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最大的好,便是在我身旁,一生一世一双人,仅此而已。
痛苦的阖起了双眼,季楠淑心里挣扎的好似油锅翻腾,可这些话,她现在说,有什么意义呢?她跟晏璟南陷入了一种僵局,或者说掉进了某种悖论当中,彼此都不得解脱。
“景南,我会把自己养好的,然后……等你来娶我。”季楠淑说着心中那个美丽的梦,他来娶她……曾经那样深信不疑的一个场面,现在却只能将它当成美梦一样,希望能够美梦成真。
可是晏景南却连想都没有像,吻着她的发顶,沉声的说:“楠淑,我会娶你。”
呵,他会娶她的,不是吗?季楠淑感觉自己胸口那中压抑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眼前出现了刺眼的白光,要将她全部的意识都剥夺走一般。
终于,不胜其亮,季楠淑在“白光”最炽烈之时,狠狠的晕厥了过去。
微风吹拂着窗帘,落地窗被月色亲吻着,化作一片片柔和,洒落在地上的倒影,美好的像一个怀有心事的少女。
而离桑,一袭月白色雪纺睡衣,负手立在窗前,仰头望着天上好似喜眉弯弯的皓月,心中感慨万千。
房间里静静的,阿美刚请假回家,说以后离桑会很忙,所以趁着没那么忙之前,先回家看看父母。
虽然空气中有些潮湿的闷热,可离桑还是不太习惯用那个叫“空调”的东西,自然的散热,才是最好的,那种人为制造出阵阵凉气的东西,她每次使用,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夜晚,总是会让人心事百转千回。离桑也不例外,尤其是月影依旧,人已非人。
倏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离桑皱眉,知道自己这个电话的人,除了冷卓、阿美之外,就只有晏景南了。
果然,屏幕上显示的“城主”二字,是那个男人。
“有事?”离桑淡淡的口吻里,说出的话,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晏景南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一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打着电话,嘴唇轻挑的勾出浅浅的弧度,抬头望着离桑的楼层,“离桑,我在你楼下。”
离桑心里有些微诧,今天的晏璟南,好像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如果是放在平时,离桑一定毫不犹豫会问‘在楼下又怎么样?’可几次接触下来,晏景南的偏执和疯狂,离桑早已见识到。
换而言之,晏景南这样一说,就代表他要让自己下去。“你稍等一下。”离桑总感觉今天的晏景南,好像换了一个人般,虽然心里对这个男人有成见,可……他毕竟也算帮过自己。
晏景南看着离桑从窗前转身,眉梢略略一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那个女人与自己一向水火不容,两个人也是相看两生厌,可是……他今天真的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曾经,也有过心事无处诉的情况,可那时候他还会跟韩学一起喝喝酒,发发疯。可现在因为楠淑,他跟韩学显然回不到过去了,尤其是知道了韩学从来就没有对自己交过心,晏景南自嘲的一笑,也许……孤儿都是不配得到朋友的吧?
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孤儿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
小的时候看西游记,他还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些或苦或甜的记忆,就这样如潮水般的涌来,一波复一波,虽然不猛烈,却是涓流不息。这一路的跌跌撞撞,坎坎坷坷,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簌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晏景南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别出那个轻盈的犹如白蝶般的身影。
“找我所为何事?”离桑站在车门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解和不耐烦,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再一看晏景南一言不发,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离桑心里当下了然。
“你喝酒了。”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晏景南甚至很好心、表情很丰富的点了点头。“没事我就走了。”离桑话落,转身就要离去。可身后的异响,却让她暂时驻足。
咔哒一声,晏景南越过大半个身子,动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离桑,上车。”
离桑难以置信的回头,晏景南何曾给她开过车门?记忆里那些两个人相处的不愉快,再一次的翻涌而来。
看来,这都得拜酒所赐。
晏景南见离桑半天没有动静,也不恼,就那样歪着头,将她细细打量,确切说离桑很美,美到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浓烈却不呛人,风华却不风尘,韧性里含着妩媚,刚强中尽显柔美,这种美很有味道,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深究。
这些话,显然不能说出口,离桑也不得而知晏景南在想些什么。偶有几个过路人,回头频频打量着离桑和她面前的车,有的人甚至指指点点,离桑怕被人误会什么,索性转身,快速的钻入了车里。
“有什么事就说,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城主大人的关注。”离桑双手端正的放在膝上,双腿并拢,正襟危坐,而双眼,更是看都不看晏景南,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前方。
晏景南看到这样的离桑,很想笑。很像刚刚上学的小学生,这样的循规蹈矩,她是在害怕吗?
