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七星彩
137600000041

第41章 七夕佳节(2)

纪澄在沈萃投过来的狐疑的眼神里开口道:“我鼻子自幼就比较灵,我闻见那房间里香粉气味儿特别浓,就知道肯定是女子的房间,这才带着五妹妹冒险闯进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总是好对付一些。

“至于为何进来的那舞娘没认出我们来,我也很诧异。”纪澄老老实实地道。她也真是可怜,本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可惜对于惯来给人以心机深沉印象的人来说,别人很难怀疑她做事是没有目的的。

沈彻闻言也并不再追问,转而安抚沈萃道:“别担心,这件事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的。天香阁的人绝对不敢多嘴,至于麻子那条线,家里自会料理的。这会儿想必家人正急着到处找你们,回去后把实情告诉老太太和婶婶们就行了。”

沈萃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沈彻道:“二哥,能不能查出究竟是谁人害我们啊?”

沈彻心里虽然觉得沈萃这脑子真是不知怎么长的,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但嘴上依然安抚道:“别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沈彻很快就离开了马车,虽然都是妹妹,可同乘一辆马车总还是不好。

纪澄和沈萃被沈彻送回家后,果然沈家所有的仆人都已经派了出去找她二人,沈芫和沈荨见到她和沈萃安然归来后,激动得直掉眼泪。纪兰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老太太的眼圈儿也是红红的。

纪澄和沈萃照着沈彻的话,把实情一说。别说老太太了,就是闻声回来的齐国公沈卓也黑沉了脸。纪兰虽然没说话,但是手心都已经被指甲给掐出血印子了。

接下来纪澄和沈萃一人喝了一碗安神汤,就被丫头送回了屋里洗漱安歇,家中长辈嘱咐她们对外只说是贪玩儿怕家中仆人跟着,所以淘气地甩掉了丫头和婆子,自己玩儿去了。

这个晚上很多人睡得特别香,比如纪澄,也有很多人议事议得很晚,比如老太太的芮英堂。

沈彻回到九里院时,霓裳正在灯下给他缝制新的中衣,见他进来忙放下手中针线,家中仆人四处找沈萃和纪澄的事儿,她自然也听说了。

霓裳迎上去,伺候沈彻换了鞋子,柔声道:“厨上熬了绿豆百合汤,公子沐浴完可要饮一碗?”

说话间霓裳又低下头给沈彻脱腰带,只见得空中一丝银光闪过,霓裳“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五色缕?

也不怪霓裳会惊讶,打从她开始伺候沈彻的时候起,每年七夕沈彻回来,她就没见过他身上有五色缕,他若不想让那些女子近身,那些姑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身上别得了五色缕的。

沈彻闻得霓裳的惊讶声低头一看,也见到了她手里那枚穿着五色缕的针。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难得他也有拿不准的时候,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五色缕是何时跑到他身上的。

应该不可能是王丽娘。

王丽娘就是那位沈荨和纪澄在端午节时看到的陪在沈彻身边的小寡妇。若非这条五色缕出现,这位王娘子从今日起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沈彻的记忆里了。

这也只能怪王丽娘太心急了,所以吃不了热豆腐。

却说今日是七夕,如此佳节沈彻不去看看王丽娘实在说不过去。

王丽娘的婆母侯婆子也知道,所以早早儿就躲出去了,她那没福气的儿子死得早,这媳妇为她儿子守了三年,也算是对得起她老侯家了。都说女子一嫁从父,二嫁就由己了,可侯婆子如今全靠王丽娘做些针线活儿养活一家子,她哪里舍得王丽娘改嫁。

被周围那些婆子一撺掇,侯婆子也就打起了王丽娘的主意,这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的,若是能攀上个富家公子做个外室也是够格儿的。如此一来王丽娘还可以继续跟她住在一块儿,那富家子弟得闲过来住一宿赏点儿银子花花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丽娘本不是个浪荡性子,可抵不住经年累月被侯婆子怂恿,那日从楼上往街上望,看到沈彻时神魂儿一下就扑了过去。正如榆钱儿的话,王丽娘心里想的也是,哪怕跟他只能做一宿夫妻这人生一辈子也就值当了。

