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鲁特是大通多年来在中东业务的重点。该城市在20世纪50年代初到70年代中期兴旺发达,我们的分行也业务兴隆,虽然它从来没能产生我们所预期的更大范围的地区业务。我们逐渐了解到,沙特和科威特腰缠万贯的商人们把贝鲁特看成是躲避《古兰经》约束的一块胜地,其次才是金融中心。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座极具吸引力的大都市,拥有稳定的政治体系和国际化的商务领域。
然而,20世纪70年代初,基督教马龙派与逊尼派穆斯林之间的政治一致性开始瓦解,在强悍的哈菲兹·艾尔阿萨德领导下,叙利亚人更加直接地干预黎巴嫩的内政。此外,被赶出约旦圣地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从黎巴嫩南部的难民营里开始运作,招致了以色列的报复。黎巴嫩很快就陷入了混乱局面。
我最后一次访问贝鲁特是1977年的3月,当时短暂的战斗间隙让我们的分行重新开张了。我希望向我的员工们保证,我意识到风险的存在,并关心他们的安康。在贝鲁特机场,银行的飞机被迫滑行到远离空港的地方。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坐着装甲车来接我们,并护送我们进入市区。不同派别之间的战斗和周围山上的炮火已经把城市变成了残垣断壁。我向来下榻的乔治王饭店已经完全被毁。当我进入大通分行的时候,士兵们在我周围排成了一个密集队形。我见了员工之后,分行的经理送给我一块带有苏联标记的炮弹壳—那颗炮弹就在大楼门口爆炸。“地中海上的巴黎”已经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我所见过的德国的模样。寸土不让的宗教和政治狂人们给贝鲁特带来的似乎是蓄意的破坏,构成了后“二战”时期最大的人为悲剧之一。
巴林—我们于1971年在那里开设了一个分行—正好利用贝鲁特挣扎过程中带来的机遇。
我第一次见到伊萨酋长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在他刚刚成为埃米尔后不久。他只有5英尺高,出奇地友好、慷慨,在送礼方面以出手大方而闻名。有一次,他送给我一把漂亮的波形花纹宝剑,剑鞘上镶嵌着珍珠;如今,它已经被收入大通的收藏品中。1997年,我最后一次访问巴林时,酋长中断了一个内阁会议,以便把他的首相和各个部长—其中许多是他的亲戚—介绍给我。那次,他给了我一块漂亮的劳力士手表。他那敏锐的领导才能使得他的小国家在其强大的邻国中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由7个盛产石油的小酋长国组成,分散在沙特阿拉伯和阿曼之间的波斯湾沿岸,1971年随着英国从海湾撤出而成立了联邦。其中两个最大的酋长国—阿布扎比和迪拜—从一开始就垄断了阿联酋的事务。
1974年,我第一次看到阿布扎比的时候,就对这个城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土房杂乱无章地散落在沿岸低地和沼泽地上,波斯湾凛冽的海风使空气中弥漫着沙土。没有铺砌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羊群。一个世纪前英国人修建的一座城堡在这幅枯燥无味的画面上显得十分醒目。由于没有更加合适的建筑,这座城堡就成了这个以游牧为主的国家的政府所在地。
首脑人物扎耶德不在家,因此他的兄弟在一间按照传统的游牧格调装饰的房间里接待了我们。我们坐在坐垫上,喝着从长嘴咖啡壶里倒出来的浓郁的阿拉伯小杯咖啡。我们的主人身穿高级阿拉伯长袍,皮带上挂着一把大匕首,周围是类似装束的人们。他彬彬有礼,通过一个翻译与我们交谈,但给人的印象是,如果是在沙漠上骑马,而不是与华尔街的银行家们讨论金融事务,他会感觉更加舒服些。
