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去而复返,最高兴的就要属墨儿了。当墨儿得到消息兴冲冲的赶过来,屋里已坐了不少人。
红娘、云翳、张小凡、小愚,还有一只猴子。除此之外屋中还有一个女人,容貌比长姐也不落分毫!
墨儿微微一愣,“是你?!”
小白一笑,“就是我呢。”
“长姐,六师傅。”说完紧走几步,冲着张小凡道,“师傅。”
张小凡微微侧身,“我说过了,于剑。我实在不能做你的师傅。”
红娘出声搭言,“张公子莫不是看不上舍妹?”
“不敢。”张小凡沉吟片刻,看向墨儿。面色一阵犹豫,继而神色郑重的问道,“你愿意放弃现在的身份吗?”
屋中的人神色各异。墨儿一愣,云翳神色一冷。小愚疑惑看看墨儿,又看看张小凡。小白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所有人。
铮!
剑撤半寸,寒光幽幽。
红娘按住云翳的手腕,张小凡看着墨儿继续说到,“你若愿意,我倒是可以代师收徒。”
“我……”墨儿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我很好奇,公子是如何知晓墨儿身份的。”红娘走到墨儿身边,开口问道。
“这一位,身形步伐很是规矩。双脚微分,右手藏于背后,左手不离剑鞘。当是宫中侍卫。”
“哦?仅凭这些公子就敢断言?”
“如今朝堂,乃是外族。善刀马骑射。脚踏马蹬必足尖向外,左手握缰绳,右手藏刀于小臂。还有方才的半尺剑锋,当是北域寒铁。非王公近族不可用。”
“还有。”小白上前几步接过话头,“这丫头的佩剑乃是墨家名剑。三十年前墨家有女锦兰,进宫为妃。墨家已此剑为陪嫁。入宫十年生下二女,虽未有皇子但深得宠爱。天子欲立为后。先王有训,非同族之女不可为后,所生之子不可为储。朝堂上下纷纷反对。天子力排众议,锦兰封后。天子下诏,若王后诞子,便为储君。一石激起千层浪。次年,皇后又怀一子,宫中消息恐是皇子。一时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岁末祭天,天子围猎,王后随行。入夜,强人行刺,王后重伤。天子震怒,下旨诛杀当日禁卫。王后苦劝,今夜之事,是妾之过。妾为后,有背祖宗礼法。朝中颇有微词。陛下诸般庇佑,妾为外族,亦知礼数。腹中之子已动摇国本,更是坏了朝中的诸般利益。天子又如何不知,但盛怒之下欲开杀戒。王后力阻,祸乱刚息。当维稳养息,朝不可乱。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胤朝盛世,重典慎行。莫为妾之事轻了陛下英明。况且,陛下六弟乃一母同胞,陛下肱骨,莫要因一时之气断送兄弟情义。妾去以后,女儿无着。望陛下护其周全,妾死亦瞑目。王后大去,朝臣数劝天子纳后,天子断然不允。对长公主宠爱有加,次女年幼亦是掌上明珠,百般迁就。长公主,年方十六,脾气骄横。善刀马、喜红装。成年之礼,向陛下讨一爵位,红衣。开朝中先河。领三千女子。满朝上下皆以为长公主是一时兴起,岂料此女不愧为天下奇女子。手下女卫刀马纯熟杀伐果断,朝中数次平乱都有女卫的影子。待朝中惊觉,女卫与宫中六营相比亦不遑多让。数年后,天子因心中郁结大病一场,身体每况愈下。朝中暗流涌动气氛骤变。天子骤然下诏,长公主北上和亲。女卫尽数随行。又派禁军一千仆从二百。另诏六王关外相迎,一同北上。六王因当年之事,罢黜兵权,北放千里。两下汇合,北上而去。两月后消息传回,队伍遇风沙暴雪,迷失大漠,北方多盗匪恐凶多吉少。天子闻言,口吐鲜血,一病不起。下诏,发国丧。为公主立衣冠冢,六王亦入皇陵。事后,北方使臣入朝询问事由,天子随意找了个宗室之女应付了事。天子病体日渐沉重,难理朝政。难免大权旁落。朝中各方势力纷纷开始动作。可笑,当朝天子岂是寻常之人。早在王后遇刺便埋下伏笔,将六王北放,名为惩戒。实则是未雨绸缪。又暗中培植影卫,密切监视朝中风吹草动。使得烟雨楼短短数年在金城站稳脚跟,消息网罗更是遍布天下。奈何天子身体每况愈下,自觉大去之期不远。长女虽不让须眉,但终是女流,小女尚且年幼。便以和亲之机,远送北方。为防途中有变,队伍出关大队人马照旧,一百心腹女卫,二百禁军精锐护送公主星夜兼程。岂料路途依旧险恶,其中数股,虽扮做盗匪的装束,但进退攻守无一不透出军队的影子。几番周旋与六王汇合,队伍已不足五十人。二百禁军只剩下四人。与六王交接后这四人便回朝复命。此后六王便在这黄金城励精图治,几年之后罗刹女名声初显,传闻容颜绝代,手段却是狠辣至极。”
“不知我说得可对?”小白一脸笑意的看着众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翳全神戒备,出言问道。
小白随手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腰牌。云翳瞳孔急剧收缩。单膝跪倒,右手拄剑,左手捶胸。“参见大人!”
