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复仇而活,为仇恨而生。
耳边,司空静仍旧在喃喃有声,他松开她的手,接过了一个青色的小香炉,小香炉里有着从祭月国母亲河里去来的“仙水”,他的手指飞快的从炉子里沾取“仙水”洒入神坛——那似乎真是仙水,一洒下去,火苗窜的更高,发出嗤嗤的响声。
他的神情虔诚的让她惊讶,微闭着双眼,凝重而深刻的表情,咬字清晰的吟念,那模样,那神情,绝非能装出来的效果。
这个家伙,不会真因为是什么祭司就愿意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这个神坛吧?
会有这样奇怪的执念么?
未央只觉得全身都热热的燃烧起来,实在是太热了……
脑里的思绪愈发混乱,热气腾腾的扑面而来,眼前的火焰不住的摇晃,摇晃,变得愈来愈模糊,最后索性一黑——她扑通一声跌下去,坠入一个无边的深渊,丧失了知觉。
“病恹恹的呢,一点也不像一个女神该有的样子……居然在祭神的那日昏倒,那日又没刮风又没下雨,她不摆明了给我们祭月国找晦气么?害得我们祭司大人连法事也没有做完就匆匆抱着她走了,如果来年有什么晦气一定她带来的!”
“可不是!长的也很丑,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颜色也很奇怪,简直吓死人!真不知大人怎么会看得上她?她若是像云妃那样温柔谦和的性子也就算了罢,偏偏对我们这些下人总是冷冰冰的,好像我们都欠了她似的!眼里总是有杀气,哪点像我们的女神……”
流金宫的殿门外,两个二十岁样子的宫女正凑在一块说着闲言碎语。宫女们老爱品评宫里的事,多多嘴也不是怪事,但是就站在主人翁的宫门外、用这么大的声音来说也未免太过招摇。但两人又说又笑的毫不在意,连树上的鸟儿都惊飞几只。
两人说了半晌的话,从屋里走出另一个年龄似乎相仿的女子,她看起来似乎要比那两人稳重得多,似乎是听不下去才出来的,“你们俩又在说些什么哪……夫人就在里屋躺着呢!夫人虽然冷点,也没对我们做下人的做什么吧,不过是相貌差些,但既然是祭司大人选定的女人你们还在这妄加评论!你们没看见大人有多疼爱夫人?与其在这多嘴多舌不如进屋去帮忙!”
她的官职似乎也比那两个人要大上一些,她一开口,那两人立马乖乖的往屋里走,只是嘴里仍旧不住的嘀咕。
“鬼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
“躺着就躺着,永远醒不来才好!”
“拂了您的意了。”
戛然,轻飘飘的声音穿破细碎的珠帘轻轻送抵门口三个丫鬟的耳边,惊得众人一身冷汗,那声音,真不像一个女子,太冷,太淡漠,太轻飘,没有半分半毫年轻女子的朝气与生命力,就像一张苍白的纸撕碎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那只纤细雪白的手缓缓的撩开珠帘,一瞬间,三人同时屏住呼吸——她的手当真像冬天的雪一样白,几乎要与她袖口白色的里衣连成一体,手指的形状十分漂亮,纤长细腻,柔弱的美感,似乎经不起男人的盈盈一握,因为体弱,指甲泛出浅浅的粉色,更添了几分优雅的美感。
最惊人的是,那只手——从如玉的指尖到纤瘦的手腕,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褶皱,隐约可见纤细的淡紫色血管,细腻的如同一匹锦绣前程的缎步,完美的令人惊叹。
这不是普通人家女孩儿的手。
忽然,心就提到了嗓子口。
未央的脸显露出来,依旧无法忽视那块突兀的“胎记”,但是,她的神情突然有些令人生俱的威严与高雅,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好一双美得惊人的猫眼!又大又亮,却没有稚气和天真,只有深深的戾气,她若狠狠的瞪住你,硬是要让你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未央把视线转到刚刚最后发出声音的那个小姑娘脸上,淡淡的注视着她,顿了许久后才云淡风清的开口,“我可醒来了,让您失望了。”
一口一个“您”,把那丫头吓得差点没跪地上去。
未央却不在意似的温温一笑,转开了话题,继续含笑注视着她,温柔又高雅,“你叫什么名字?夫君大人给了我几个下人?”
“回、回夫人,奴婢贱名嫣然,八个使唤丫鬟,五个贴身内侍。”
未央含笑着颔首,没有丁点脾气的样子,“夫君大人好上心,这么多人服侍,我自小粗茶淡饭,还不习惯被人服侍呢,嫣然,你把他们全找到我这来,让我一一认个清楚,可以吗?”
嫣然舒一口气,“好,奴婢这就去。”
嫣然一溜烟跑开了去,未央这才在厢房里坐了下来,细细打量屋里的布置——说是厢房,但已经不是几日前她住的那偏宫,仅仅是寝居就有之前一半的宫殿大,正对着阳光,窗口设计得很巧妙,一眼望去外面的花园十分繁茂,殿内的光线也很好,空旷明亮,怕是齐刷刷跪上五十个人不成问题。
这就是她将要呆上许久的地方了。
她巡视的屋里,仅余下的两个丫鬟中有一个立马乖巧的奉上茶来,“主子请用。”
她立刻听出这个丫鬟就是先前唯一没有出言冒犯她的那个丫头,她微微笑了起来,这笑,便与之前望向嫣然时截然不同了,连那黄袄子的丫鬟都是一怔,只是呆呆的望着未央和她背后的流云,都说这个夫人是不会笑的夫人,可是明明她一笑,天边的烟霞都失了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