于是这才有了王丽娘人生第一次拿手绢儿撩男人的戏码。王丽娘当时不过是想着试一试,压根儿没想过会成功,哪知道沈彻却回了头,还冲她轻轻扯了扯唇角。

其后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侯婆子简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位沈家二公子出手可是极阔绰的,还给她银子开了个小小的酒铺做营生。

这日知道七夕沈彻要来,侯婆子自然殷勤,一大早天没亮就去猪头张家的卤肉铺子排队,定下那猪耳叶子。

但凡吃过卤猪耳朵的都该知道,最好吃的就是那成行的耳叶子,中间一条白色软骨,吃起来软硬相间,别有风味。但是这猪耳朵就那么大,一刀下去总有边角余料,而这位沈二公子却只吃那形状最完整的耳丝。

一头猪的卤猪耳朵里能挑出来的形状完整的耳丝也没多少根儿,更何况猪头张的卤猪耳朵可是在京师都数得上名儿的。侯婆子若非去得早,肯定是买不到的。

这厢侯婆子买了卤猪耳朵,那厢王丽娘也走了半个城打到了一斤沈彻喜欢的玉泉白。玉泉白是南城城郊一个小酒坊的招牌酒,每天产出不多,而且每年只卖半年,每人还限购,最多只能买一斤,也不知名气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每天铺子还没开,门口就已经排了半条街的队伍了。

侯家婆媳为了牢牢攀上沈家二公子这棵大树,也实在没少费心思。

沈彻到侯家时,王丽娘就如霓裳那般迎了出来,她是个细心体贴之人,同沈彻相处不久之后就基本摸清了沈彻的习惯,见他进来又是伺候换鞋更衣,又是绞帕子伺候洗脸、洗手,拿出了十二分的温柔小意来伺候。

“公子似乎有些疲倦,我替你捏捏肩吧。”王丽娘一边摆着杯筷一边观察沈彻的神色。

沈彻笑道:“好啊,丽娘有一双巧手。”

王丽娘扭腰走到沈彻的身后,替他揉捏起肩膀来:“今日煨的牛尾,公子可还满意?”

“丽娘做的牛尾是京师一绝,别地儿再没能越过你的。”沈彻道。

王丽娘粲然一笑:“公子若是喜欢,丽娘以后天天给公子煨。”

这话沈彻可不能接,也只能装没听明白。王丽娘心下暗暗叹息一声,想起前儿侯婆子的话来,这男人女人没有真正亲近过,就捆不到一起去。

想到这儿,王丽娘的脸微微一红,她低头看了看沈彻,虽然只能看到这冤家的头顶和后脑勺,可在她眼里便是沈彻的那后脑勺也比别人好看了一百倍去。王丽娘心一横,将身上穿的水红薄衫的领口拉了拉,那夏日薄衫里头只着了件霜白绣牡丹的兜肚,可是那霜白的布也还比不上她胸脯的肉儿白,她自己有时候看了都会晃神,只不知道自己心上的冤家会怎么看。

王丽娘觑着沈彻杯中酒空之后,莲步轻移地走到沈彻跟前儿,弯腰替他斟满酒,那一双猪头肉慢慢晃晃地几乎都要跑出来了。

王丽娘双手捧着酒杯借着递酒的动作偎入沈彻的怀里:“公子。”

沈彻一把扶住王丽娘的腰,一手接过酒杯,将她固定在离自己三寸的地方,眼睛故意在王丽娘那高耸的猪头肉上流连了许久,然后笑道:“丽娘,这种事情女人太主动,就没意思了。我不是教过你吗,若想吊着我,就得把肉举得高一些,叫我看得到吃不到才有意思。”

沈彻的话虽然是在打趣,可王丽娘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刚认识那会儿,王丽娘也是自矜自持的,想着不能叫男人那般容易就得手了,否则他们就不会珍惜,而沈彻也没有强迫她。

