下包袱一样轻松:“其实,鸭绿江、土门江都发源于长白山,东西分流,幅员漫长。日本却硬说土门江、图们江是两条江,然后再以土门江作为划分中国、韩国的国界,这简直就是逻辑中的偷换概念!”

向导也说:“大家口音不同,语音有别,其实土门图门都是一条江。”

见有的测绘生还不明白,周维桢取出一本书指给大家看:“这是本朝鲜的《山经表》,白头山条有注释:‘山由鸭绿、土门两江之间,南至胭脂峰’,土门即豆满江上流,可知土门江即豆满江源,而豆满江,谁都承认就是图门江的别名。”

众人上了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

胡殿甲又喝醉了。不喝酒干什么?守关不力,他已经被革职,只待接替军官一到,他就要告老还乡。几十年驻守边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只落得两袖清风,一身风湿,不喝酒遍体酸痛。而今闲居军营,更以便酒代茶,借酒浇愁。

可恨姓柏的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搞来几张破纸片,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胡言乱语几句,就算情报?笑话,连老子也没见过陆军少将,那是好大一个官,能与你这个小兵疙瘩交往?他要进攻会通知你?拉倒吧当你多大个人物!这又不是说书的先礼后兵要下战书……敢情都是那甲午之战把咱老佛爷打怕了,听到风就是雨的。

既然边关吃紧,朝廷是干什么的?这可是他们的祖坟,能不上心?怎么不派人来?怎么还能让延吉厅同知回家省亲?

“他奶奶的!”胡殿甲暗骂一声,想到这几天风平浪静,**事也没有,反而害他丢了官,就在心里面把柏文蔚再骂几声消气。

不过,在被撤职前,他先把柏文蔚的官撤了,老子也该回家去蹲热炕头了,你小子喝风去吧!想到自己回家大概没这么多酒喝了,更要抓紧时间喝点。看罐子见底了,就叫副官去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