害怕什么?害怕自己吗?晏景南故意的直起身子,故意的靠近离桑,故意的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磨蹭着她的衣衫,就发现离桑的脸色越来越有趣,而身子也是越来越靠向车门。
终于,退无可退,可晏景南好像还不打算收手,他就要看看离桑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倏然,嗓子眼窜起一阵麻痒,晏景南皱起眉头,止不住的开始咳嗽。
离桑也没想到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会突然这样,细细辨别之下,他的脸色都涨的通红,不像是装出来的,“你怎么了?”
晏景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刚刚觉得胃部很难受,然后窜到嗓子,就这样咳嗽不止了起来,甚至……甚至收起了继续要恶作剧的心情,只是低头俯首在方向盘上,一阵紧过一阵的猛咳。
“咳咳……咳……”离桑心里终于不疑有他,赶紧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帮他疏导着气息,“怎么咳成这样?生病了?”不自觉的蹙起眉头,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里,含着淡淡的关心。
“咳…..不……咳咳……不知道。”晏景南想回答离桑,却不料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终于一声撕裂般的咳嗽,嗓子深处涌起一股异样,晏景南刚要伸手捂住,却已是来不及。
一口鲜血,就这样咳了出来,甚至飞溅了一些到离桑身上。
“对不……对不起。”晏景南抽出车内的面巾纸,就要擦拭离桑身上的血渍,却被离桑一把反手捉住手腕,“你――”,“不要说话!”离桑黛眉倒竖,口气里满是骄横,可晏景南竟然真的乖乖的配合了起来。
离桑见晏景南双唇被染的鲜红,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虽然他人不怎么样,可……身体这样的不舒服,为什么不找郎中看看呢?
而晏璟南早已忘了自己身体的不适,感受着离桑柔软的纤指,就这样在自己的静脉处微微拿捏轻按着,这女人会诊脉?还会看病?什么时候的事儿?
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复杂,如果说死而复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晏景南勉强算作认同,可是……死过一次却会赋予很多从来不会的本领和技能?打死晏景南,他也不信。
蓦然,脑中想起了离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穿越而来的,当时他一笑置之,可现在……
“你脾胃失调,胃经受损严重,起初只是轻微充血而已,可是饮酒再加上情绪剧烈起伏,终于导致它崩溃。”离桑收回搭在他腕间的手,刚刚一直微闭的双眸,缓缓的睁开,却没有看向晏景南,“想不到你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而晏景南看着离桑,眼里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说的这些话,古味十足,可自己有胃出血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有人知道,而离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晏景南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子深不可测,身份成迷,而他却渐渐的越来越有探索的欲望。
离桑也不理他,从他车里翻找出纸笔。对于这个世界的写字工具,她适应了很久,才勉强拿得住那细细的笔,与她惯用的毛笔有很大的不同,不过使用起来倒是十分方便。
刷刷刷的在纸上,以竖版的形式,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页。末了,又端起纸张,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才交到晏景南的手里。“这个是缓解肿胀充血,治胃养胃的药方,一天三次煎服,三个月后必有成效。”
离桑没有继续说出口的话是,至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认不认这个,那我就不管了,反正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晏景南看着手里苍劲的字迹,离桑的字,有种久经风霜的沧桑美,铁画银钩,不似女子惯写的那种娟秀字体,她的字,更似从心底发出的一种无声的呐喊。
“你刚刚问我到底是什么人?”离桑挑唇轻笑,“我说我是大良的舞妖离桑,可没有人会信,在这个地方,也许我叫季楠淑或者叫秦可莎,往往变得更理所当然。”离桑说上这样一席话后,再不作一刻停留,打开车门,径直跃了出去。
甩手就要关上车们之际,却听一阵低沉磁性的嗓音,飘若在自己的耳后,“我信。”晏景南的目光没有追随离桑,依旧盯着纸上的文字,可神情却复杂到让离桑看不明他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