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说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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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子贡 (3)

【译文】子贡说:“假若有一个人,他能给老百姓很多好处又能周济大众,怎么样?可以算是仁人了吗?”孔子说:“这岂止是仁,简直就是圣啊,尧舜要做到这点都十分困难啊。什么是仁?就是为了自己生存而帮助别人生存,为了自己成功而帮助别人成功。能在现实中推己及人,那就是实现仁的方法了。”

【解析】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句话其实非常重要,反映了孔子所倡导的处世哲学。所谓“博施于民,而能济众”,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大公无私,先人后己,舍己为人等等,就是不顾自己的利益去达成别人的利益,出发点就是为别人,活着就是为别人。孔子认为,这就连圣人都很难做到,不是普通人的仁。前面与子路的对话中,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那么,普通人怎样呢?普通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但是在为自己的过程中能够同时为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帮助别人,这就是仁了。或者说,你想发财,但是发觉一个人发不了大财,需要大家相互协助,于是你带动大家一起发财,这就是仁了。具体一点说,你要发财,于是建立了一个公司,解决了一些人的就业,并且对大家都不错,这就是仁了。

所以,孔子是不提倡舍己为人的,为什么?因为舍己为人是与人性相背离的。学武不成,往往学成流氓;学儒不成,则容易变成伪君子。

子贡问问题,都是有具体目的的,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尽管子贡对当官没有兴趣,孔子还是一厢情愿地为他谋取了一个官位——信阳宰。子贡不知道怎样做官,于是来问孔子,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算是方向性问题。结果孔子告诉他:不要把目标定得那么高。

【现实解说】永远不要让自己的行为超越人性的范畴,这样才不会活得太累活得太虚伪。如果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这样的帮助是快乐的。如果帮助别人是损害自己,这样的帮助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7.19(12.7)★★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译文】子贡问执政的方法,孔子说:“粮食储备要足,保持军备,在老百姓中有公信力。”子贡接着问:“如果迫不得已要去掉一项,去掉哪项?”孔子说:“那就把军队和粮食去掉吧。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是,没有公信力,国家就维持不下去了。”

【解析】孔子最看重的还是公信力,当一个政权全然不顾公信力的时候,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孔子是一个反对战争的人,可是他依然把兵放在很重要的地位,甚至放在粮食的前面。

这是子贡赴任前的第二个问题,孔子给了答案之后,子贡紧接着给老师出了一个选择题,这让老师很费了一番踌躇。对于孔子的答案,很多人有不同意见。不过,对于治理国家来说,从长远来看,公信力也许真是最重要的。

有个例子可以举一下。

三国时期,诸葛亮率军北上,大战之前,恰好是士兵轮换到期,前线的士兵该回家了,可是替补的士兵因为道路原因没有赶到,怎么办?诸葛亮决定按期让前线士兵回家。结果,诸葛亮的信用感动了士兵们,大家自愿留下来打完这一仗再走。由于士气高涨,蜀军大胜。

【现实解说】朝令夕改,有法不依,拍脑袋决策,大话空话套话,凡此种种,都是失信于民。

7.20(13.24)★★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译文】子贡问孔子说:“全乡人都喜欢、赞扬他,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这还不能肯定。”子贡又问孔子说:“全乡人都厌恶、憎恨他,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这也是不能肯定的。最好的人是全乡的好人都喜欢他,全乡的坏人都厌恶他。”

【解析】其实这段话的意思也可能不是指人,而是指事。孔子的回答当然是正确的,就是要子贡多听些意见,不要偏听偏信。不过,执行起来比较困难,因为好人和坏人怎么分?而且,好人和好人之间,坏人和坏人之间的意见也未必就一致。

按照孔子的意思,好人不可能拥护坏人,坏人也不可能拥护好人。按照孔子的意思,一件事情如果好人拥护,坏人就会反对;坏人拥护的,好人就会反对。所以,当好人和坏人都说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好话的时候,总有一方是被胁迫的,说明这个人一定不是个好人或者这件事一定不是好事。

这是子贡在做信阳宰之前或者期间,来向孔子请教。大致孔子的这个回答让子贡觉得当个官真的很难,整天还要去判断好人坏人。后来,子贡没有当多久的官,就辞职不干了。最终,他还是去经商了,并且成为一名富甲天下的大富商。

【现实解说】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全体通过”、“一致赞成”,往往不是好事。

7.21(15.28)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译文】孔子说:“大家都厌恶的,必须要明察;大家都喜欢的,必须要明察。”

【解析】这句和上一句是一个意思,大家意见太统一的时候,往往背后暗藏着什么。胁迫、诱惑,或者其他什么,所以一定要小心地考察分析。

【现实解说】大家意见太一致的时候,要么过于乐观,要么大家漠然。这个时候,尤其要冷静。

7.22(5.15)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译文】子贡问道:“为什么给孔文子一个‘文’的谥号呢?”孔子说:“他聪敏勤勉而好学,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请教为耻,所以给他谥号叫‘文’。”

【解析】这是一个简单问答,子贡向老师请教谥法,并没有特殊的意义。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两个成语来自这里。

