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被下药了!可怪就怪在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通体舒泰的振奋感。
“娘娘,娘娘……”
玥儿的呼唤再次把紫藤拉回了神。
半人多高的抛光铜镜摆在自己面前。镜子里的人儿,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簪着翠玉琳琅玛珐钗,目若春水、眉如远黛,一双明珠耳铛衬得点绛红唇宛如新春初放的花朵一般丝柔娇润。
一袭镂金百蝶穿花水红宫衣,将紫藤纤长的体态衬托到了极致,同色的水红暗绣缀坠珠绢裙,软软地垂在地上,蔓延出奢华之极的水滴形后摆。
玥儿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比目玫瑰花钿,轻轻按在紫藤眉心正中,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来:“昨日里还没有发现:娘娘果真是国色天香。若是让圣上瞧见了,还不迷花了眼。”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指的就是眼前这样的情景了吧?迟疑地抬了抬缀满了玉石玛瑙戒子镯子的手腕,看到镜中人儿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紫藤才敢确认,那个看起来我见犹怜的,真的是自己的新形象。
屋外早已等候了一干接引嬷嬷,填鸭般地教授了紫藤一些宫廷礼节,便引着她上了备好的车辇。
临出门时,紫藤忽然回过头来,看向玥儿扭伤的手腕,“一会儿请太医过来看看,搽些药酒。”
在玥儿呆滞惊愕的眼神中,载着紫藤的车马,已经出了君怜斋的小道,消失在皇宫大道的那一片红墙绿柳中。
马车驶至宏源殿附近,就停了下来。一干宫女接替了接引嬷嬷,搀着紫藤穿过数千平米的殿前广场。此时正值旭日东升,赤金的阳光镀满了高檐碧瓦,将殿脊头端的螭吻雕像衬托得几欲临空飞起,现出一派泱泱大国的气度来。
轩辕弥日常的早朝,只设在议事国殿侧面的偏殿中。饶是一间偏殿,面积也达到了数百平米。紫藤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在百官夹道的寂静中走到金銮殿前,盈盈拜倒:“参见圣上。”
按规矩妃子上朝拜见应行大礼,可紫藤的膝盖还没有沾着地,就立刻直了起来,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爱妃免礼。”好在轩辕弥的语速够快,跟上了紫藤的速度。
“爱妃不必羞涩,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羞涩了?我只是不习惯站在这儿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被围观。紫藤的眼角微微地抽搐着,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认命地抬起了脑袋。
这一对视,轩辕弥和紫藤都是一愣。
若不是她那总透着不耐烦的语气没有变,轩辕弥几乎要怀疑面前的笑妃是不是他人假冒。那个总是披头散发满脸泥水的凶悍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丽娇艳,宛如春花怒放般的柔美女子。那样带着蓬勃生命力的美丽,让阅遍六宫脂粉的轩辕弥不由有些看呆了,直到紫藤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才略微有些失态地收回了目光,掩着嘴咳嗽了两下。
乍一看到身穿正黄龙袍,头戴赤金倭珠王冠的轩辕弥,紫藤是略有些惊艳的。可是看见他白皙面庞上挂着的两个熊猫眼圈,联想起昨天玥儿的呈报,她的脑海中就闪过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又见轩辕弥盯着自己猛看,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
所幸,百官朝拜新贵的山呼声及时缓解了这种尴尬。
紫藤扭头向后望去。
品级低于三阶的官员全部拜服于地,行着叩拜大礼,三品以上的官员们只是解除冠带一躬到底。在那其中,紫藤看见了唯一认识的一个人——包舒儒,他和善地向自己微笑着,眼中闪耀着精明睿智的光芒。
除此之外,就是那几个官服上都绣着杂毛鸡的白胡子老头了。很不巧,被紫藤拍晕的当朝宰相也在其列,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由于是从背后被拍晕,宰相并没有认出面前的这个新晋妃子,就是当日意欲谋害他的歹人。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除了些微的震惊之外,也同样有不屑与藐视。
文武百官刚一行完礼,宰相行至紫藤身边拜倒,迫不及待地挑起了事端。
“圣上,恕老臣直言。大院国公主早在来京途中就被歹人所害,至今下落不明。这女子行为粗鲁,丝毫没有皇家公主的风范,更何况还跛了一只脚……”
如果手中有枪的话,紫藤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老头子的脑袋。她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下狠些手,也省的听他在这儿跟自己聒噪。
“我大院国地处西北,民风淳朴彪悍。我也没有学过北汉的礼仪,叫宰相大人见笑了。”紫藤一开口,并不自称臣妾,又唬得那些官员们齐齐一愣,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噎得宰相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至于我的脚受伤,确实是被歹人所害。不过宰相大人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已经被害,而且下落不明呢?莫非那歹人还会跟你通风报信?”
“你……胡言乱语!”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不动声色间,宰相就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来,“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喊什么喊?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这一句话再次成功地噎得宰相翻起了白眼。
自己堂堂一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宰相干瘪的老鼠脸涨成了血红色,正待发作,却见紫藤满面笑容地俯下身来,低声说道:“前天的那一闷棒滋味还好受吗?你家六夫人的身材蛮不错哦。”
努力在龙座上憋着笑的轩辕弥,见紫藤一介妃子,竟然当廷跟大臣说起了悄悄话,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正想要训斥她几句挽回场子,就看见宰相抚着自己的胸口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