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思想大师谈天才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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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爱的感悟(2)

人类的灵魂正在从规律走向爱,从纪律走向解脱,从道德层次走向精神层次的进程中。佛陀倡导自我克制和道德生活,完全接受规律的约束,但规律的约束本身并不是目的,通过彻底掌握规律我们可以超越它。这就是要回到伟大的梵那里去,即回到那无限的爱中去,是他在以规律这一有限形式显现着自己。佛陀把它称为生活在梵中的快乐。并说,想达到这一层次的,人,“不能欺骗任何人,不能憎恨任何人,不能因为生气而企图伤害任何人。他应该对一切有生命都充满无限的爱,就像一个独生子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的孩子。她的爱应该遍布周遭,没有界限,没有障碍,没有残忍和敌意。无论站坐行卧,只要她醒着,头脑里就要有这种广大无边的善念。”缺少爱就是一种麻木,因为爱是意识的最完美形式。我们没有爱是因为我们不能包容,或者反过来说,我们不能包容是因为我们没有爱,因为爱是我们周围万事万物的终极意义。爱并不只是一种情感,它是真理,它是快乐,即万事万物之根。它是从梵那里发射出来的纯净意识的白光。所以,要想与这个既存在于天空中,又存在于我们的灵魂中的、能够感觉到一切的东西合二为一,我们就必须达到意识的顶点,即爱。“如果天空中不充满着快乐和爱,那么谁能呼吸,谁能活动呢?”正是通过把我们的意识升华到爱,把它扩展到全世界,我们才能达到梵行,实现与无限快乐的交流。爱自愿把自己以无限礼物的形式奉献出来,但是,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这些礼物达到爱,即礼物的施与者,那这些礼物就都失去了意义。为了实现这些礼物的充分意义,我们必须在心中有爱。一个没有爱的人,对情人给予的礼物只从用处大小来衡量礼物的价值。但是,用处是暂时的,是不完全的。用处不能占据我们的整个身心,有用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触及我们,当需要过去之后,如果它还在那里,那就会成为负担。而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心中有爱,一个象征就有永久的价值,因为它不具有某个特定的用途。它本身就是目的。它就是我们的整个身心,它的用处是永不枯竭的。

在流行吃人肉的地方,人被当作食物。在这样的国度里,文明不可能繁荣,因为人类较高的价值丧失了,被当成了平常的东西。但是吃人还有其他形式,也许不这么赤裸裸,但也同样残忍,我们其实不用走远就可以找到这样的事。在文明程度较高的国家,我们可以看到,有时候人只是被当作肉体,在市场上以肉价买卖;有时他的价值纯以他的用处而论,他被当作机器,去给那些钻钱眼的人赚更多的钱。因此,我们的欲望,我们的贪婪,我们对舒服的贪求,最终都会使人的价值贬值。这是更大规模的自我欺骗。欲望使我们看不到人类自身所具有的价值,这也正是我们对自己灵魂所做的最大错事,它扼杀了我们的意识,是一种慢性精神自杀。它在人类文明的躯体上留下丑恶的创伤,它带来贫民窟、妓院、报复性的刑法、残酷的监狱系统,剥夺他们的自治和自卫手段,从而永久地伤害他们。当然,人对人来说是有用的,因为他的身体是个不可思议的机器,他的大脑是个有奇效率的器官。但他同时也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是只有通过爱才能真正认识的。一次我外出在恒河上乘船。那是秋天一个美丽的傍晚,太阳刚刚落下,天空充满寂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之美。广阔无垠的水面连个波浪都没有,像明镜一样,清楚地倒映出日落时天空的各种美丽的色彩。绵延数英里的荒凉沙滩,像史前大洪水时期的巨大爬行动物,躺在那里,鳞片发着光。陡峭的河岸布满了成群的鸟巢,我们的船就沿着河岸静静地滑行。突然,一条大鱼蹦出水面,又消失了,在它消失的身影上映照出傍晚的天空。它把一个多彩的帷幕拉开了,露出了一个充满生命的宁静世界。它从神秘的深水中来,做了一个优美的舞蹈动作,为快要结束的一天的宁静交响乐增添了一首自己的乐曲。我觉得像被一个陌生的世界以它自己的语言友好地打了一下招呼,我的心中掠过一阵快乐。突然,掌舵的人口气中明显地带着惋惜地叫了声:“哟!这鱼真大!”他的眼前立即出现了鱼被抓住,做成了美味晚餐的情景。他只能从自己的欲望角度来看那条鱼,因而看不到鱼存在的真实意义。但是,人并不完全与动物一样,他还想有一种精神的观点,即要看到整个的真理。是我们的欲望限制了我们自我实现的范围,扼制了我们意识的扩展,产生了罪恶,而罪恶正是把我们与上帝分开的最深层障碍,制造分裂和妄自排外。因为罪恶并不只是一种行动,它是一种生活态度,认为我们的目标是有限的,认为自我就是最终真理,看不到我们从本质上是“一”,而认为每个个体都是为自己而存在的。