孔圉是卫国的卿,也就是卫国的头号权臣,孔子在卫国的时候,孔圉对孔子很关照。后来孔圉去世,家族为他谥号文,因此孔圉又被称为孔文子。周朝时候,贵族死后都会获得谥号,而获得什么样的谥号取决于后人对他的评价。文是个很好的谥号,孔子就解释为什么孔文子能够获得这样的谥号。

谥号是春秋时期一个非常好的传统,是一个人死后得到的评价,而且这种评价往往是很公正的,即便是国君也是如此。

【现实解说】任何人的是非功过都应该是由后人评价的。

7.23(13.20)★★★★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译文】子贡问道:“怎样才可以叫做士?”孔子说:“做事的时候有尊严,出使外国,能够完成君主交付的使命,可以叫做士。”子贡说:“请问次一等的呢?”孔子说:“宗族中的人称赞他孝顺父母,乡党们称他尊敬兄长。”子贡又问:“请问再次一等的呢?”孔子说:“说到一定做到,做事一定坚持到底,看上去固执己见,乍一看像是个小人,大概可以说是再次一等的士了。”子贡说:“现在的执政者,您看怎么样?”孔子说:“唉!这些器量狭小的人,哪里能数得上呢?”

【解析】这是孔子回到鲁国之后的事情了,这时候子贡已经经商有成,并且经常被鲁国临时聘为特使出使各国,特别是出使吴国。孔子很以子贡为骄傲,而子贡也常常来看望老师。

耻者,羞耻心也,也就是自尊自爱。师徒二人闲谈,子贡问起来什么是士,孔子的回答就是:“你这样的就是士啊。”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子贡代表鲁国出使过几次,都是圆满完成任务,可以说不辱君命。所以孔子的回答没有点名,却是在表扬子贡。子贡有些得意,于是问起下一等,孔子则说是曾参这孩子这样的,人人都称赞他孝顺,能力可能不行,品行是没得说的。子贡接着问再下一等,孔子就说是高柴、樊迟这样的,很固执很不开窍,但是有原则并且心地不错。子贡没法再问了,于是岔开话题,问当政者,孔子气不打一处来,对当政者完全不屑一顾。

孔子是个老愤青,提起当权者总是很不屑。

有出息的学生总是被老师喜欢,即使这个学生原本被老师说成是不务正业。

【现实解说】在学校的时候,听话的学生得到老师表扬。毕业之后,有成就的学生得到老师赞扬。

7.24(15.3)★★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译文】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的知识是学习得多了才记住的吗?”子贡答道:“是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个根本的东西把它们贯穿在一起的。”

【解析】一贯这个词,就来自一以贯之,这个一是什么?历来说法不一。其实,一就是某种原理,或者思维方式,或者逻辑方式。掌握了这个“一”,就能一通百通,无师自通。很多人擅长于自学,就是掌握了这个“一”。譬如学力学,这个一就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等”;譬如学物理,这个一就是“能量守恒”。

人老了,回顾过去的时间就多了,就自恋得厉害。孔子老了也一样,他想把自己学习的经验告诉别人。

【现实解说】掌握了原理,就能以一贯之,这一点,在物理学中尤其明显。

7.25(17.19)★★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译文】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说:“你如果不说话,那么我们这些学生还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何尝说话呢?四季照常运行,百物照样生长。天说了什么话呢?”

【解析】老了,孔子到了老年,性格也变得比较怪癖,说话做事也比较极端。回顾人生,孔子大概觉得自己很失败吧。觉得自己很失败,觉得自己的学说很失败。这个时候他相信天道,相信自己这辈子的失败是上天注定的。既然一切都是天注定的,那么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不过,孔子在这里说的理由是强词夺理了。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句话后来常常被引用,用来比喻某些默默工作、不计较名利的人。

【现实解说】当一个人觉得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他往往会选择沉默。后来鲁迅说:“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不过,鲁迅所说的沉默,与孔子的“予欲无言”不同,孔子是自愿的,而鲁迅所说的沉默是被迫的。

7.26(5.13)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译文】子贡说:“老师讲授的礼、乐、诗、书的知识,我是看到了;老师谈论人性和天道,我就没有机会听到了。”

【解析】孔子直到老年临终之前的几年,才开始研究人性和天道,从前他是绝对不提这些的。这时,子贡这一辈的学生早已经离开老师,就无缘听到老师关于人性和天道的解说了。

孔子一直不谈论怪力鬼神,因为他基本是个无神论者。可是到了老年,孔子无法解释自己的完美主张为什么总是碰壁,因此这个时候他相信命了,他全力研究周易了。所以,临死前的几年他喜欢讲人性和天道了。

子贡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孔子去世之后。

【现实解说】年轻的时候,人相信自己的能力;中年之后,人相信自己的经验;到了老年,人就会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了,于是只能相信天道、相信命运了。

7.27(19.21)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译文】子贡说:“君子的过错好比日月蚀。他犯过错,人们都看得见;他改正过错,人们都仰望着他。”

【解析】子贡所说的君子,就是指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