两年后我第二次访问该地时,石油收入已经开始改变阿布扎比。国际风格的摩天大楼正在施工,精心建造的道路系统代替了土路。阿布扎比已经变成了一座现代城市,老城堡仿佛是遥远的过去的遗迹。像沙特阿拉伯一样,所有的石油收入—当时已经达到每年数十亿美元—都直接流入了扎耶德酋长的国库。
酋长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不会说英语,但总是控制着谈话。给我印象十分深刻的是,他的家装饰得很朴素,极像是一座游牧帐篷—丝毫没有当时在沙特阿拉伯十分流行的豪华宫殿的痕迹。扎耶德酋长的习惯是在深夜接待客人—那时白天的热浪已经褪尽。除了必不可少的咖啡以外,他还用小玻璃杯装的热乎乎的骆驼奶招待我们。我觉得骆驼奶味道甘甜可口,但并非所有陪伴我的人都有同感。
跟许多阿拉伯领导人一样,扎耶德酷爱狩猎。在我的一次访问期间,他告诉我他刚刚从巴基斯坦狩猎回来,他的宝贝猎鹰—每只身价高达10万美元—抓到了几只鸨。鸨比我们的野火鸡略小,十分机灵,很难捕捉,因此扎耶德对自己的战利品很是得意。他问我是否品尝过鸨,当我的回答为否时,他坚持让我带走几只。我解释说,我们正在进行长途商务旅行,没有办法储存鸨。他问我离开阿布扎比后去见谁,当我告诉他是巴林的伊萨酋长时,他十分高兴。他告诉我,伊萨酋长的厨师在做鸨方面尤其拿手。
就这样,我们带着鸨到了巴林。酋长立刻把那几只鸨送到了他的厨师那里。由于伊萨已经为我们安排了当天晚上的宴会,而我们第二天一早就要动身去也门,因此我们无法在巴林吃鸨。于是,第二天早上,一只野餐篮子—实际上是两个人抬着的大篮子—被送上了大通的飞机。我们装好篮子,飞往也门。在也门着陆后,我们驱车越过几座山,然后停下来享用鸨以及伊萨酋长塞进大篮子里的其他美味。不幸的是,当时鸨肉已经凉了,很难咀嚼。尽管如此,那次经历仍让人回味:饥肠辘辘的大通银行家在也门的山坡上享用在巴林烹制的由扎耶德酋长的猎鹰捕捉的中亚鸨!
扎耶德酋长喜欢沙漠,喜欢用猎鹰捕食,同时他也是一个好商人,十分精明地管理着他自己国家那巨大的石油收入。但是,他的确卷入了20世纪90年代的国际信贷与商务银行的丑闻。20世纪80年代期间,他提供了十多亿美元来支撑该机构,而法庭的裁决要求酋长及其几个亲密下属另外支付18亿美元来补偿国际信贷与商务银行的股东们。
在发生那次不幸事件之前,大通通过我们在巴林的新投资银行机构—该业务的负责人是伊拉克裔的官员,名叫尼米尔·柯达尔—曾与他密切合作。尼米尔是一位出色的信贷官员,他对该地区的了解在推动我们在整个海湾地区的业务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有一次,在与酋长会谈之前,尼米尔建议我提及大通介入阿布扎比投资署(Abu Dhabi Investment Authority)事务的问题。我在会谈时请酋长“允许我们有机会作为投资署的顾问为你效力”。不久以后,尼米尔便获准通过大通来管理投资署价值两亿美元的资产。
20世纪70年代,大通在波斯湾的势力大幅度增强,最终我们的员工人数达到了200名。大通影响力日益提升的一个佐证是,大通挑头为卡塔尔4个工业项目融资,《机构投资人》(Institutional Investor)杂志称之为“1977年交易之最”。
苏丹王卡布斯
位于波斯湾口—全世界相当一部分原油供给必须从这里通过—横跨霍尔木兹海峡的阿曼是阿拉伯半岛上最古老、在许多方面最先进的国家。在18世纪中叶,阿尔布赛德家族控制了马斯喀特和大部分腹地,并将自己的沿海王国向南扩展到东非海岸外的桑给巴尔。在19世纪,英国保护该统治家族抵御奥斯曼土耳其和来自内陆的游牧部落强人的攻击,并与苏丹建立了牢固的政治和金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