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世界大师侃幽默人生
14142000000065

第65章 演讲术的改革

在我的周围有许多演讲热的受害者。这些忍受着折磨的可怜的、眼神悲戚的弟兄们,处于这种可怕的、使人丢脸、使人堕落的恶习的牢牢控制之下,在挣扎中被逐渐削弱,随着岁月流逝,最终只好放弃希望。但是,我要对他们说,别放弃,你们还是有希望的。我请求你们再发一次誓,而且以现金为后盾。当然,这话不是对所有人说的。因为你们中间有些人是不可改造的,有些人长期习惯于成功和随之而来的鼓掌所带来的美妙的陶醉,沉迷于这种无意义的消遣,永远不可自拔了。他们已经彻底学会了深奥的演讲艺术,不再为疑虑,局促不安和恐惧所苦,而那些情绪正是促使演讲者,痛感必须进行改革的真实原因。他们通过长期观察和遂步聚集起来的经验学会了演讲艺术,所以现在他们懂得了当初所不懂的东西,懂得了最好、最有内容的演讲不是那种真正的即兴讲话,而是一种伪造的即兴讲话;他们知道最值得听的演讲应该是在私下作过认真准备,对着一个石膏模型或一张空椅子或任何能够保持安静的适当对象反复试讲,直到有了充分把握,使讲话活起来为止。他似是无意地在这里和那里留下少许无关紧要的语法缺陷;这会产生良好的效果,使那些产生怀疑的听众恢复信任感。他在私下有意安排了这些错误,因为真正胡乱出现的错误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它肯定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也会在这里和那里留下一些空白,把空白留在可以把真正即兴发挥的话语放进去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增加讲话的自然韵味,而不必打乱讲话的行文气势。在宴会上,他用心倾听别人的讲话,留心其中一些巧妙的措辞特点,以便在他自己被邀请讲话时把这些巧妙的词语放进他那些留待即兴之用的空白。这位行家站起来讲话时,先环顾四周,脸上的神情仿佛刚刚由于某事而深受感动似的。没经验的人不能理解他这种神态,但有经验的内行却是心领神会的。

他们知道他下一步将做什么。在鼓掌声、跺脚声停止后,这位经验丰富的老手说:“我意识到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主席先生,我本想遵守我自己在晚会开始时定下的宗旨:如果我被叫起来讲话,我就只是站起来表示敬意和谢忱,让那些的确准备好的人发表演讲。但是,先生,史密斯将军关于逃避责任这一坏倾向的讲话使我深深感动,所以——”等等。没等你明白过来,他已不露痕迹地从对那位将军的恭维滑到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讲话,你简直无法弄清他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使这二者衔接起来的。然后,那人将以最美妙的姿势,展开他那训练有素的记忆双翼不断飞翔,时而在这里为一点语病略为沉吟,时而在那里为一点冗辞犹豫片刻,时而在别的地方稍稍迟疑,并露出一种伪装得十分巧妙的尴尬神情,时而精彩地表现出遣辞造句时的口吃,将那种摒弃这个词或那个词,最后找到一个恰当的字眼时豁然开朗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还不时就一件说过的事插入一两句机智的警语;最后,结束讲话,坐下来靠在桌子上,那时他所露出的一手最高艺术是以一种事后想起的方式点燃一枚飞腾升空的大烟火,使每个人都随着它的上升而张大嘴巴,它爆炸时使天空中的星群黯然失色。可是,那人为了练习那种事后想起的神情已经花了约莫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你无法改变那种人,且放下他不管。

但有一种人是可以改变的。那就是真正即兴发言的演讲者。我指的是那种“不曾指望会被叫起来,毫无准备”,却仍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地说下去的人,好像他认为一件罪行只要不是预谋的就不会有什么害处似的。他不时地说“但我决不会再耽误你们了”,隔一会儿就说“还有一句,我就讲完了”。可正在此时他总是刚好又想起两三件更不必要的事,于是又说下去。现在那人已经没法弄清他的风车要转多久了。他喜欢听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所以他就一直嘎吱下去,享受着那种声音,浑然不觉时间的飞逝,当他终于坐下来看看他那给料漏斗的下面时,看到自己狠心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磨出了那么一丁点面粉时,他是那屋子里最为吃惊的人。通常他都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说,并且还会因自己再现这种毛病而感到分外伤心。他就是一个可以改造的人。

现在我记忆中出现的他的一位近亲也是可以改造的,此人总是只准备好一两句有说服力的话,却深信在演讲进行中碰巧能有意外的收获。这种人常常会失望。你可以很容易听出他在什么时候说完了他那有准备的几句话,而开始那临时拼凑的部分。那有准备的话常常是在宴会进行中想出来的,它可能包含10个句子,但往往只有2句,更可能只有1句。那个句子看来十分讨巧、恰当、漂亮、出色,致使它的创造者,那个把它构想出来的人,一直坐着私下里称赞它、欣赏它、想像着把它“发”出去时该是如何美妙。当然,那时他已构想好了另外的一句又一句,他在想当他终于向那屋子投出那枚炸弹时将会爆发出怎样令人震惊的鼓掌声,而这又会使他立即浮想联翩,并以闪闪发光的语言表达出来,如此产生的即席讲话比他殚精竭虑地准备出来的东西不知要强多少倍。但是,他在盘算中遗漏了两件有破坏性的事。一件是这样一个历史事实:一个人永远不会恰好在他认为该叫到他时被叫起来讲话,而在程序中安排在他之前的一次次讲话都会意想不到地使他的热情冷却下去;另一件事是他忘记了他不能坐在那里反复念叨那个美妙句子,历时3刻钟之久而一点不感厌烦和失去信心。

他的机会终于到来,他引爆了他那心爱的句子,却看到自己是如何忐忑不安地把它说出来的,看到别人是如何出于体谅而鼓掌的,也看到人人感到遗憾的面容,不由心烦意乱。然后他痛苦地想到,只有那些卑微小人才会发誓说这是个自由的国家,那是一个弥天大谎。此时他感到已被暴露无遗,眼前一片茫然、空虚,只得强忍满腹愤懑发表真正的即兴讲话,结结巴巴地说出三四件乏味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然后颓然倒在座位上,咕哝着“但愿我是在——”,他说不出在哪里,因为他并不在那里。但是,有人恭维地说:“开场白很好,真的很好。”人们总是认为必须以这种方式来对有缺陷的人说一些使他消除烦恼的话。他们以为那些话是油,也以为那些话确实是油,可是那个受苦人却认为那是硝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