我要再次重申,如果我们对人类没有爱,那就不会有对他的真实看法。一个文明的价值不能根据它所积聚的力量来判断,而要看它通过法律和机构设施,在多大程度上培育人类的爱心,在多大程度上允许人类爱心的表达。一个文明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它是否把人作为精神来看待,如果是,在多大程度上把人当作精神来看待?每一个古代文明的腐朽和消亡,都是由于人心的冷漠和人类价值的贬值;当国家或权力集团开始把人民看作他们权力的工具时,奴役弱小民族,设法欺压他们时,他们就是在从根基上动摇自己的伟大之处,即在瓦解自己对自由和公正的热爱。文明不可能建立在任何形式的吃人主义上。因为人之所以真,靠的就是爱和公正。这个宇宙也和人一样。当我们通过自己欲望的面纱去看世界时,我们就把它看小了,看窄了,无法看到它的全部真相。当然,世界确实为我们服务,满足我们的需要,但是我们与世界的关系并不止于此。彼此之间有比需要更深刻更真实的纽带联系着,我们对生命的热爱就是要持续这种关系的表现。我们为处在这个世界中而感到高兴,我们与它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从这个地球通向其他的星球。人愚蠢地企图证明自己至高无上,把世界称为有形的世界,认为自己与它是截然分开的,甚至在盲目的狂想中,达到完全忽视它的地步,把它当成最恶的敌人。但是,人的知识越增加,他就越发现难以与世界分开,他根据想像在自己的周围设立起来的障碍也就会一个跟着一个地消失。我们给自己一些与周围区分开的特性标记,每当我们失去这些标记时,就感到受到了羞辱。但我们却不得不接受这一点:如果我们在自我实现的道路上自傲起来,制造分裂和隔离,那它迟早要被真理的车轮碾得粉碎。我们并不比其他东西突然高出一大截,如果是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个包袱。我们要是生活在一个比我们的灵魂低级得多的世界上,那对我们也是一种贬低,正如若是我们一辈子,从出生到死亡,每时每刻都被一大群低贱的奴仆们包围着、伺候着一样,那该是多么令人反感而又有失身份!正相反,这个世界是与我们平起平坐的,不,它与我们就是一体的。

通过科学进步,世界的一体性,以及我们与它其实是合二为一的,当它把我们的整个身心带向能够涵盖万物的光灿灿的意识时,它就会变成一种光芒四射的快乐,变成一种遍布一切的爱。我们的精神就会在整个世界中找到它更大的自我,它会绝对地相信自己是永恒的。它在自我封闭时要死去上百次,因为隔离是注定要死亡的,它不可能永生。如果它与万物合而为一,就不会死,因为它的真理在那里,它的快乐也在那里。当一个在自己的灵魂中感受到整个世界灵魂生活的搏动节奏时,他就自由了。这时,他就可以看到世界这个新娘与至上之我这个新郎之间的秘密求爱过程,美丽的新娘披着多彩的“有限”的面纱,新郎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服。这时的人会认识到自己是这场辉煌的婚庆的参加者,他是这不朽的筵席上的贵宾。这时他会明白先知诗人所唱的:“万事万物都从快乐中生,被快乐所维持,朝着快乐前进,并且进入快乐。”存在中的一切矛盾都在爱中融合、消失。只有在爱中,统一与二重才不冲突,爱必须同时是一又是二。只有爱才是动与静的合一,我们的心时刻变动不居,直到找到爱为止,然后它才会静下来。但是,这种静止却是一种强烈的运动形式,它是极静与无穷能量在爱中的汇合。

在爱中,得与失是和谐的。在爱的收支平衡表上,收入与支出是写在一个栏里的,给出去的礼物都写在收入栏里。在这个奇妙的万物庆典上,在上帝的这个伟大自我牺牲仪式上,爱者不断地舍弃自己,又在爱中获得自己。爱把施舍与接受带到一起,并把它们密不可分地联接起来。在爱中,一个极端是个人的,另一个极端却是非个人的。在一个极端,你肯定地说“我存在”,在另一个极端,你却同样肯定地说“我不存在”。如果没有这种自我,那么什么是爱?如果只有这个自我,那爱还可能吗?在爱中,束缚与自由不是完全对立的,因为爱是最自由的,同时又是最受限制的。如果上帝是绝对自由的,那么就不会有万物。无限的上帝具有了有限的神秘性。他就是爱本身,在他身上,有限与无限合二为一。同样,谈论自由与非自由的相对价值就是纯粹的文字游戏,我们不但希望得到自由,我们同时还希望有约束。爱的作用恰恰就是欢迎限制,然后超越它们,因为没有比爱更自由的了,而同时哪里又有比爱更多的依赖性呢?在爱中,约束与自由同样光荣。

湿婆派大胆地宣称,上帝与人类是联在一起的,人类的伟大之处也就在于此。在有限的奇妙节奏控制之下,它每一步都约束着自己,因而把自己的爱以最完美的抒情曲,给出自己的爱。美就是它对我们的心的求爱信号,没有其他目的。它在到处告诉我们,展示力量并不是我们存在的终极意义。在任何有颜色的地方,有歌曲音符的地方,有美的形式的地方,都会有爱的呼唤。世界上有一种美,它从不侮辱我们的自由,从不做一点迫使我们屈服于它的统治的事。我们可以完全不管它,也不会因此而受到惩罚。它对我们是一种呼唤,而不是命令。它想在我们内心找到爱,而爱是不能强迫的。强迫并不是对人最有吸引力的,快乐才最有吸引力。而快乐无处不在。它存在于大地的如茵绿草中,在宁静的蓝天中,在充满生机、毫无顾忌的春天,在严酷无情的冬天,在给我们的身躯以活力的肌肉中,在人体完美的身姿中,高贵而又正直;在生活中;在一切力量的应用和权力的行使中;在知识的获得中;在与罪恶的斗争中;也在为不能享受的收获而死的过程中。快乐随处都是,绰绰有余,超过了需要量,不,它甚至与需要的是最专横命令相矛盾。它的存在就是要表明,规律的约束只能用爱来解释。它们就像身体和灵魂的关系一样。快乐就是对“一”这一真理的认识,即我们的灵魂与世界的合一,世界灵魂与那最高的爱者间的合一。