“呵呵~”小白掩嘴轻笑,“你是他儿子?”
“是。”
“你父亲可好?”
“家父安好,官至御统领。”
“还真是劳碌的命呢。”
云翳起身,红娘这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她就是当年四禁卫之一。”
“什么?!”红娘一脸惊讶,“她……”
“不会错的,当年四人离去。为防不测两两同行。不料行至途中还是遭到围杀,对面足有数百人。我父以为此战必死,却不料同行的禁卫以一人之力杀出一条血路,遁出百里。让我父先行,自己留下阻敌。我父将冷月的剑穗解下,系于腰牌之上。”云翳说着现出剑柄,除了一根黑色手带再无它物。
红娘目光灼灼的看向小白,小白也看向她。一旁的墨儿面带疑惑。她已经认出,这女人就是十年前他身边的女人。十年岁月没能在这女人脸上留下半点痕迹,看上去最多比长姐大上几岁。居然会是当年的禁卫!
“呵~红衣侯,罗刹女,红老板。可我还是觉得玉翎叫着亲切。”小白幽幽的说到,望着红娘的眼神透着几分怜爱。
“你……”红娘浑身一颤,“你是……白姨?!”
白姨,整个王宫没有人清楚她的来历。在这深宫白姨同样来去自如。时不时会带来些宫外的玩意。
她也问过白姨的事。母后总是笑而不语。直到母后遇刺的那一天,她才第一次看到白姨出手。
围猎半月前,白姨便离开了王宫。母后遇刺当夜,数名杀手同时袭来。面对六营精锐竟好似虎荡羊群。好在禁军也不是等闲之辈,短暂的混乱之后,已铁甲、雕翎困住几人。但仍有两人径直杀入,以六叔的骁勇竟只能堪堪困住一人。余下一人擎刀入帐!
黑夜之中,一道白影疾驰而来。所到之处,被困的杀手尽数七窍流血而亡。细看之下天灵之上赫然多了五个孔洞!
众人大惊之时,白影已撞入帐中。片刻之后疾掠而出。衣袖一抖,六叔身形倒退。白影出手,对面杀手手中利刃应声而断。五指再探,扣住咽喉,冷声道:“解药!”
杀手眼中一阵错愕,“你…是什么人。”
五指收紧,“解药!”
杀手一阵咳嗽,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没有!”
下一刻,杀手颈骨应声而断,尸首跌落。
六叔出声制止,为时已晚,“白姑娘,该留个活口。”
“楼兰的人活的跟死的一样没用!”
楼兰和鬼狱是当时恶名昭著的两大杀手组织,并称南狱北楼。楼兰的主子人称夜楼兰,除了这个名号再无半点消息。
白姨转身回帐,“有空站在这里,不如请陛下速来。”
六叔一怔,随即快步离开。父亲来时,母后躺在床上。看上去了并无大碍,手臂的伤势也已包扎。父亲明显长出了一口气。
白姨揉了揉母后的手。起身抱起我向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焦急的喊道,“御医!御医!”
一众御医早就侯在帐外,却被白姨挡下,进帐。只说了五个字,“天星花,无解。”
看着床榻上的母后,白姨眼中透着哀伤。张嘴吐出一颗乳白色的妖丹,飘到母后身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片刻功夫母后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妖丹却蒙上了一层灰色。
白姨满眼疲惫,“好好陪她说说吧。”
次日天明,父亲出帐。鬓发如霜!母后去了,白姨此后也悄然离去。没想到……
红娘身躯微颤,“白姨!”
小白上前抱住红娘,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柔声道,“玉翎!”
泪水打湿了肩头,小白只是抱着红娘。直到红娘止住哽咽,这才退后两步,看向一旁的墨儿。
“没想到,你这丫头也长这么大了。”
“白姨…”墨儿小声叫了一句。在她的记忆中,只是隐约有些印象。
片刻之后,红娘便恢复了情绪。“白姨,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想来看看你。”
红娘一双美目,泪光闪动。小白轻叹一声,“这些年,苦了你。”顿了顿,小白继续说到,“这里还有个朋友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另外…”
小白话锋一转,“想在你这借一样东西。”
“白姨要什么只管拿去。”
“生死簿。”
红娘微微一愣,随即起身,“白姨稍后,玉翎去去就来。”
张小凡转脸注视着小白。
小白斜了张小凡一眼,轻哼了一声。转而看向红娘。
“长姐……”
墨儿刚要开口,却被云翳拦住,“墨儿,白……”云翳收住话头,看向小白。
小白一笑,“你也跟玉翎一样,叫我一声白姨吧。”
“是。”云翳颔首,对墨儿小声道,“若是换了陛下,莫说是生死簿,就算是要胤朝半壁江山,恐怕也不是没得商量。”
……
墨儿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云翳的眼神丝毫没有戏愚之色。看来父王怕是承了白姨天大的人情。
想罢,墨儿飘飘万福,“白姨,墨儿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