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时尚美妆玩物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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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名牌包使人尴尬

以前爱拿名牌包打趣的都是时尚圈外人,以艺术家居多(不过,后来他们好多也圈内了)。比方说1999年纽约个叫汤姆的家伙,把麦当劳超值套餐上印上名牌商标,还做了一只好像香奈儿2.55包的黑色断头台,一只PRADA盒子制成的小型集中营。后来也没引起什么反对声浪,作品还被一名媛买走了,捐给了慈善机构。接着2003年旧金山的莉比在画廊里搞了个假LV专卖店,里面装满了纸糊的LV包,后来她跟画廊老板被叫到LV办公室里被恐吓了一顿,莉比不畏强权继续展览,LV也没再有任何行动。今年LV倒很有幽默精神,自我调戏了一把,在纽约街头把与村上隆合作的限量包挂在小摊上,假装是假货。

随后金融风暴来袭,严冬突至,名牌包的趣是打不起来了,甚至还有点尴尬。上星期伦敦的一个奢侈品论坛上,一位前任摩根斯坦利分析师,现任英国品牌FCUK的高层宣布:“在这倡导节俭与低调行事的时刻,奢侈品标志成为愚蠢的象征。名牌包花费10年吹起的泡沫已经破裂,一只名牌包使人尴尬——这意味着你没有任何独立的时尚观。”

这真是惊悚的宣言,连拎包打扮都没有独立观点,何谈掌控自己的人生。但这番话只是从审美角度出发,并未深入到那被浮华所遮蔽起来的真实。我曾经认识了一位美国《新闻周刊》的时尚记者唐娜·托马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参观过好多名牌包工厂,爱马仕、GUCCI、PRADA、LV,还有大包大揽、真假莫辨的东莞代工工厂。她并非对所有名牌包都有微词,爱马仕就例外,所有工匠上岗前必须在法国东部的VOSGES学校当两年学徒,全手工制作,用很少的胶水,一只普通大小的柏金包或凯莉包要花费15小时至16个小时,每一个都透着安详与散漫。看得出,唐娜是个尚古主义分子,只有繁复的、耗费时间与精力的手艺才会让她激动。LV却正相反,博物馆里陈列的是象征历史荣耀的皮箱,流水线上却是批量生产的普通花押字包,生产一只大约2小时至3小时。这位记者断言,名牌包的利润介于制作成本的10-12倍之间,LV的利润高达13倍。

名牌包在推进女性解放上,早就被赋予了过多的意义。爱好者们都津津乐道2.55包上的那跟金属链,那是香奈儿女士灵机一动,就把女性的双手给解放了。爱马仕的柏金包也与方便职业妇女有关,英国女演员珍·柏金想要掏出一只爱马仕笔记本,然后,唉呦!所有的东西都撒出来了,如果有个特别能装的合适包包多好呀。当时她旁边就坐着爱马仕家族的继承人,于是,柏金包就诞生啦。当拿不拿包跟女性解放已经毫无关系时,名牌包成为奢侈品中最具有营销潜力的配饰,不需要试穿,没有大小号之分,连年龄的界限都可以打破,它甚至比另一个奢侈烟幕弹——香水,更好,因为它能被看见。凝结其上的社会意义还在,手工传统技艺也被好生陈列,每季频繁推出的批量生产版却与上述没啥关系,它们浓缩成一个一个分量十足价钱不菲的LOGO。

11月初,香港特首曾荫权先生刚刚在电视上呼吁,金融风暴当前,请中央政府大力支持,十几名大陆妇女就拿着现金和信用卡前往香港救市啦。她们直奔开幕没多久的圆方购物中心,那里有全香港最大的GUCCI旗舰店。呼啦涌入,店员立刻以三人服侍一名的阵仗排开,端上绿色的小果茶,便开始了气氛浓烈的抢购。起先仿佛那是些祭坛上的圣品,还要戴着手套放在天鹅绒方毯上把玩,后来观摩的次数与人数过多,便赤膊上阵随便地拎上拎下。其间的热闹,哪还看得出有什么金融风暴的影子。

所有大包小包,统统被珍重地用绒布袋子封好,再塞进印有GUCCI烫金大字的手提纸袋中。一位妇女惊喜地暗暗呻吟:“只要5000多块一只!”一连拿下5只,于是她获得了一个半人多高、一人多宽,连最大号的行李箱也望尘莫及的纸袋。当背起这个纸袋走出店铺时,此次购物的精髓方才显现:不在于买了哪款,买了多少,而在于那个熠熠闪光的LOGO,虽然它被印在一只纸袋上,可那字体伸展的姿态,那折射的不可思议的光彩,正是采撷了时尚殿堂最闪耀的宝石的明证,晋升至最了不起最高级的生活的象征,它横空出世,仿佛都能听到身后无声的喝彩与欢呼。尴尬?怎么会呢,那是一种技压群雄、无与伦比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