当时王丽娘还以为沈彻这是看重她呢。可这一晃眼都两个来月了,她不主动,这冤家就更是没有主动过,每回只拿眼神撩她,撩得她心神不守的,他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好歹王丽娘也是成过亲的人,她那死鬼在的时候,哪天不缠着她厮混,男人见着腥就没一个忍得住的。但到了这位风流公子跟前儿,似乎全都倒了个个儿了,反而成了她自己忍不住了。

“公子,我……”王丽娘泫然欲泣地唤了一声。

沈彻替王丽娘抹了抹眼泪:“丽娘,别哭,即使咱们不能好了,你若有事儿求我,我也不会不管的。”

王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就说到要分开了呢?

可惜任王丽娘的眼泪流了一地,也挽不回那薄情人的心。

“公子。”沈彻的随从马朝见沈彻从王丽娘家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他原本以为还要一小会儿的。

沈彻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跑出来却不敢上前的王丽娘,心里只觉有些无趣,他原本以为王丽娘还能矜持久一点儿的。

马朝跟沈彻不少年了,如何能不知道沈彻的习性,心中暗自为王丽娘叹息了一声,多娇艳的小寡妇啊,这胸是胸、腿是腿的,居然也没能绊住他家公子多久。

却说回九里院的沈彻,回忆了一下今日和王丽娘的接触,他可以肯定即使那般贴近,王丽娘也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色缕放到他身上,而他毫无察觉。若是王丽娘都能得手,那他沈彻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却说沈彻从王丽娘家离开后,刚好遇到平亲王府楚得那胖子,便应邀直接去了天香阁。

想到这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沈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皱眉,再次扫了一眼霓裳手里的五色缕,淡淡地道:“扔了吧。”

沈彻这边得了五色缕引来霓裳的惊讶,纪澄那边失了五色缕倒是毫无察觉。当时换衣裳时,纪澄手边也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无意间想起沈荨给她的针,便顺手插到了头发上,哪怕起不了什么威慑的作用,但情急时指不定还可以戳人的眼睛。

这针后来纪澄也没用上,她跳舞时,舞得太激烈了,那针就从头发丝里滑了出来,若非后面还戴着五色缕,估计早就落在地上了。

偏巧纪澄扭入沈彻怀里时,那针带着五色缕就滑到了沈彻的背上,然后轻轻地卡在了他的腰带上。说来也是巧,折腾了那许久,沈彻回来时,它竟然还在他的腰带缝隙里没掉,也不知算不算是缘分了。

次日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常态,纪澄去给纪兰请安时,见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紫,想来是没睡好,纪澄也没多问,做晚辈的有时候实在不好多开口。

但纪澄不好开口,沈萃却没有顾忌:“娘,查到到底是谁害我们了吗?”

纪兰道:“哪有这样快的事儿,昨儿晚上一心都扑在找你们上头去了。”

沈萃还想问什么,却被纪兰截了话道:“好啦,快别问了,若是有了消息我还能不告诉你?”

沈萃想想也是,便不再开口。其实她也不是傻子,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儿,可又不敢肯定,觉得王家姐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沈家头上动土。

但纪澄不这么想,她觉得沈家恐怕差不多已经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了。因为她们回来时,她不仅说了天香阁,还说了那中间接手的“麻子”,顺着这样的线索,当天晚上去查是最快的,因为那些人还来不及藏匿行踪。

再看纪兰那脸色,分明是极度愤怒却又不得不压制,还得反过来安抚沈萃。

王家那位淑妃娘娘的面子实在是大,沈家未必会给沈萃出头,纪澄心里暗暗叹息,突然就有些懒怠了。她进京时,一心想攀上高门,觉得那样生命的尊严就有了保证,可如今见纪兰这样子,她又想沈家算是高门了吧?世袭国公的爵位,还有公主下降,可是又能如何呢?连沈萃出了事儿,沈家都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那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纪澄想着,难不成还真的只能嫁给老皇帝,等他两腿一蹬,当上太后娘娘,才能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